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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你真的能找回我家囡囡?”那妇人恳切望着程以乐,却因流泪太多使得眼睛哭花,只能眯着眼,显得有些滑稽。
“自然。”程以乐双手叉着托着下巴,自信满满地回着,“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在尼姑庵的事情。”
“尼姑庵?”妇人有些意外,来找她的修士也不算少,但是没有人像她这般直截了当的问她尼姑庵的事。
三人都没有开口,静静的等着妇人下文,不过沈回有些不解,蹙着眉,却也没开口询问。
“那是去年的事了吧,”妇人回忆拉到从前,似喃喃,“我们这里有个传统家里有小孩过了十二就要带去观里求福,保佑日后能顺风顺水,平安喜乐。他们说,我们这里香火最好的就是尼姑庵,保佑姑娘家灵得很,我们两口子就带她去了趟。那里人是真的多啊,尼姑们也是大善人,还提供斋饭。”
“真没想到,咱们囡囡也长成大姑娘了!”丈夫牵着姑娘的手一步步登上楼梯。女孩甜甜一笑,以丈夫的手助力一步步往上走,回应着:“在爹娘这,囡囡永远是小孩。”妇人拉上姑娘的另一只手,“没错,咱家囡囡相当小孩多久都可以。”三人手牵手步步登高的样子,引旁人羡艳。
阶梯不高,不过一刻钟便已登顶。庵门前,女主持朝着他们作礼:“阿弥陀佛,诸位到此是为姑娘求福?”丈夫回礼:“是是是,小女年已是金钗之年,我们夫妇二人特来此求福。”说完,回看了一旁的妻儿,眼里洋溢着幸福。
“如此,便跟贫僧往这走。”女主持将三人带到一处僻静的房间。入门,一股阴森之气油然而生。
门里,是一座巨大的神女像,神女咧嘴,眼神“慈爱”。神像生有六臂:一双以佛家姿势,一双以道家姿势,一双手伸出,似若在索取。
“不是说神怜众人,怎么会索取?”丈夫眉头微蹙,心头不解。
那女主持瞧他们一眼,似乎知道他们心头所惑,开口解释:“传闻此神以人身成神,还未飞升之时习得道佛两门,因此行佛礼、道礼;在飞升前夕留有遗书:将自己福祉赠送给所有女信徒,所以还有一双手伸出,为给予。”
“囡囡,不乱碰,小心对神明不敬!”妻子拍掉女儿想要放在神像上的手,丈夫闻言看过去,问发生何事。囡囡低着头看着双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神女想要牵着我,我就自顾自地想把手放上去了。”
听闻此言,无人注意到女主持的嘴角上扬了一瞬。须臾之间她便调好了状态,对两口子说:“如此,令媛定是感受到了神女的召唤。这可天赐之人,今后并将大富大贵。”夫妇两大喜,激动的看着女儿,囡囡也高兴地牵着他们的手:“爹娘,咱们以后有钱过上好日子了。”“傻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才是好日子。”妇人摸着女儿的头,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既然是天赐之人,祈福方式自是有些不同,”女主持打断他们,夫妇两不解的看着,“二位需先行到隔壁厢房稍作休息片刻,老衲亲自替令媛祈福,周遭人多福气会有所分散。”二人恍然大悟,丈夫对女儿说:“爹娘就在隔壁,等你好了一出来就能看到爹娘。”囡囡笑着“嗯”了一声。“小姐请稍等片刻,二位请跟老衲来。”
说罢,住持将夫妇两人带到隔壁,不过片刻就回来。“小姐请看向神像。”住持回来关上门如是说道。
那女住持拿着拂尘向四处挥了挥,嘴里不停的念叨,囡囡有心想努力听清只言片语,却一句也不懂。只好将注意力放回在神像,望着神像的笑容——“咦?开始是大笑吗?”片刻疑惑,囡囡的注意便被深深吸引。
半柱香后,囡囡从地上醒来,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住持正在旁边的蒲团上阖眼打坐,感受到动静后开口:“祈福已结束,小姐可以离开了。”听后囡囡麻溜地推开门跑到隔壁。
此刻的夫妇两正在厢房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又不能离开房间——住持离开前对他们说:“为保证祈福能顺利完成,二位请就在这厢房里呆着。”突然门被打开,二人看去,只见囡囡露出了和佛像一样的笑脸。
“和佛像一样的笑脸?”青晨问出声,“之后囡囡有没有什么地方变了?”妇人沉思着,少顷,她道:“自从那次回来后,她经常会发呆,然后傻笑,就像那神像一样。小孩子总是好模仿,我们最开始以为她只是模仿神像,说了她几次都没改过来,孩子他爹就说,‘算了,孩子嘛新鲜感就一阵,说不定之后就自己改过来了。’然后我们就没管了。后来有一天,我们发现那孩子在梦游!她之前从来都不会的。”
“劳问,您还记得令媛梦游时在做些什么?”这次开口的是沈回。
“记得,记得啊,”妇人回忆道,“那晚,孩子他爹听见外面有动静,我俩怕是有人偷菜,立马起身准备去捉贼,结果看见囡囡她在菜地旁刨坑。我过去想拉她回来,却发现她是梦游,梦里嘴角还挂着那个笑。一天几天她都在梦游。我俩吓坏了生怕孩子是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急忙带着孩子跑到尼姑庵去求个辟邪的东西。我们把事情说给住持听,住持听后给了我们一条项链,说给孩子戴在脖子上,吊坠须得贴近胸口。照做后,孩子果真不再做噩梦了。但是有天晚上我在准备明天要卖的菜,她跑来跟我说有个黑影一直跟着她。我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我心想既然有辟邪的项链在,也不该有什么妖魔鬼怪。我就以为是这几天太忙,没时间陪她,她才找这种借口想让我们多关心关心她。可是,以前忙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这样,为什么我不多留点心。”说完,眼泪不自主地流下。
青晨从怀里摸出帕子给妇人揩眼泪,而后继续问道:“那黑影后来一直都在?”
“在的,在的。那几天她都说看到有影子害怕,吵着闹着要跟我们呆在一起,我们也就由着她。”妇人缓过情绪回道。
话锋一转,“但是那天,我们俩太忙了,没精力照顾她。
那天我们突然接了个大单子,隔街李府的老太爷过六十大寿,向我们家订了一大筐菜第二天拿。往日大单子总是会提前好几天准备,那次好像是经常给李府供菜的那家出了什么事,只能急急忙忙找到我们这。又是大寒天,我和孩子她爹清点着窖里的菜,忙里忙外地折腾到大半夜才休息。那晚囡囡没找我们睡,我们没多想,还道是那什劳子鬼影没了她自己回屋去了。
半夜起风,我担心她被褥没盖严实着凉。去她房里看看,谁知人根本不在房内。我急坏了,赶忙叫起孩爹去找,最后在窖子里找到。几大罐酸菜坛子全打碎了,给李府准备好的菜也全成了烂菜叶子。”
“你家姑娘呢?她怎么样?”青晨眉头紧锁,皱眉打断妇人的话问道。闻言沈回看向青晨,张口却无言,又是拿起茶杯微泯一口。
妇人有些恍惚,眼神涣散,如同沉浸某些场景中醒不过神。旁人在侧,程以乐二人不好使法,不过她也没忘刚给沈回胡诌的身份,退而求之从袖口拿出一张纸,以手为笔,茶水为墨,一气呵成地画好符纸然后贴在妇人脑门上。
许是事情发生的太过迅猛,沈回一脸惊诧的看向她,程以乐微笑解惑:“只是贴一个清醒符罢了。”
“清醒符?”沈回不解,在他眼中老妇人只是沉溺过去那场噩梦中,何谈需要什么清醒符?
“……”程以乐怀疑这人是不是只知道学剑不知道学点其他知识,但凡来个认真听过课的都知道:眼神涣散、身体抽搐,明白得不能再明白的一个中邪样。
她犹豫地开口:“你们剑修是只交剑术,不学习些基本的中邪常识吗?”
蓦地,沈回满脸通红,他赧然:“师尊说,只要够强,什么邪魔外道都不会近身。所以,我专修剑术。”
“另师尊真是……额,不拘小节。”程以乐呵呵道。
两人对话之时,青晨伸手探上老妇人脉搏,一丝灵力自指尖流出进入妇人身体,不多时老妇人回神,她抽出手与程以乐对视。又顺手将妇人脑门上的符咒给取下。
“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清醒后地妇人跪下,重重地磕了头,额头留下一个明显的红印子。
“快先请起,能否说下你刚刚被什么魇住了。”青晨伸手将妇人扶起来。
“我,我脑中一直都是那天晚上。我好像还看到了囡囡说的那个影子,那个影子!对它就在囡囡身后!我看见了,它还张开嘴巴!它要吃了我的囡囡!囡囡,囡囡一定是被它吃了!”妇人恐惧地痛苦地抱住头,眼睛突突地跳。
青晨一手抓住妇人的手腕一手抚着她的背,在耳边轻唤着她。
“刘哥!这顿酒咱们啊不醉不归!”这时,三两个糙老汉背勾着背地走进来,“小二,上酒!”
几人定是刚吃了一顿酒出来,浑身泛着酒味,摇摇晃晃走到空桌坐下。还挺巧,这位置就在程以乐几人不远处。
那名唤“刘哥”拿起酒杯的手一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妇人。“砰!”,“刘哥”猛地一拍桌子,然后站起身,周遭人不知道他要干嘛,顺着视线一看,一位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人开口:“呦,这不是大嫂嘛。”
“刘哥”直冲冲地走来,抓起妇人衣服使其被迫起身,满口酒味喷在她身上:“你怎么在这?他妈的,老子叫你给老子钱喝酒拿不出来,自己在这里吃香喝辣。呦,这是傍上了富家哥姐啊。”
妇人红了眼,一把甩开男人的手:“酒酒酒,就知道喝酒,刘章你想过孩子吗?你心里除了喝酒还有没有我们娘俩!”
“我没想过?我难道没在找孩子吗!我每天和人喝酒陪笑就是为了寻找孩子下落!你呢!就你想着孩子,就你求神告老,孩子呢?人呢!”男人越说越上头,“啪!”一声清脆的瓷器声,原是那人将程以乐她们桌上的茶杯拿起来扔碎了。
“二位,有话好说。”沈回起身站在他们中间,两二人隔开。
“原先是这样,现在呢,刘章你扪心自问,你现在喝酒还是在想找女儿吗!”妇人哭喊着说出了声,似乎诉说她一连多日的伤感。
“我……我这是……我这是怎么了?”男人像是醒过酒来,懵懵懂懂地看向自己双手,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沈回。
两张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二人额头上。两人眼一闭、脚一蹬,直挺挺地向后倒。
沈回一手持剑,另一手只来得及扶住刘章,免得他用后脑勺磕头,他转头刚想用剑柄托出妇人,只见她已经安安稳稳地睡在青晨肩上。他收回视线,看向还坐在原地不动的程以乐,问:“程道友这是何意?”
程以乐浅浅一笑:“沈道友既然只专攻剑术,那定是不知道有一种幻术,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人的性格,让人一直回到他最害怕的记忆。刚刚刘夫人那中邪的模样其实我心里有点猜测,先看到她丈夫也是这样,就更加确定了。”
“是我多有冒犯,二位见谅,二位博学多才令沈某佩服。”
“不过是多学点混口饭吃,”程以乐挥挥手,“家姐恰会一种阵法可以解除幻术,不知?”
“若是有沈某力所能及,沈某定力不容辞。”
“那多谢沈道友再开一间房,将刘氏夫妇二人带上去了。”程以乐笑呵呵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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