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古今

　　第五章鬼卒令·邪术线索现

　　毒酒泼地的刺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

　　银杯滚落，那摊酒渍“滋滋”腐蚀青石，白沫翻涌，苦杏仁味弥漫如瘴。

　　“赵夫人，这‘断魂酒’你作何解释？”陈谨言声音冰寒。

　　赵夫人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却吐不出一个字。她望向县令——对方早已魂飞魄散，正用袖子胡乱擦汗。

　　“拿下！押往赵府，即刻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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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火把摇曳。

　　马蹄踏碎月光，惊起沿途门窗后的窥视。夜风一吹，赵夫人忽然挣扎嘶喊：“冤枉！定是有人栽赃——”

　　陈谨言勒马回望，火光映亮他冷峻侧脸：“冤否，查过便知。”

　　赵府门前灯火通明。

　　赵员外踉跄奔出，见夫人被缚，脸色惨白：“陈公子，这是……”

　　“员外请看。”侍卫呈上被腐蚀的青石碎块，“尊夫人欲以此酒毒杀下官。请允搜查府邸，以防证据被毁。”

　　赵员外踉跄一步，老泪纵横。看看夫人，又想起惨死的儿子，最终重重顿足：“全凭公子做主！”

　　侍卫如潮涌入，封锁门户，驱集仆从。哭喊声、呵斥声乱成一片。

　　就在这混乱中——

　　烫！

　　腕间同心结骤然灼热！那温度滚烫，带着强烈警示。

　　“谨言。”林疏月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凝重清晰，“印记在发烫……在指引正院方向。”

　　陈谨言眼神一凛：“请员外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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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清冷，洒在正院假山池沼上。

　　赵夫人院落极尽奢华，烛火映着紫檀家具、官窑瓷瓶，富贵之气扑面，却透着冰冷的压抑。

　　陈谨言屏息凝神，循腕间牵引前行。

　　踏入内书房时，温度陡然攀升。

　　书房雅致，满架典籍，临窗书案陈列文房。可那滚烫牵引，却指向墙角一个雕花繁复的紫檀立柜。

　　“在里面。”林疏月的声音笃定，“阴秽气息的源头，很近。”

　　柜门开启，上层悬衣裙，下层叠锦盒。陈谨言屈指沿内壁轻敲。

　　嗒、嗒、嗒……敲至底层一块侧板时——

　　空空。

　　空心回响。

　　指尖摸索，在雕花凹陷处触到细微凸起。用力下按。

　　“咔哒”轻响，侧板滑开寸许。

　　暗格现。

　　昏黄灯光照亮格中一物。

　　陈谨言伸手取出。

　　触手冰凉刺骨！那寒意阴邪，非金非木，质地诡异。令牌玄黑，掌心大小，泛幽冷光泽。正面浮雕狰狞鬼头，獠牙外露，眼窝空洞；背面四个古拙篆字——

　　幽冥鬼卒。

　　触碰刹那！

　　一股阴寒污秽的邪气顺手臂猛窜而上，瞬间侵袭经脉！陈谨言浑身剧颤，呵气成雾。

　　几乎同时！

　　腕间同心结轰然爆发灼热洪流！纯正古老的力量如烈日融雪，瞬间驱散阴寒，更化作强劲牵引力，死死拽向东南方！

　　仿佛无形丝线，一端系令牌，一端连契约，此刻绷得笔直，剧烈震颤。

　　“就是此物！”林疏月声音震惊，“这股阴秽之气……与那晚拖我入塘的力量同源！令牌在与同心结共鸣，试图压制却被反制！”

　　陈谨言握紧令牌，转身示于赵员外。

　　赵员外瞪大眼睛，吓得连退三步，被管家死死扶住才未瘫倒。

　　“这、这是何邪物？！我府中怎会有……”

　　“幽冥社信物。”陈谨言一字一顿，“行事诡秘的邪教。”

　　话音未落——

　　“老爷！陈公子！”一家仆连滚爬爬冲进院子，声音凄厉破音，“张妈妈她……七窍流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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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厢耳房。

　　张妈妈直接挺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暴突，脸上凝固着极致恐惧。暗红近黑的粘稠血迹从七窍蜿蜒而出，在苍白面容上划出七道刺目毒藤。

　　门窗完好，门闩从内插着，无打斗痕。

　　她就这么诡异地死在了严加看守的房间里。

　　陈谨言蹲身探颈，尸身尚有余温。掰开她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右手——

　　一个黄纸小包滚落在地。

　　纸包散开，露出一小撮灰白色细腻粉末。

　　腥甜腐朽的怪味瞬间弥漫！那气味甜腻发齁，却夹杂缕缕陈年尸骸般的腐臭，令人作呕。

　　“阴元丹……”林疏月声音骇然，“幽冥社秘传至阴邪物！需取枉死之人残魂怨念为引……赵公子暴毙症状与此完全吻合！他定是被掺了此物的合卺酒所害！”

　　看守家仆战战兢兢道：“她、她死前……捂着心口念叨‘古玩店’、‘吴先生’……说‘救命’、‘不想死’、‘他们说好会保我’……然后就吐血……没气了……”

　　陈谨言缓缓起身。

　　左手鬼卒令冰凉刺骨，邪气隐翻；右手边阴元丹腥甜腐臭，剧毒昭然。腕间同心结仍持续发烫，牵引愈发急切地指向城外东南——乱葬岗方向。

　　屋内众人，赵员外、管家、侍卫、家仆……每一张脸上都写满原始恐惧。空气凝重如铁。

　　“员外。”陈谨言沉声开口，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沉重，“张妈妈被灭口，阴元丹现世，鬼卒令在此。线索皆指城外。幕后黑手狠辣迅捷，为防其毁灭证据，下官必须立刻前往查探。”

　　赵员外六神无主，只无意识地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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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更深，浓如化不开的墨汁。

　　残月隐入厚云，天地无光。唯远处零星灯火如豆，反衬夜色更无边。

　　陈谨言独自踏出赵府侧门。

　　夜风呼啸，卷衣袂猎猎作响。腕间灼热时强时弱，如另一颗心脏搏动，指引唯一前路——出城，向东南。

　　他握紧怀中令牌，鬼头浮雕隔衣硌胸。那东西在黑暗中仿佛活了，空洞眼窝似凝视前路，獠牙流淌无形恶意。

　　远处城墙阴影后，乱葬岗方向，一片比夜更浓的黑暗轮廓隐现。几株枯树如扭曲鬼爪，伸向铁灰天穹。

　　同心结的牵引愈发急切强烈，几乎拖拽手腕前行。

　　仿佛有什么——真相或更大危险——正在那片埋骨荒地，静静等待。

　　而就在他踏出城门阴影、置身旷野夜风中的那一刻——

　　怀中紧贴胸膛的玄黑令牌，忽然微微一震。

　　像沉睡毒蛇，第一次，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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