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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性也
房间内一片晦暗,小九尾蜷着身子睡了一夜,醒来时只觉浑身酸麻。她本能地舒展四肢——
“咚——啊——”
双脚不知踹中了什么硬物,瞬间麻了半截。她迷蒙地半睁着眼,四周仍是浓稠的黑暗。随着原主记忆抬手朝身右侧重重一拍。
“吱嘎——”
门应声而开。一道刺目的天光泻入,这才看清自己竟蜷在不足两平米的窄床上,伸手便能触到顶棚。方才那阵麻意,原是踹中了对面墙壁。
什么情况?
小九尾气鼓鼓地钻出门去,那姿态倒真像只出洞的狐狸。
眼前的景象令她怔住:原主的卧室竟是旋转楼梯下的逼仄隔间,连寻常佣人房都不如。她虽是狐狸出身,自幼习惯穴居,可眼前这方寸之地,分明写着“轻贱”二字。况且修仙之后,林间随便一座木屋都比这敞亮。
越想越气,她鼓起腮帮,双手叉着小腰。
哼,狗屁原主,活得真窝囊!
正在厨房忙乎的林嫂早已听到了动静,慌忙关了火,跑了过来,看着气呼呼的小九尾关切道:“轻轻你可算醒了,昨天回来,一身酒气,吓死我了。”
叫了她十八年的‘许轻轻’,林嫂一时还不能接受她的新名字。
“林妈,我就住这等破地方?”小九尾犹自瞪着那鸽子笼般的隔间。
林嫂望着狭小空间,轻叹:“从前总觉得委屈了你,你倒总宽慰我,说睡在这里不会得什么幽闭症。”
狗屁原主,还挺会自洽。
这个家一刻也待不住了。她气冲冲跑到兄长许泽坤卧房外,探头一看便惊住——柔软舒适的两米大床摆放在中央,晒满了暖烘烘的阳光,整面墙的置物架摆满玩偶,还配有衣帽间与浴室。
她那隔间,竟不及这浴室的半数。
许泽坤周末在家,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说过不准来我房间。”
小九尾被身后突兀不善的语气本能得一颤,回身用明亮的眸子狠狠剜他一眼,也不理他,径自离去。
许泽坤愣在原地。那眼神如附骨之疽,搅得他浑身不适,暗自嘀咕:
“这丫头吃的到底是毒药还是火药?”
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叫,小九尾拖着驾驭的还不太熟练的肉身晃悠到林嫂身边,
眼巴巴望着:“林妈,饿。”
林嫂笑着端出香喷喷的米饭,拉她在厨房小桌旁坐下:“鼻子真灵,刚盛好的,快吃。”
小九尾歪头打量:清蒸茄子、西红柿炒蛋、豆腐汤,配着白饭。
狗都嫌弃,更何况是一只狐狸。
她嫌弃地举箸不动。林嫂温声劝道:“这都是园里新鲜摘的,最是养人。你才中了毒,该好生调理。”
调理该吃肉才是——比如鸡肉,当然还有猪肉、羊肉、鸭肉、鹅肉、鱼肉、牛肉....
…
哎...这原主,被嫌弃到不能跟父母哥哥同桌吃饭。
勉强咽了几口菜蔬,身体倒是习惯这般清寡饮食。
忽然一缕肉香破空而来,直冲天灵盖。
小九尾本能的端着碗,举着筷,翕动鼻翼循香而去。
父母与兄长正在餐厅用饭。桌上摆着酥炸鸡块、西红柿牛腩……
欸,同样是西红柿,这里配的却是香软的牛肉。
小九尾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许海天从美食中抬头,诧异地望向呆立桌边的女儿。
柳无情瞥见她馋猫般的模样,唇角微扬:“你不是常说什么‘诸味归一’,从不贪嘴么?”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小九尾心魂微震。
食色,性也,酸甜苦辣本是一样,只是人心分别。若能心光澄明,百味自然归一。
这原主,竟有这般境界。
先前,竟是小觑她了。
被小九尾直勾勾的目光锁在餐桌上,许海天与许泽坤一时竟难以下箸。
作为许家长子,许海天自幼便懂得安分守己的道理——不觊觎集团权柄,便可安稳度日,他也乐得如此逍遥。偏偏夫人柳无情执意要他与各房相争,即便自己入不了集团核心,也定要扶持儿子许泽坤成为未来掌权人。她事无巨细地掌控着父子二人,使得他们行事愈发优柔寡断,全无男子气概。
许海天索性常常夜不归宿,不理家事。
自女儿当日要断绝关系,许海天内心颇受触动。此刻见她这般可怜模样,与从前那个总想把自己活成透明人的状态判若两人,他竟对这个女儿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怜惜。
“轻轻……”许海天清了清嗓子,迟疑片刻后突然开口,“坐下来一起用饭吧。”他还不习惯女儿的新名字。说着便要起身为她拉开座椅。
“啪”的一声,柳无情将筷子重重扣在桌上,目光如刀:“不还清欠我的五千万,休想上桌吃饭。”
许海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早已习惯听从夫人的号令——‘顺从’便能换来家中太平。他不想节外生枝,反正女儿向来能忍。
空气冷凝了一瞬,权衡利弊后,他默默坐回原位,若无其事地给许泽坤夹了块肉:“快吃吧。”
许泽坤抬头,正对上小九尾那双清亮却寒彻心扉的眸子。那目光看不出喜怒,却让他慌忙低头,捧着碗默默扒饭。
林嫂适时上前,看着盛怒的柳无情,悄悄扯了扯小九尾的衣袖,附耳轻语:“咱们回厨房吧。”
小九尾唇角微扬,语气淡然却掷地有声:“呵,你们也配与我同席?”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决绝的背影。柳无情的咒骂声在身后响起。
小九尾步履从容,不曾回头,声音却如深水鱼雷般破空而来:“忘了告诉你,柳无情,你将有牢狱之灾。”
不待对方反驳,她安静回眸,淡然一笑:“而且,很快。”
身后的咒骂如狂风骤起,小九尾早已将厨房门轻轻掩上,任由爆汁的茄子在唇齿间绽放。
必须尽快恢复元神,重返远古森林。她暗自思忖。
再待下去,真的控制不住要——血洗原主的家人了。
用过饭后,小九尾拭了拭唇角,向林嫂问起:“四叔是个怎样的人?”
原主自出生便被视作灾星。三叔许海枫自顾不暇,与她从无往来;二叔许海洋与父亲是双胞胎,每见她却总笑称是福星——如今想来,不过是少了个竞争对手的幸灾乐祸。
记忆中唯有幼时常跟在四叔身后,只是年岁久远,印象早已模糊。
林嫂利落地收拾碗筷,迟疑片刻才道:“你四叔啊,是老爷最小的儿子,聪慧伶俐,最得老爷子真传,也最受宠爱。听说他嫉恶如仇,性子又冷,很是不近人情。”
“这么说,是像雪豹子般难以亲近了?”
“府里人都说,整个北城还没谁能入他的眼。”林嫂拿抹布擦着桌子,语气温和如唠家常,“你这四叔比你大不了几岁呢,但他处事却沉稳得很,很合老爷心意。”她小心望了眼门外,掩口轻笑:“人长得俊俏极了,身量也高。”
小九尾不以为然地挑眉——相貌好顶什么用?本指望四叔是个爽快好说话的人,不必等他回来就能搬去。而且他不在家,独自住着大宅岂不是快活?
可惜他不在家....小九尾猛的一拍额头,吓了林嫂一跳。
拍着额头喃喃道:“他不在家,对啊,他不在家啊!”
既然爷爷已允诺他做监护人,趁他未归先行搬过去,即使他有意见,也可请爷爷做主。
可恶,初为人身,竟没思虑到这一层。
想罢,便风风火火,自作主张吩咐林嫂收拾东西搬去白虎居,林嫂还是有顾虑,她怕柳无情阻拦。
小九尾一瘪嘴,长睫微颤,泪痣盈盈欲滴,眼巴巴望着她:“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爷爷都已经允诺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双眸子望过来,林嫂心口如受重击,将抹布往桌上一掼,像是要上战场般:“轻轻,从前你处处忍让,连我也变得畏首畏尾。如今你既要活出自己,我岂会退缩?这就去收拾。”
说罢抬脚就要走,小九尾一把拉住她,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别急,你等家里没人了,偷偷收拾好东西过去。省的他们纠缠。”
见林嫂连连颔首,她才松手。眼下当务之急是卖酒赚钱,寻觅香火供奉。
昨日那瓶酒既已出手,今日该去庞老板酒坊再取一瓶。
想起昨夜醉归安然无恙,想必是灵儿暗中相助,也该去谢谢那位其貌不扬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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