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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
毒雾深处，护体灵光被腐蚀的滋滋声不断响起。
元泠素眉头紧锁，这毒雾不仅能遮蔽视线、压制神识，更在持续侵蚀她的防御，耗下去必败无疑。
她从刚刚和魑祟战斗开始一直都没有留手，都是想一击必杀的。但是这只魑兽超出她的预期太多了!那个鬼系统从刚刚起就一直鸟悄的不出声，一点作用没有！
而且这也不是是隔着屏幕的游戏了，每一次攻击带来的震颤，每一缕煞气侵蚀的阴冷，都是如此真实……
元泠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在因为阴火隔着气盾带来的打击震荡而轻微颤抖着……
没有存档读档！没有复活点！
一旦落败，便是真死了啊！
黑暗中，她清冷的眸子锐利抬起，死死盯着还在融合其他生灵的魑兽。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迫近，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狠劲。
“你要庆幸，我还没有本命剑。”
她缓缓收拢颤抖的手，向下虚握，空气中浓郁的水汽汇聚，发出细微的“咔嚓”凝结声。
一柄由四周水汽凝结而成的长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剑身晶莹剔透，寒气四溢，剑刃处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虽远不及‘逝水’，却因菁纯的灵炁而散发着不逊于实体的锋锐！
虽然这是她第一遭尝试将灵炁如此高密度地压缩塑形成兵刃，但这具身体似乎对此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在她前期疯狂“肝”游戏的那些日夜里，无数次战斗，或许早已将战斗的本能刻入了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从刚刚她就感受到了某种契合。
这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层面的“灵肉合一”呢？
泠素此刻只是心念着那基础剑招的名字，身体便已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流风回雪！”
剑式起得旋转飘逸，杀意融入剑气化作风的延伸，如同凛冬的‘势’积蓄到极致，被剑势牵引的所有气流冰晶，随着她由极动转为极静的一记回斩，轰然爆射！
剑气破空而去，洪流如同雪崩，又似冰河倒卷，所过之处连那腐蚀性的毒雾都被瞬间冻结，化作簌簌坠地的冰粉。
那魑兽显然没料到在如此黑暗与毒雾干扰下，对方还能发出如此强横凌厉的一击，庞大的身躯躲避不及，被这凝练的冰寒剑气结结实实地劈中！
“吼——！”
那庞大的阴影发出又惊又怒的咆哮，比之前更加凄厉！牠那强化过的坚韧躯体上，竟被这剑气刮擦出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不仅如此，那极致的寒意更是侵入体内，伤口处迅速蔓延开恐怖的冰蓝色，冻结了部分阴煞之气。
一剑既出，泠素身形轻盈地落在一块巨石上，手中冰剑依旧寒气森然，剑尖遥指挣扎怒吼的怪物。
风雪过后，万籁俱寂，唯有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宣告着谁才是这片战场上真正的主宰。
更让魑兽惊骇的是，牠躯干上那道巨大的裂口处，无数被牠强行吸收、尚未完全炼化的魑祟残魂，因为惧怕元泠素那一剑的威力，竟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从裂口处逃逸出来！
丝丝缕缕的黑气不断外溢，削弱着牠的力量，也干扰着牠的行动！
“废物！都是废物！”
魑兽又惊又怒，利爪猛地抓住几缕试图逃窜的魑祟，狠狠捏碎，化作精纯的阴气重新吸纳入体。魂火死死盯住元泠素的方向，充满了怨毒：
“小辈！本座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牠再次张开巨口，一股浓稠如沥青、散发着更加恐怖腐蚀气息的毒液，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覆盖范围极广，誓要将元泠素彻底融化！
她足尖在虚空中轻点，脚下寒气凝结成一片片晶莹透明的冰晶踏板，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灵巧地避开了毒液的正面冲击。
毒液擦着她的衣角掠过，落在后面的岩壁上，瞬间将岩石腐蚀出深坑，冒着青烟。
在闪避的同时，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魑兽。
看清牠因喷吐毒液，头颅微微前倾，那双血池魂火暴露的位置，出现的防御的空档。
泠素将体内剩余的大半灵炁疯狂注入手中的冰晶长剑！长剑发出一声激昂的嗡鸣，剑尖吞吐出尺许长的凝实剑芒，如电射向魑兽的眼洞中。
魑兽察觉到危机，想要闭眼或闪躲，却因喷吐毒液的动作而慢了半拍！
“嗷——！！！”
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响彻整个深垭，连弥漫的毒雾都为之震荡！魂火般的眼洞被刺穿，对于牠这等阴煞之物而言，无疑是致命的重创！
魑兽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利爪抱向自己的头颅。
而就在这时，元泠素已然踏着拨云步欺近！凌空一脚，狠蹬在还插在牠眼洞中的剑柄之上！
“还不就死？”
砰！
巨大的力量使得长剑瞬间齐根没入，更深地刺入了牠的颅脑要害！
“咕……呃……”
魑兽最后的咆哮被堵在了喉咙里，那尚未完全出口的毒液失去了控制，反而在牠自己体内倒流、反噬！强烈的腐蚀性与牠自身的阴煞之力激烈冲突，引发了更剧烈的内部破坏！
牠那巨大的利爪徒劳地向前抓挠，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元泠素，却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力量的飞速流逝而无力地松开。
元泠素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飘退，轻盈地落在地面上。
在她身后，魑兽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轰然跪倒，然后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牠的身体开始逐渐消融化作飞灰，最终只留下一片黑红光芒流转不定的魂精，以及一小堆黯淡无光的太虚陨铁。那弥漫深垭、遮天蔽日的毒雾，也如同失去了源头支撑，开始迅速消散。
几息之后，最后一缕黑雾散尽。
西斜的残阳，终于将金色的、带着暖意的光芒，毫无阻碍地投射进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山垭。光线驱散了阴寒，照亮了满地的狼藉，也照亮了元泠素的脸庞。
光与影的交错，竟让这荒谷显出一种别样的、历经劫难后的宁静。
她站在原地，强烈脱力感袭来。
这种“蓝条用空”的感觉真不大秒，她立刻从洞冥佩中取出几颗补气丹和固元丹塞进嘴里。
“亏大了……”
她走到魑兽消散的地方，先将那颗明显不凡的魂精小心收起。然后看着那片因为爆炸和战斗而一片狼藉，但依旧散发着光芒的矿石，毫不犹豫地开始大量收取完好的陨铁。
“亏大了亏大了，用了那么多符箓，耗了这么多真气，不多拿点本都回不来……”
半月后。
元泠素盘膝坐在云水居的静室蒲团上，周身灵雾氤氲，正在努力调息，吸收着那一枚晶体一样的魂精。体内那枚初成的金丹，将魑祟残存的怨念剥离，丝丝缕缕吸收着内里的灵炁，似乎更加凝实圆融了一分，与经脉的联结也愈发紧密。
就在她心神稍定，准备再运行一个小周天时，系统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尊敬的玩家‘元泠素’……”
泠素差点走火入魔险些吐出一口血来，隔了这么久才听到这个系统的机械音，不是在她战斗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不是平时闲着的时候，偏还是在她打坐静心修行炼化精魄的时候，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系统不管她的反应，声音依旧没有感情：
“系统温馨提示，任务目标已然现世，请即刻前往‘神冢遗迹’参与关健剧情，阻止灭世结局。”
元泠素：“……”
神冢遗迹在游戏里这地方好像是中后期地图，里边的妖魔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比阴子垭那些魑祟山魑强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她现在这点斤两，去了也是提前结局。
“尊敬的玩家，任务目标已然现世，请即刻前往……”
“闭嘴，我耳朵没聋。”泠素没好气道。
当务之急，是催一催锻剑堂那边。她之前从阴子垭回来，就把采集到的大部分太虚陨铁以及不少上品灵石一并送了过去。
算算日子，也该有消息了。没有‘逝水’，别说神冢遗迹了，她连宗门都不想轻易出去。什么魔君，什么世界线，都得给她等着！天大地大，都没有她先把保命的家伙事儿准备好来得大。
正琢磨着是亲自去锻剑堂看看进度，还是发个传讯符委婉地催一催，静室外就传来锻剑堂弟子的声音，“元师姐，宋师叔有请。”
元泠素紧闭的眼睫微动，周身氤氲的灵雾缓缓散去。她压下心中被系统突兀打扰的那一丝烦躁，带着一种“总算来了”的期待起身推门而出。
门外候着的是一名身着锻剑堂制式短打、脸庞尚带稚气的少年弟子，见她出来，脸上红晕荡开，连忙躬身行礼，“元师姐，随我来。”
穿过苍玄宗内层层叠叠的殿宇廊桥，越靠近锻剑堂所在，带路弟子在门前止步，恭敬地退到一旁。
巨大的、阵纹繁复的赤红熔炉炉火已息。熔炉旁，站着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却如岩石般冷硬的青年，正是当初玄墟终局里所见的宋守正。
现下他还不是宗门的长老，模样也更年轻许多，眉宇间少了那份悲壮沧桑，多了几分专注与严苛。因为当初仔细看了那一段的剧情，所以元泠素十分敬重他，除却报酬的上品灵石，还额外给了许多，此刻行礼也十分周道：“守正师叔。”
“来了？”
宋守正抱臂而立，目光如铁砧上冷却的寒铁，落在刚进门的元泠素身上。
元泠素态度恭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他，投向那玄铁砧上——一柄长约三尺有余、通体流转着深邃暗蓝与点点星芒的剑胚，正静静地横陈其上。内蕴的灵光如深海暗涌，隐而不发。
宋守正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剑胚，冷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简短道：“成了。按你给的图谱和分量，一丝不差。”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送来的太虚陨铁，质地极纯，远超寻常。辅料也用足了上品。这胚子，底子打得不错。”
旁边的弟子默默，能让这位以严苛寡言著称的锻剑堂执事说出“不错”二字，已是非同寻常的认可。
“多谢师叔费心。”元泠素诚恳道谢。
宋守正摆摆手，似是不耐这些虚礼，直接切入正题：“剑已成，灵性初孕。按规矩，也是最重要的——认主。”
他指了指剑胚旁一个洁净的白玉小碟，又看向元泠素：“一滴精血所凝之‘眉心血’，最为灵验。以此血点于剑格核心，自此剑与魂通，命理相连。往后温养祭炼，皆赖此桥。”
元泠素了然。这步骤在游戏里只是动画过场，此刻却要亲身践行。她依言上前，凝神静气，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眉心印堂处。一丝微痛传来，随即一滴殷红中带着淡淡金芒的血珠，被她以灵力缓缓逼出，悬浮于指尖，轻轻滴落在剑身。血珠落下，并如同水银般迅速渗入剑身之中。
嗡——！
那深邃的暗蓝剑身上，点点星芒大放光明，仿佛被瞬间点燃！一股与她神魂隐隐共鸣的灵韵，自剑身上勃然升起，充斥了整个锻剑堂！
异象持续了数息，方才缓缓平复。
元泠素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逝水’之间，果然多些玄妙联系，它仿佛成了她肢体的延伸，心意隐约可通。
宋守正看着平复下来的逝水剑，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灵性纯粹，与你契合度极高。此剑胚之根基，已属上乘。”
他话锋一转，看向元泠素，语气依旧平板，却难得说了长句：“不过你需记住，本命剑之品阶，并非一成不变。剑修之灵蕴、修为、道境，乃至所历杀伐、所悟天道，皆会反馈于剑身，助其蜕变升华。今日它或许只是上乘胚体，来日未必不能孕育出通灵剑魄，乃至成就先天道器之基。”
他目光在元泠素身上扫过，像是评估一块璞玉：“你根骨之佳，乃我平生仅见。水行变异，冰魄天成，灵脉宽阔如江海。当初掌门师兄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非是无因。有此根基，只要道心不堕，勤修不辍，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宋守正最后总结般说道，“此剑你且带回去，以自身灵力日夜温养，初步祭炼之法，玉简在碟旁。待你觉得心神与之圆融无碍，可再刻阵添锋。”
元泠素郑重行礼：“谨遵师叔教诲。泠素必不敢懈怠。”
直到元泠素捧着‘逝水’回云水居的路上，系统才幽幽地出声：“玩家融入得不错啊，‘师叔’叫得很顺口嘛！”
她脚步未停，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意念回道：“不然呢？等着什么‘数据崩溃’、‘法则失效’’NPC觉醒’出现要了我的小命吗?”
系统被怼正经了些：“那可以出发去神冢遗迹了吗？不会穿到游戏里还是不过主线吧？”
她指尖拂过怀中“逝水”冰凉的剑脊，抬眼望向山门之外，天际尽头那逐渐沉入群山的落日，以及更远处那片暮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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