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烟火里烧穿的疤
雪花漫天纷飞,一阵寒风吹过,冻的人面部麻木。
温丽清的工作永远排得密不透风,连分给温琳的目光都带着赶场般的仓促,冬日里添衣、热饭的日常照管都成了奢侈;而姜海建——HJ集团的董事长,日程表被会议和应酬焊死,连抬眼望一眼女儿的间隙都挤不出,只能把“关心”折成钞票,塞进她空荡的书包。
自搬来江州,温琳的房间成了家里最安静的角落——冬日的阳光极少照进,床单永远是刚铺好的平整,抽屉里的零食连包装都没拆,连空气都透着冷意。
她早不常回那个“家”了,多数夜晚都蜷在苏莫家里,裹着苏莫妈妈晒过阳光的厚被子,鼻尖萦绕着洗衣粉的暖香,连梦里的温度,都比自己家暖得实在。
(一天夜晚,窗外的雪粒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爸爸,别去救她!别……别过去!”
温琳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泛白的脸颊上。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连带着肩膀都剧烈起伏。
睡在身旁的苏莫被惊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琳琳?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温琳没应声,胸腔里的心脏像要撞碎肋骨,梦里火场的焦味、爸爸冲进浓烟的背影,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苏莫见她脸色不对,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汗意,语气里满是疑惑与小心翼翼:“琳琳,你……你梦到你爸爸了吗?”
“爸爸”两个字像针,猝不及防扎进温琳的神经。她猛地转过头,瞳孔因惊慌缩成一点,双手死死攥住苏莫的胳膊,指节泛白,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说!你知道什么了?快说啊!”
嘶吼声冲破喉咙,震得窗棂都似在发颤。
苏莫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得浑身一僵,连忙往后缩,嘴唇控制不住地发颤:“琳琳……你、你怎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的秘密?”温琳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紧抓着苏莫的手缓缓滑落。
她转回头,双臂环抱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单薄的脊背微微发颤,像是在压抑着一场即将崩溃的哭腔。
苏莫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身旁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喘息,与窗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寒凉。
等温琳的喘息渐渐平复,不再是刚才那副紧绷到极致的模样,苏莫才悄悄挪下床。
窗外的雪还没停,房间里透着沁人的凉意,她从衣柜里翻出件厚实的针织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回来,盖在温琳裸露的胳膊和后背上——布料带着余温,软乎乎地裹住了她身上的寒气。
“琳琳,好点了吗?”苏莫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那件带着暖意的外套,像是黑暗里突然亮起的一簇微光。
温琳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积攒的委屈再也绷不住,她猛地扑进苏莫怀里,脸颊埋在她的肩头,压抑许久的抽噎声终于破了堤。泪水浸湿了苏莫的衣角,带着滚烫的温度。
“琳琳,到底发生了什么?”苏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温琳伏在她肩头,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过的沙哑,终于缓缓开口,将当年那场大火,还有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原来温琳的亲生父亲,早在她六岁那年就不在了。
那天的阳光本该暖融融的,他们一家子在城区的老街散步,温爸还牵着她的小手,指给她看路边卖糖画的老爷爷。
忽然——不远处的餐馆猛地冒起滚滚黑烟,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门窗,呛人的焦味瞬间弥漫开来。里面的人像惊弓之鸟般往外冲,衣衫凌乱,嘴里反复嘶吼着:“着火了!快逃啊!着火了!”
温妈脸色煞白,死死拽住温爸的胳膊:“太危险了,咱们赶紧走!”
可温爸的脚步却钉在原地——一个女人从烟火里跌撞着跑出来,半边脸沾满黑灰,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混着烟灰在脸上淌出两道印痕:“求求你们……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她还在里面!我找不到她了!”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却都只是站在安全地带四目相对,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露犹豫,可没人敢往前迈一步——那火场的烈焰越来越猛,连空气都被烤得发烫,谁都知道,进去了就可能再也出不来。
温爸攥着温琳的手忽然松开了,掌心残留的温度还没散尽,他已转向温妈,语气沉得不容置疑:“老婆,你赶紧打119,我去帮帮她。”
“你敢去!我们就离婚!”温妈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嘶吼。
“丽清,你别闹了。”温爸的眉头拧成疙瘩,目光扫过火场里越来越旺的烈焰,“一条活生生的命,就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
“那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温妈的吼声刺破嘈杂的人声,尖锐得像玻璃碎裂,吓得身旁的小温琳“哇”地哭出声来,小手死死拽着温爸的衣角不肯放。
温爸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声音放得又柔又轻:“琳琳乖,别哭,爸爸去去就回,回来给你买你最想吃的糖葫芦。”
他又抬眼看向温妈,眼神里带着恳求与决绝:“丽清,拜托你,看好孩子。”
说罢,他掰开温琳攥着衣角的小手,猛地站起身,大步朝着那个满脸黑灰的女人跑去。
“爸爸!你不要去!别救她!”小温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小小的身子往前扑,却被温妈死死抱住,只能眼睁睁看着。
火舌舔舐着餐馆门框,浓烟裹着焦味扑面而来,他跑到餐馆门口,下意识抬手捂住口鼻,脚步顿了顿,他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胳膊,语气急促却沉稳:“女士,你赶紧打119!孩子我来帮你找!”
女人早已泣不成声,泪水混着烟灰往下淌,哽咽着喊出关键信息:“谢谢你……好心人……她、她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叫姜歆妍!”
温爸没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没回头再看一眼妻女,只攥紧拳头,转身就朝着熊熊燃烧的餐馆冲了进去——浓烟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温琳撕心裂肺的哭喊,在火场的噼啪声中回荡。
没过多久,消防车的警笛声就刺破了浓烟,红蓝交替的灯光在灰蒙的天空下格外刺眼。消防员迅速拉起警戒线疏散人群,高压水枪喷出的水柱直指火场,滋滋的水声与火焰的噼啪声撞在一起,卷起漫天白雾。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疯了似的从远处狂跑过来,西装外套被扯得歪歪扭扭,额前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在地上的姜妈,冲过去死死抓住她的双臂,指节用力得让袖管拧出深深的褶皱,声音因极致的焦急而沙哑:“闫友洁!妍妍呢?我女儿呢?!”
“走散了……我找不到她了……”姜妈泪如雨下,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你怎么看的孩子!”男人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怒吼声震得人耳膜发疼,“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你到底能干什么?!”
争吵声中,两名消防员抬着担架从火场里走了出来。担架上的男人浑身沾满黑灰,衣角还冒着青烟,双臂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孩,姿势从未松动。温妈的心猛地揪紧,疯了似的凑上前,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盯着担架上的人。
当看清那张被烟灰覆盖、却依旧熟悉的脸时,温妈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双腿一软,扑到担架边,嘶吼声里满是绝望的哭腔:“老公!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
一旁的小温琳也冲了上去,小小的手疯狂摇着担架边缘,哭喊着“爸爸”,声音都嘶哑了。
姜妈踉跄着走上前,目光落在男人怀中——那孩子头上扎着两个小小的辫子,脸上沾着灰,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姜歆妍。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温妈猛地转头,红着眼眶扑向姜妈,双手用力拍打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姜妈却只是垂着头,任由她发泄,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剩满心的愧疚与无力。
……
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可怕,只有手术室门口的灯绿得刺眼,将温妈和姜妈等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每一秒的等待都像煎熬,温妈攥着衣角的手早已被冷汗浸透,目光死死黏在那扇门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手术室的灯灭了。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走了出来,目光扫过等候的人群,沉声问道:“谁是姜歆妍的亲属?”
姜妈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掩的急切:“医生,是我!我是她妈妈!”
“孩子并无大碍。”医生语气稍缓,“只是吸入少量烟雾导致短暂昏迷,等麻药过了就会醒来,后续观察几天没异常就能出院了。”
姜妈悬着的心刚落下,温妈就猛地冲了上去,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声音发颤:“医生!那里面的另一位呢?我的丈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脸上的疲惫转为惋惜,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很遗憾,女士。病人不仅有大面积烧伤,还因煤气中毒过于严重,送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你们家属抓紧时间,处理后事吧。”
“没有生命体征……”温妈重复着这句话,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抓着医生大褂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直地往地上倒去。一旁的人连忙扶住她,只听见她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走廊里,透着彻骨的寒凉。
……
回忆像潮水般退去,房间里只剩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伴着窗外零星的风雪声,格外安静。
苏莫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无奈:“都过去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温琳缓缓抬起头,眼眶还泛着红,眼底却多了几分执拗的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这辈子都讨厌姜歆妍。苏莫,今天我说的这些,你千万别跟别人讲。”
苏莫看着她眼底未散的伤痛与倔强,郑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落在窗台上,给夜色添了层冷寂。
苏莫把温琳往被子里拢了拢,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头:“别想太多了,睡吧,明天还要上课。”温琳没应声,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黑暗里,眼底的恨意像未熄的余烬。
脑海里又闪过爸爸冲进火场的背影,还有姜歆妍扎着小辫的模样——那份恨意,像埋在心底的冰,在冬夜里愈发坚硬。
……
雪迹已尽。
学校大门才缓缓推开,陈屿烁就朝着教学楼飞奔而去。趁楼里人影稀疏,他敏捷地溜进A班,迅速将一块Hello Kitty指针手表塞进姜歆妍的桌柜里,动作快得没留半点痕迹。
这一幕,恰好落进走廊尽头温琳的眼里。她指尖瞬间蜷紧,猛地拽着苏莫躲进墙角阴影。
“陈屿烁?他来A班干什么?”苏莫压低声音,眉头拧成个结。
温琳没搭话,目光死死钉在姜歆妍的桌柜上。
转过拐角,陈屿烁撞上了双手插兜的宋渝,校服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渝哥,你怎么也这么早?”
宋渝抬了抬下巴:“刚准备去B班找你。”
“你让我放的东西,我搁她桌柜里了。”陈屿烁声音放轻,嘴角的笑依旧温和。
宋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言简意赅:“行。”
墙角的温琳将对话听了个正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肯定是姜歆妍缠上宋渝了!”
她认定是姜歆妍主动招惹了宋渝,连带着对陈屿烁的举动也添了敌意。
陈屿烁转身时,顺手帮路过的同学扶住了歪倒的水杯,笑着说“小心点”——暖男的温柔是刻在习惯里的,他并没察觉这场偷偷的“帮忙”,已经成了温琳针对姜歆妍的理由之一。
插入书签
火场往事:这场仇,结了好多年

宋渝:送个礼物而已,低调点;姜歆妍,应该会喜欢吧?

姜歆妍:又收到匿名礼物,到底是谁?最近好像总被温琳针对……

温琳:我的痛,都是姜歆妍造成的;宋渝,你也不准靠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