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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
流金色的碗被摔到地上,碎裂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瓷片溅起又滚落,映着廊下零星的宫灯,泛着冷冽的光。暗色的夜中,微风卷着晚香玉的甜腻,将宫墙边的牡丹吹得花枝乱颤,花瓣簌簌坠落,落在满地碎瓷上,添了几分凄艳。
“废物!”
一声厉斥划破夜空,慈宁宫的朱红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皇太后身着绣暗金龙纹的墨色宫装,肩披白狐裘披风,银钗绾起的发髻上缀着东珠,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她扶着宫女的手缓步走出,眉眼间凝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鸷,脚下踩着散落的牡丹花瓣,步步生寒:“一个不起眼的李太医,也敢坏哀家的事?苏清桐那丫头,倒是越来越能耐了!”
话音未落,一道纤瘦的身影从宫门阴影处缓步走出,身着月白绣兰纹宫装,鬓边只簪一支素银簪,眉眼间依稀有几分柳宁的柔婉,却多了几分阴柔算计正是柳宁的庶妹柳苏苏。
她屈膝行礼,声音柔得像水,眼底却藏着淬毒的针:“太后息怒,苏清桐能找到李太医,不过是侥幸罢了。姐姐柳宁素来命好,生来便是正妻嫡女,占尽父亲宠爱,嫁入王府做正妃,连女儿都能得圣上钦封郡主,这般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提及“正妻嫡女”四字,柳苏苏指尖猛地攥紧绢帕,指节泛白。当年她母亲用卑劣手段爬上柳家主君的床,诞下她后依旧抬不起头,而柳宁自小锦衣玉食,事事压她一头,这份嫉妒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毒树。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倒还记得自己的本分。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哀家也不知柳宁那病竟这般难缠,更想不到苏清桐会去找李太医。”
柳苏苏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姐姐凭什么处处比我强?她的嫡女身份,她的王妃之位,本该有我一份!当年母亲若不是被柳宁生母打压,我怎会落得庶女的下场?”她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太后放心,柳宁府中还有我安插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李太医那边,我也会想办法,绝不让他顺利治好姐姐,我要让她一辈子缠绵病榻,让苏清桐也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抚了抚鬓边的东珠:“很好。哀家要的就是你这份心。只要你帮哀家除掉柳宁这个隐患,再牵制住苏明渊父女,日后哀家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光无限,远超你那嫡姐。”
柳苏苏眼中瞬间燃起贪婪的光,重重叩首:“谢太后恩典!苏苏定不负太后所托,定要让柳宁和苏清桐付出代价!”
夜风吹过,牡丹花瓣落得更急,沾在柳苏苏的宫装上,像溅上的点点血迹。皇太后望着她扭曲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却并未点破一枚好用的棋子,不必在乎其心术,只需让她发挥最大的用处便好。柳苏苏叩首起身,眼底的怨毒尚未褪去,又添了几分阴狠:“太后放心,李太医诊治需用柳州草药,我已让人快马加鞭赶去半路拦截,即便截不住,也会用形似的毒草替换那毒草与正品药性相近,初用无害,日积月累却能加重柳宁的毒症,任他医术再高,也查不出端倪。”
皇太后闻言,嘴角笑意更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且去办,哀家会让人暗中配合你。”
而此时的李府后院,李太医正为柳宁施针,银针落下,柳宁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血色。苏清桐守在一旁,忽然瞥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心中警铃大作父亲派来的护卫都在院外,怎会有生人靠近?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借着烛火余光,看见墙角的阴影里,一个婆子正鬼鬼祟祟地往药炉方向挪动,那婆子的身形,竟与母亲房中负责煎药的张妈有几分相似。苏清桐眸色一沉,悄然退到门边,对门外的亲信侍女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那婆子刚要伸手触碰药罐,便被两名侍女从身后按住。苏清桐走上前,盯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冷声道:“张妈,你是母亲的陪嫁婆子,府中待你不薄,为何要在此处作祟?”
张妈浑身颤抖,眼神躲闪:“郡……郡主,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担心王妃的药煎得不好,过来看看……”
“看看?”苏清桐抬手掀开药罐盖子,一股异样的苦涩味扑面而来,与李太医此前调配的药香截然不同,“这药味不对,你是不是换了药材?”
李太医也闻声走来,指尖蘸了一点药汁放在鼻尖轻嗅,脸色骤变:“这不是我配的草药!里面掺了‘断魂草’,虽剂量轻微,却能与王妃体内的毒素相引,后患无穷!”
张妈见事情败露,瘫坐在地,哭喊着:“是……是柳苏苏姑娘逼我的!她说若是不从,便杀了我全家!”
苏清桐眼底瞬间燃起怒火果然是柳苏苏!她竟如此歹毒,连亲姐姐都能痛下杀手
苏清桐眼底怒火几乎要燃裂,却强压着戾气俯身,指尖扣住张妈的下颌,力道让对方痛呼出声:“柳苏苏还让你做了什么?府中还有多少她的人?替换的草药要往哪送?一一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官!”
张妈被她眼中的狠厉吓得魂飞魄散,泪水混着冷汗滚落,断断续续道:“还……还有厨房的刘婶、守库房的老周,都是柳姑娘安插的!她让我们盯着王妃的饮食起居,随时报信……替换的草药是要送往柳州回程的驿馆,让那边的人换了太医要的正品,再送回李府……”
“驿馆具体位置?接头暗号是什么?”苏清桐追问,声音冷得像冰。
“在城南永安驿,暗号是‘兰草换桂香’……”张妈抖着嗓子说完,便瘫软在地。
苏清桐立刻起身,对门外护卫沉声道:“带两人看住她,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其余人跟我走,去城南永安驿,务必截住被替换的草药!”她转头看向李太医,语气急切却沉稳,“太医,母亲这边就劳烦您照看,我去去就回,绝不让假药流入府中!”
李太医点头,神色凝重:“郡主放心,王妃暂且无碍,你速去速回,路上务必小心,柳苏苏既有后手,说不定驿馆还有埋伏。”
苏清桐颔首,转身抓起案上的鎏金令牌,朱红裙摆一扬便冲出庭院。夜色如墨,她翻身上马,玄衣护卫紧随其后,马蹄踏碎石板路的寂静,朝着城南疾驰而去。而此时的永安驿内,两名黑衣人正将一包掺了断魂草的“草药”递给驿卒,低声说着暗号,全然不知危险已近。
马蹄声踏碎夜色,苏清桐领着护卫赶到永安驿时,正撞见两名黑衣人将假药交付驿卒。她眸光一凛,扬声喝道:“拿下!”
玄衣护卫立刻扑上前,刀剑出鞘的寒光划破昏黑。黑衣人反应极快,反手抽出短刃迎战,刃身泛着幽蓝,显然淬了毒。双方瞬间缠斗在一起,金属碰撞声刺耳难听。
苏清桐腰间佩着短剑,本想趁机夺下假药,却不料驿馆暗处突然窜出三名暗卫,目标直指她本人!暗卫招式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
她虽自幼习武,却架不住三人夹击,短剑格挡间渐感吃力。一名暗卫瞅准破绽,一掌劈在她肩头,苏清桐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肩头火辣辣地疼,握剑的手都松了几分。另一名暗卫趁机挥刃刺来,寒芒直逼心口。
“小心!”
一声清喝破空而来,紧接着一道朱红身影如疾风般掠过,乌木折扇“啪”地展开,扇骨精准格开暗卫短刃。二皇子苏暮槐一袭朱红织金锦袍,在夜色中艳得夺目,折扇开合间,赤金扇骨接连撞向暗卫要害,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漫不经心的凌厉。
“苏朝景?”苏清桐又惊又疑。苏清桐并未叫他二皇子,朝景是苏暮槐的字。
苏暮槐侧身挡在她身前,嘴角噙着惯有的玩味笑意,眼底却无半分松懈:“桐儿这般莽撞,没本殿护着,岂不是要栽在这里?”他话音未落,折扇突然脱手,直直射向一名暗卫咽喉,同时抬脚踹飞另一名暗卫的兵器,动作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三名暗卫见突袭不成,又添强敌,便想突围。苏暮槐带来的侍卫早已围了上来,形成合围之势。他拾起折扇,轻轻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对苏清桐道:“还愣着做什么?去拿草药,这里交给本殿。”
苏清桐回过神,立刻冲向驿卒,夺下那包假药。而此时,苏暮槐已与暗卫缠斗在一起,朱红袍袂翻飞如焰,折扇在他手中时而如剑,时而如盾,暗卫渐渐不敌,节节败退。
一名暗卫见势不妙,想服毒自尽,却被苏暮槐折扇点中手腕,毒囊落地摔碎。“想自尽?哪有那么容易。”他冷笑一声,侍卫立刻上前将剩余暗卫制服。
苏清桐握着假药走过来,肩头的疼痛让她蹙眉,却依旧挺直脊背:“多谢你出手相助。”
苏暮槐目光扫过她肩头的狼狈,眸色微沉,却依旧笑道:“桐儿,何须言谢?倒是柳苏苏和皇太后,下手未免太狠了些。”他抬手示意侍卫押着暗卫,“这些人,想必能问出不少东西,桐儿,你看着办吧本殿回宫了。”押着被俘的暗卫返程时,夜色更浓,官道两旁的树影如鬼魅般摇曳。苏清桐握着那包假药,正警惕地观察四周,忽听身后传来“咕咚”一声闷响。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名被押的暗卫嘴角溢出黑血,双眼圆睁,身体软软倒地竟是早已藏了毒囊在齿间,趁护卫不备服毒自尽!另一名暗卫见状,也猛地发力挣脱束缚,狠狠咬碎舌下毒囊,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不好!”苏清桐低喝,却已来不及阻止。
玄衣护卫连忙上前查验,沉声道:“郡主,二皇子,暗卫都已毙命,毒药发作极快,没留下活口。”
苏清桐脸色沉了下来,握着假药的手指微微收紧线索断了。
身旁的苏暮槐收起折扇,朱红袍角在夜风中微动,眼底的玩味散去几分,添了些凝重:“倒是条狠路,看来皇太后是铁了心要毁尸灭迹。”他转头看向苏清桐,见她肩头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语气软了些,“好在草药截住了,你也没大碍。先回御史府,剩下的事,与你父亲慢慢商议。”
苏清桐点头,虽有不甘,却也知晓此刻再追无益。她抬眸看向苏暮槐,眼底仍有疑虑:“苏朝景你为何会在此处?”
苏暮槐指尖摩挲着扇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殿只是恰巧路过,见桐儿遇险,总不能坐视不管。”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那包假药上,“何况,皇太后的手伸得太长,本殿也想看看,她究竟想闹到什么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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