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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煞
汪桃溪吸溜一口馄饨汤底:“没想到这客栈是你的呀。”
清影算着账本,指尖在算盘上打的飞快,没理会汪桃溪的话。
“哟。”知道清影又掉钱眼里了,汪桃溪撇了撇嘴,走至他面前,“还不理人啊?”
清影不语。
汪桃溪有些闷,迈着步子朝门外走去:“无趣。我走了?唉,那些人可还在外面守着呢,我如今出去,一定会被打死的!”
见那厮仍在钱眼里流连忘返,汪桃溪无奈,却又猛然间忆起了冷从雪平日调戏美人的话术。汪桃溪踌躇片刻后又走了回来,指尖拂上清影散下的墨发,嗅上一嗅,笑睨道:“三界之大,只有影先生才配得上这般柔软的发丝啊~”
清影身形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汪桃溪心中暗笑。
往日冷从雪风流惯了,遇到美人便好搭讪,偶有不被美色所惑不搭理她的,她就这样贴上去说几句,对方便面红耳赤。反正生了好皮相,再怎么作死也不显油腻。
片刻,清影终是转过了身子,轻轻一挑眉:“四海之广,唯有凰女阁下配得上这身霁月白衣。”
青年那双眉似朦胧远山,眉梢一上扬,眉间朱砂血痣也轻微跳动了一下。汪桃溪僵住,脸也噌的一下滚烫绯红。
冷从雪那招原是这么用的。
清影说罢,又将身子转了回去,继续拨弄算珠:“想出去,先把饭钱付了。”
“什么饭钱?”
“一碗馄饨,一碗肉丝面,一口桃花醉。”
“你不是我的随侍吗?”
“那也不能不做生意。”
汪桃溪苦笑,本想着影先生会慷慨解囊,谁曾想是这般抠门?
“这面钱我不付。”汪桃溪指着还剩点面汤的碗,“这面是你吃的。”
“是谁说喜欢吃肉,把肉丝捡走了?我吃的是素面,肉丝钱是你付。”
“那桃花醉……”
“酒是我点的,我跟你说小孩喝酒伤身,你不听,还是喝了口。把那口酒钱也付了吧。”
汪桃溪无奈,她回想起了清影带她风风火火的一路跑来,一个离谱却又极为现实的想法油然而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本可以租辆马车赶来,既安全又省力。只不过清影只是想省下那笔钱?
汪桃溪在身上摸索半天,也未摸出一张银票来。望着清影那张愈发“和善”的笑容,汪桃溪干笑两声,掌心凝聚灵力,一掌拍向桌子:“不必找了。”
清影和店小二凑了上去,打量着桌上那块光晕流转的玉佩:“这是,极北冰玉?”
“没错!这可是个稀罕物。”汪桃溪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清影把弄着玉佩,道:“你可知你这玉够你来我家店几回?”
汪桃溪道:“说不找钱就是不找,你若是过意不去,那我日后常来你店里找你玩,你可莫要嫌我烦。”
清影含笑道:“这是自然,多谢惠顾。”
汪桃溪有些不放心,踌躇道:“这玉佩,三界仅此一枚!千万千万别当掉!”
清影将玉收下,道:“可以,凰女阁下的玉,在下自是要好生珍藏。”说完,又回头算起账本来。
汪桃溪百无聊赖的望着门外,远处街上游玩之人甚多,她是万分想出去啊。可她也晓得,一旦出去了,那群杀手就会从屋顶抑或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
半晌,那飞毛腿小二突然面露难色道:“掌柜,您还需多久?时辰快到了,再不出去可就麻烦了。这账本不如我替您算?”
清影悠悠道:“君樾你何时学会了算账?当初你三日教会我轻功,我却花十余年也未教会你这猪脑子算账本,实在惭愧。”
那名唤君樾的小二被清影这话堵住,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望向门外干着急。
汪桃溪疑惑道:“时辰到了是何意?”
小二着急道:“殿下有所不知,若是往日影先生接任务,都是当场收拾,以除后患。而今日是魔界千面墟市开放,为了不让殿下久等,先生他从人界匆忙赶来,换身衣服便来赴约了,那未收拾掉的杂碎便从人界追了上来。这人魔两界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魔界弟子干扰人间,若不在一定时辰有个结果,人界修真门派那边就要派兵打过来了。”小二着急道。
汪桃溪心头一紧,对清影道:“时辰快到了,你为什么还不前去?”
小二面带愁容:“先生他一向如此,账本未算完,便不会离开。即便是白兮夫人过来,也是劝不动的。”
汪桃溪瞧了瞧那装聋作哑的清影,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她安抚小二道:“你别担心,我去帮你们挡一阵。其实仔细想来,我与他们掌门还有些仇怨未了,是时候拿他们出出气了。”说罢,她祭出沥沉枪便朝门外走去。
小二匆忙道:“殿下!我陪您一道……”
“你留下看店。”清影出声道。
见汪桃溪已踏出店门,张君樾怅然:“先生你好狠的心,这姑娘多俊,被打扁了可如何是好?”
清影却不紧不慢道:“急什么?那丫头虽资质差些,人倒是机灵。再说,护着她的,可不只有我。”
在魔域,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客栈外节日气氛仍在,倘若在今日打斗,说不定还会有不少前来围观的妖魔。
汪桃溪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冰凤凰在未涅槃前修为十分浅薄。或许清影引来的这一群杀手,汪桃溪一个都打不过。但她手中的沥沉枪也算是传世神兵,自带护体结界,若实在打不过,汪桃溪便可躲进去,也能帮清影拖延时间。
少女攥紧枪柄,猛地向身侧看去,霎时后背阵阵凉意蔓延至全身。
店门一侧,竟站着十余人,皆身着黑袍,外披鲛绡,阴恻恻地打量着汪桃溪。
冷汗浸透衣衫,汪桃溪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般恶心。尖叫声、剑刃声、兵器穿刺血肉的声响,犹在耳畔……
“血鳍卫?天山派培养的鲛人死士?”汪桃溪冷冷的望着他们。
为首一人打断了汪桃溪的思绪:“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呢。”这声音似男似女,分外耳熟,似阴柔的黑蛇顺着脊梁骨窜上颈部,蛇信轻轻□□着颈间的青筋。
汪桃溪打量着那人,那人也正笑吟吟地瞧着她。
汪桃溪皱眉:“公子玉,你来干什么?”
没想到为了追捕清影,天山竟然派了一位长老前来,她有些好奇那铜瓶中魂魄的来历了。
那人折扇遮面,笑得娇媚:“抓一个小贼,顺手拐走小公主。”他话中调情,眼中却是分明的阴毒。
汪桃溪胸口起伏着,眼前出现一片血红。
冰凤族覆灭距今也有三千年,她却仍是记得公子玉这个名字。
记得那时他在砍杀声求饶声中笑的张扬,记得阿娘带着她逃命,公子玉的紧追不舍,还记得什么呢?
记得他杀了阿娘!
良久,汪桃溪努力扯开一个笑,一挥沥沉枪,朗声道:“可惜,今日你们动不了屋里那位,我凰族也不会再任你折辱。”
“哦?是吗?”公子玉命令身后血鳍卫:“小美人交给我,里面的你们几个看牢。”话音刚落,他身形一动,手中长鞭已向汪桃溪挥去。
这一鞭,迅若疾风。未等汪桃溪反应过来,便冲她白皙的面庞挥去。
沥沉枪忽然一声悲鸣,铸起护身结界,替汪桃溪挡下了这一重击。
公子玉未料到一击不中,不满的挑眉道:“这杆枪算得上是上古神兵了,当年你就是靠它才保住小命吧?可惜这回,它保不住你。”
他眸中闪过一道阴鸷,长鞭再次向汪桃溪袭来。
然这次长鞭仅轻挥数下,便听“啪”一声,结界爆裂成点点碎片。
“这,这个怎么可能?”汪桃溪震惊道。
公子玉不屑道:“有何不可?当年未能破开结界,掌门便命我们连夜钻研,才有了这破解之法。再者,多厉害的神兵利刃,若主子是个草包,又有何用呢?”
“往无人的地方跑,他撑不了多久。”汪桃溪耳中传来一道密语。
汪桃溪回首,望向客栈内慢条斯理算着账、眼皮也不曾抬一下的清影。
她无奈一笑,密语传音道:“晓得了。”向附近小巷胡同冲去。
公子玉速度极快,汪桃溪如何都甩不掉。她虽不知清影所说“撑不了多久”是为何,可总觉得这句话令她心里踏实些,不自觉便听他的话跑了。汪桃溪捂着腰,迅风般窜进了巷道。
汪桃溪用沥沉枪撑地,蹲在地上喘着大气,打量着紧追上来的公子玉。
果真如清影所言,公子玉他快不行了,那张俊脸白得骇人,唇色也是异常的青紫。
公子玉也对自身异端早有所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尸毒啊,一定是清影那个王八蛋在搞鬼。我都这般谨慎了,还是着了他的道。但,区区尸毒,不耽误我收拾你。”彼时,公子玉掌心生出滚滚黑气,向汪桃溪奔去。
煞气?汪桃溪心头一颤。质问道:“饲养煞气在三界律法中实属重罪,你们不怕吗?”
公子玉似是听了个荒诞的玩笑话,大笑道:“真是有趣,我派若是会怕,三千年前就不会屠你冰凤族了。”
汪桃溪怒极,却如何也使不出力来。那煞气十分难缠,朝汪桃溪体内不断涌入。煞气乃上古魔气,就算是对上天界尊神也相当棘手,更何况汪桃溪一个尚未涅槃的菜鸟。若她是个清影那般的魔域大妖,兴许能靠妖力挡上一挡。
然眼下这境遇,老天是铁了心要她汪桃溪丧命于此!
煞气如剑刃般穿刺着汪桃溪的身体,她脸色一如公子玉般惨白,意识开始模糊错乱开来。
恍惚间,听到公子玉问道:“如何啊?被吸食魂魄的滋味不好受吧?”
汪桃溪咬紧牙关强忍着,若是清影还未算好账本赶来,不到一时三刻,她便要化为脓水了。
而在她挣扎无果,将要认命的一瞬间,体内金丹竟迸发出一股刚猛的真气,流经四肢百骸,缓和着煞气所带来的痛苦。
体内真气灼热,煞气湿寒,两种不同的力量在汪桃溪体中抗衡着。须臾,竟生生将煞气尽数收纳了。汪桃溪艰难的睁开眼,见自己毫发无损,也是有几分惊诧,随即想到是何缘故,长舒了一口气。
公子玉见状,霎时瞠目,道:“怎么会如此?你,你怎么?对!我明白了!那东西在你身上!”
他似是连尸毒缠身之痛都一并忘却了,格格笑道:“当初,你娘濒死也坚持说玉匣被她焚毁,我们在极北搜了两日,也未能寻到。原来,原来在你手上。”
汪桃溪冷笑道:“想要它,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然,话虽如此,实力之差明摆在这。公子玉虽有伤在身,但想要擒下汪桃溪却不在话下。交手几招过后,很快便占了上风。
汪桃溪侧身绕开长鞭,枪刃直取公子玉性命。然长鞭被公子玉收回,挡下了这一击。公子玉一笑,似罂粟花绽放开来:“死吧!”同时,挥出雷霆一鞭,向着汪桃溪胸骨拍去……
不料,一道白光闪过,长鞭被挡了下去。二人皆怔住了,定睛一看,竟是一张御妖符箓。
公子玉黑着个脸,他公子玉在人界也算家喻户晓,何人不知天山派长老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现如今,想宰了一只菜鸟,怎么就这么难?
汪桃溪看见公子玉愤懑的看向她身后,不明所以,也朝身后望去。
刹那间,数十张符箓绕开她向着愤怒的公子玉飞去。
长鞭挥舞的愈发阴毒,漫天符箓皆奔着要害,逼得公子玉连连后退。当他挡下面前几张时,潜伏已久的剑刃从这些符中钻出,宛若蛇牙般直刺过去。
公子玉只觉心口一阵刺痛,他怔住了,望着刺在胸口的这一剑。
这柄链剑。
链剑之主站在墙头,眸光清澈冰寒,俯视着墙下二人。她在公子玉不可置信的神色下,手中剑柄一松,链剑从他胸口抽出,重回主人身边。
公子玉面色一变,吐了口黑血,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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