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王路率先动作，仗着臂展优势，一记直拳直击杨疏桐面门，旁侧的教官都要冲上来拦下了，杨疏桐却不退反进，突然下蹲前冲，右肩顶住腹部，踉跄间失去平衡，不等他调整好杨疏桐已经闪身到他右侧，一记手刀劈在麻筋上，王路整条右臂瞬时酸软，震惊划过他的脑海。

　　可惜打架不会给他反应时间，矮身从她腋下穿过，同时右腿钩住脚踝，使了个巧劲儿将人撂倒。
　　“你轻敌了，不过很可惜，就算没轻敌，”杨疏桐一字一顿，咬字清晰的像是要把耻辱刻在王路的脑门上，“也，是，你，输。”

　　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然后去洗手。真是的，来军训也没带香水，臭死了，真应该带来喷在口罩里，还自己一片芬芳。

　　三公里最后一圈，那个男的竟然伸手去拽周照的衣角。千钧一发之际，周照突然加速，让对方扑了个空，自己则率先冲过终点。
　　“犯规！他们犯规！”赵嘉雨愤怒地指着人骂。

　　林教官皱眉走过来：“怎么回事？”
　　“他刚才故意拉扯周照！”景熙气愤地说。
　　对方却一脸无辜，像是惯犯：“我没有，是她自己跑歪了。”这种小事又没有老师会真的计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肯定都是和稀泥。

　　“放屁！我们都看见了！”杨疏桐怒目而视，刚打完一架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
　　林教官看了看双方，突然指向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需要调监控吗？”
　　这人顿时说不出话来。教官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团结友爱的口号让你喊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两公里罚跑准备！再有下次直接通报批评！”黑手男脸红脖子粗的敷衍道歉，啐着脏话跑开。

　　等回到宿舍时，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景熙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在床上，“生气简直比军训还累。”
　　“心累啊。”周照长舒一口气。
　　“你们看到王路那张脸了吗？跟吃了苍蝇似的！”赵嘉雨模仿着对方的表情，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点。”胡湘提醒道，“这种人最记仇了。”
　　“怕什么，还敢来我就打得他下半辈子不能人道！”杨疏桐作势挥了挥拳头。

　　景熙躺在床上笑着说：“今天真是太解气了！”
　　周照顺手拧了湿毛巾扔给她擦脸：“咱至少先把迷彩服换了呗？外面蹭了一天很脏。”
　　景熙闭着眼睛哼哼：“你帮我换...”

　　周照：“...自己来。”

　　最后一晚，夜幕降临，宿舍楼渐渐安静下来。211寝室却毫无睡意，围坐在下铺的两张床上开起了“卧谈会”。

　　赵嘉雨盘腿坐在周照的床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照纪念，压低声音说：“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军训最后一晚了，必须玩点刺激的！”
　　“你从哪变出来的？”金逸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嘿嘿，藏在洗漱包夹层里的。”赵嘉雨得意地眨眨眼。
　　杨疏桐拿过床头的矿泉水瓶：“没有转盘，就用这个代替吧。瓶口指向谁就是谁。”

　　瓶子在桌子上旋转几圈，第一个指向了景熙。
　　“我选真心话。”
　　赵嘉雨：“你觉得星座的特点在自己身上有体现吗？”
　　“我是狮子座，狮子座好像是比较乐观自信保护欲强占有欲强，我觉得前面这些我都有吧，基本很少有伤心的时候，看见流浪小猫也一老觉得它们很可怜，但是最后一个我觉得没有欸，我是会在分享中汲取快乐的那种类型。”

　　第二轮瓶子转向了杨疏桐自己。
　　“真心话。”她果断说。
　　胡湘问：“你今天格斗那么厉害是练过吗？”
　　“嗯，我爸妈离异，小时候跟我妈在国外生活，她工作忙没空照看我，就送我去楼下中国人开的武馆学了几年散打，托管小孩还强身健体，正好防身。”
　　宿舍里因为刺到隐私安静下来。景熙轻轻握住了杨疏桐的手。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胡湘内疚地说。
　　“没事。”杨疏桐笑了笑，“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和妈妈过得很好的。”

　　第三轮，瓶子转向金逸。
　　“大冒险。”
　　“哇哦，今晚第一个选大冒险的。”
　　赵嘉雨坏笑：“模仿一下王路今天被撂倒时的表情！”
　　金逸深吸一口气，突然翻起白眼，嘴角抽搐。宿舍里爆发出压抑的笑声，景熙笑得直捶床板。
　　“太形象了！”杨疏桐竖起大拇指，“金子你还有这天赋！”

　　第四轮瓶子指向了赵嘉雨。
　　“真心话！”她豪迈地说。
　　金逸想了想：“说说你做过最叛逆的事。”
　　赵嘉雨神秘地笑了笑：“我中考前两周，偷偷买票跑去外省看演唱会。”
　　“什么？！”众人惊呼。
　　“嘘——小声点！”赵嘉雨紧张地看了眼门口，担心引来宿管阿姨，“就是当时很喜欢的一个idol来中国开演唱会，一时心血来潮就冲动了。”
　　“天啊！完全看不出来！”景熙惊讶地说，“你看着不像是追星的欸。”
　　赵嘉雨得意地眨眨眼：“人不可貌相嘛，不过我已经不追那个了，他大爷的看完回去没多久就塌房了，我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追。”

　　最后一轮，轮到了周照。
　　“最后一把最后一把朋友们，问点劲爆的。”赵嘉雨起哄。
　　杨疏桐微眯双眼，旁敲侧击的求证她的猜想：“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理想型...”周照像卡顿的视频软件，加载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准吧，我喜欢就好。”
　　“啊好敷衍啊，不行不行重新说！”

　　周照的脑海里闪回小小的景熙与她分别时倔强的泪眼，总是明朗的像小太阳的人，这些时刻总是闻起来涩涩的，是桔子吧。
　　景煜阿姨假期常带着她出去旅游，以弥补平常不能陪伴她的时间，而由于妈妈工作的原因，自己出趟国则要层层申报，麻烦的很。

　　于是小小的景熙在知道和妈妈出去玩要和自己分别时，被开心充盈的亮晶晶的眼睛也蒙上了毛玻璃。我们是朋友呀，怎么会这么舍不得。
　　桔子总是明朗的。橙红的果皮裹着阳光，破裂的油胞骤然迸溅，又催生好多苦涩辛辣的不舍。

　　“像...桔子一样的人吧，我会喜欢这样的人。”
　　“桔子？好抽象的形容啊，是甜一点的那种男生吗？”赵嘉雨猜测。

　　景熙从这个问题伊始就没再说话。
　　喜欢，周照以后会有喜欢的人吗？会经常去约会吗？也会和别人一起上下学一起旅行一起吃饭睡觉看电影吗？会给别人花多于自己的时间吗？像桔子？是有喜欢的人了吗？对方喜欢吃桔子吗？那么酸有什么好吃的，桔子就是最没有果品的水果。

　　杨疏桐看看发呆也不自觉要瘪起嘴景熙，又看看说话时下意识瞄了好几眼景熙的周照。

　　边摇头边摸下巴，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
　　“也不一定是男生吧。”

　　早上六点的闹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可以叫醒一个要上学的命苦高中生。

　　军训完的周末会迎来报复性的娱乐，昨晚十二点才睡的两个人在家门口聚首时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死气沉沉。
　　实在是没什么气力再张口讲话，两人沉默着坐上开往学校的车。一坐下就闭上眼睛，车上稍眯了十几分钟，踩着早自习上课的最后节点到了教室。

　　进班时班主任王燕和语文老师已经一前一后站在了教室里。两人抓紧时间拎着书包小跑到座位上，翻开崭新的语文书加入背诵的行列。
　　景熙揉了揉眼睛，把语文课本竖起来挡在面前，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栽到桌子上。周照瞥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低声道：“醒醒神，下课再睡。”

　　“班主任看过来了。”

　　景熙一个激灵，猛地坐直，结果看到班主任正背着手在离她们最远的过道巡视，“......我服了，这种小把戏你怎么玩不腻。”景熙嘴一撇，有点无语。
　　周照捉弄完人清醒了不少，低低轻笑，“那你还不是每次都上钩。”

　　王燕目光锐利得像能穿透课本直接看穿谁在偷懒。景熙看她马上走到这边，赶紧翻开《劝学》，假装认真朗读，嘴里却小声嘟囔：“我昨晚明明睡得挺早的……”
　　周照嗤笑一声：“你管十二点叫‘挺早’？”

　　“那不是因为和你打游戏吗！”景熙理直气壮地反驳。 周照无奈，“是谁喊我带她的呢，小蔡文姬？”
　　景熙打游戏就是人菜瘾大，新接触的游戏不好上手，她就带着周照双排，结果一个暑假自己没学会倒是给周照练成了，会用的英雄就一个，被ban了直接歇菜。

　　景熙噤声，低头盯着课本装乖。
　　等周照扭头，她又冲周照做了个鬼脸。
　　周照无奈地摇摇头，从桌洞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塞进景熙手心：“提神。”

　　不再看她。

　　景熙笑嘻嘻地剥开糖纸，指尖轻轻蹭过周照的掌心，指尖有点发烫，赶紧收回手，把糖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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