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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徐初的第一次对话
下了楼梯,到了3楼走廊。
她们正往这一头走过去,而另一头迎面走来了一个少年,那少年高挑。
正是徐初。
整个走廊里很空荡,只有他们三个人。
徐初独自站在对面,与并肩站着的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三双眼睛就这么无声地对上了。
徐初的目光先是扫过她们二人,短暂交汇后,便不自觉的往下沉,视线最终落在林周易的膝盖上,白色的绷带缠在少女的膝处,松松垮垮的没有系太紧,边缘还洇着一点淡粉色,是还未干透的伤口透过绷带渗出来的血。
徐子怡注意到了徐初的目光:“怎么,没看过别人受伤啊。”她挡在林周易的前面。
徐初:“……”
徐子怡看着他又不说话,一脸见怪不怪:“哦呢,又不说话,一天天的跟吃了哑药一样,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让你把这习惯改一下,你这都初中了还这样,是跟我们有某种代沟?装货。”又看向旁边的林周易,“你觉得他是不是很装?”
林周易的目光突然从徐初的身上下来,眼神有点惊慌:“嗯,对。”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当时徐子怡一问她,她脑子一热就这么说了出来,说完后她才后知后觉,觉得好尴尬,低下了头。
年级第五,她是怎么敢的?连面都没见过几次,就说他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林周易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是在想一会儿回家,她该怎么面对她的父亲?又或者是在想徐初成绩那么好,年级第五,怎么会在上课的时候出来?还或者是在想明明他身上有着那种极具的冷淡感,可却从来不失他那该有的少年气。
徐初似乎没听到,转身就进了厕所。
徐子怡也懒得再说些什么拉着林周易也进了厕所。
“林周易你上好了吗?你上好的话等一下我,我在里面试一下我的唇釉。”徐子怡道。
林周易很疑惑:“你把唇釉带厕所来涂了?外面有镜子。”
徐子怡笑道:“嗯,怎么了吗?今天刚到,我本来就是说想试一下色号的,刚好你又说想上厕所,所以两全其美。我带了小镜子的,我一会儿在里面涂完再出去,不然我怕一会儿值日老师来看到我在这里做一些‘不正当’的事,又得挨批。”
林周易垂眸:“那……我出去等你。”
“哦!”
林周易缓缓地走出去,她刚一出来,抬头,便与徐初眼碰眼四目相对。
四周很静很静,空旷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视线交汇的瞬间,空气都好像凝住了。他们离得很近,却又很远,近到他们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又远到他们彼此陌生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周易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抽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气氛尴尬极了。
“你好……”林周易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几乎是她本能的。
她看着徐初,与他视线交汇,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本能的脱口而出。
“你好”。
是的,她同别人打招呼用的都是“你好”,也只有“你好”可以用,她不知道面对一个陌生人应该怎样的同他们打招呼、交流,她不像张心蕊,徐子怡她们那样跟别人打招呼总是很自然。
装杯男看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道:“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林周易很疑惑,她不理解徐初为什么这么问。她心脏跳动的很快,不是因为别的什么,是她太紧张了。
“什么意思?”林周易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问了句。
“今天一整个早上,我们见了三次面,你一直盯着我看,所以我就在想我们是不是见过?
“如果是的话那很抱歉,我这人‘脸盲’记不住脸,你是有什么事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装杯男脸上没什么表情。
呵呵,你年级第二,长得还这么帅,是个女的都会看你吧,你是真无聊了,问这么一个……问题。
林周易这次是真的觉得徐初有那么一点点小装,就因为自己看了他,还要过来问一句。
不过林周易自己都没想到徐初竟然观察到自己在看他,而且她也没反应过来这三次面她竟然一直是在看徐初的吗?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林周易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她觉得如果说见过他,那她自己也没办法编过去,毕竟之前他们是真没见过,初一她都不知道有这号人,学校这么大,就算是真见过,那也没多深的印象。
但要是说没见过,可他都过来问了,她怕自己说没见过以后,徐初会觉得他自己自作多情。
于是林周易飞快地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想出了一个她自己认为最完美的答案:“可能吧,我也‘脸盲’,不太清楚,可能真的在某个地方见过,嗯……又或许没见过……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了。”
徐初听到她的回答后,觉得有些好笑,抽了一下嘴角:“你说话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顿了顿又开口道:“那我们这是……‘同病相怜’啊。”
林周易的脸顿时就红了。她不知道徐初竟然会开玩笑,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根据前两次见到他,他都表现的很冷漠。
林周易没有说话。
徐初见她低着头,也没再说什么,转头走向栏杆那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面层层的教室。
林周易也不知是哪里壮了胆,竟然走过去问他:“你……不回教室吗?”问的瞬间她看到了徐初手臂上的那一条红,不是很深,但也绝对不浅,伤口没有用绷带包扎,上面有浅浅的棕褐色,应该是碘伏。
徐初的视线从那些教室上移开,轻轻瞥向她,刹那视线又落回前方的教室:“老师给了我10分钟的时间,现在,应该还没到吧?”
林周易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过身又走向厕所旁边,在厕所门口等徐子怡。
过了会儿她看见徐初走了,“10分钟……过得这么快吗?”
过后,她细细的回想着,思绪回到刚才,这是她和年级第二的第一次对话,是她和徐初的第一次对话。很尴尬,也很莫名其妙。
但是很快她也就没再多想什么。
林周易又看向厕所里面,小心地询问:“徐子怡,你好了吗?”
“好了,好了。”徐子怡从厕所里面走出来,“好看吗?好看吗?”徐子怡嘟起嘴,让林周易看。
“嗯。”
“好看就行,那我去卸了。”
林周易:“……?”
另一头,徐初到了教室。
“那个徐初同学,下次进教室的时候记得打报告。”
抬眼看去是坐在讲台上的老师。
徐初“嗯”了一声,脸上很平静,没有什么表情。
回到位置上就听见斜后桌的李王子小声道:“哎,初哥,你这不要紧吧?”
徐初这个伤口,是在打篮球的时候被篮球架上有些凸起的金属片划到的。
“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会得破伤风?”李王子的同桌王星辰道。
“去去去,真是不懂得体贴人。”李王子一脸嫌弃的看向王星辰。
“哦,找到你的‘白雪公主’啦,跟哪位公主学的体贴啊?讲给我们听听呗。”王星辰一脸欠揍。
“公主我倒是没找到,但是今天刷视频的时候我倒是刷到一些励志文案。”
李王子手端起来:“嗯……说什么‘我们每个人都要去拥抱属于自己的星辰大海’之类的。”
随后眼珠又转向王星辰,打量着他,“怎么,还不快去拥抱你的星辰大海啊?哦,不,瞧我这脑子,你已经有星辰了该去拥抱大海了,或者是说……有哪个小姑娘要来拥抱你啊?”
“哈哈哈哈!”坐在他们周围的人都小声的笑了。
王星辰嘴巴斜着,朝他翻了个白眼。
“王星辰!眼睛往天上翻呢,嘴巴抽搐了,哪不舒服?跟我说。”讲台上的老师看向下边的王星辰。
李王子捂着嘴趴在桌上偷偷地笑。
“还有李王子,趴在桌上在那抖什么,把头抬起来,下面是有美女还是有金子,有美女,有金子,我都让你去看。”台上的老师调侃道。
这话一出全班都笑了。
“好,可以,可以了,活跃一下气氛就可以了。李王子,王星辰你俩不要再给我瞎闹了。”
“收到,陈老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答道。
——陈老师,陈立桥,她教两个A班,是6班的班主任,一名资深的语文教师,她很幽默,一直秉持着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的观点,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上她的课基本都很放松。
“再见,林周易。”
“嗯,好。”
“七月我们就先走了,你跟我们家不共路。”
“嗯,好,再见。”
上午的时间很短暂,林周易在和张心蕊,徐子怡再见。
她心里很难受、很害怕,她不想回家,但她要是不回家她的父亲一定会找来学校。
放学回家路上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是家长来接的。
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只有林周易在慢慢的走着,她脚步时快时慢。
她想慢一点走,因为她不想那么快回家面对她的父亲;她想快点走,因为她怕要是晚到家,她的父亲会更生气。
他们是11:50放学。离正午还差10分钟,太阳却已高高悬在头顶上方,空气里满是燥热,这会儿要是抬手摸下头顶,准能感觉到发烫。
就算她走的再慢,可家的坐标就在那,无论怎么样,双脚还是把她带到了家门口。
林周易站在门前,抬起手,有些犹豫,她在做心理建设,她知道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咔嗒——”
门被打开了。
往里看,一个浑身充斥冷意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他手上拿着的报纸被捏的发皱,眼神很沉,正看着昨日的热点,眉峰压得很低。
“年级排在多少名。”男人没有抬头,视线依旧在报纸上。这不是反问倒像是一种命令。
“没……没进前100。”林周易说得很轻很轻,声音压得很低。
那个男人起身了,沙发上被他坐的那一块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凹陷。他朝林周易走过来,眼神静如死水,却在看到林周易的那一瞬间,眼里充满着愤怒。
他将手里的报纸狠狠地砸在林周易的身上:“声音死的不会大一点!”
林周易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攥紧衣角,脸色苍白,面上似乎没有了血色。
“没进年级前100。”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啪——”
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林周易的脸上,林周易的头猛的偏向一边,嘴角颤的厉害。巴掌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林周易觉得耳朵里出现了耳鸣,很刺耳,刺得她脑袋有点晕。
他的视线落到了林周易膝盖上的白色绷带处。眼里没有任何怜悯,反而更加恶劣。
“我要你有什么用!?一天到晚学习学不好,还在学校给我犯事!开学第一天给我迟到,给我找事!被发在班级群里,我老脸往哪搁?开学前几个星期没打你皮又痒了,是吧?!”
“学成这个死样!我供你读书,供你吃穿,你还不满足?开学第一天给我在学校犯事,还有你的那个什么狗屁同学,给我离他们远点!跟着他们就有饭吃了?!他们那些人是没有前程的!下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就给我去死!”
林周易很想哭,但她知道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只会让眼前的这个男人骂得更厉害,打的更狠。
她强忍着,眼泪一直滚在眼眶里,没有滴落下来。
“说话!又不说话,哑巴吗!”这个男人眼神凶狠,表情狠辣。
“我……我知道了。”林周易基本上是强撑着的。
说着,又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胳膊上:“要不是你奶奶当初说要留下你,你真应该去死的。”
林周易强忍,没有作声,眼里充满了愤怒,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就这么听着,任由他打骂。
这句话她听过很多次了。每次说都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屋外的岁月静好和屋内的嘶吼不断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屋内窗户紧闭,窗帘被拉的严丝合缝,不透一点光,像是深渊,只有一个个的白炽灯泡,毫无生气。
屋外的人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太阳洒在大地上很暖,很燥,有温度,有知觉,有燥热的风声,有生命。
而屋内的人就像是同外界隔绝了,屋内只有一片阴暗,像是掉进了深渊里,仅存的生命在深渊里嘶吼,反抗。压抑充斥着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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