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纨涤清波

作者:留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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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十七岁,盛夏,乐音飘飞,细雨悠扬。
      一袂白绸如雪。
      他的心系在了那抹素衣上,随裙角波动,情绪起落。
      天地空阔,只有流水作帷。伊人独坐檐下,弦丝拂时,雨声消隐,万籁俱静。
      恍惚间,胜于清风明月。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试图摹画,以彼为背景,描绘着种种憧憬的未来,想要握住,想要摘下。可风息无形,琼辉居远,终了触碰不得。几年追逐后,仍是眼睁睁看着那道风景淡出自己的世界,青春便在无声中下葬。

      ……………………………………………………

      “……喂,还在听吗?”
      白默文抬眸,这个女人浑身散着浓烈的脂粉味,几乎令他作呕,强忍着不适,回答道:
      “嗯,请你继续说。”
      女人却止了言语,向后一靠,手搭在桌上,鲜艳的红指甲懒懒地敲,乜斜着眼,半晌才开口:
      “自由撰稿人是吧。其实就你这种收入水平,跟我预期差距挺大的。不过好歹说话还比较让人舒服,长相也算齐整,跟以前碰到的歪瓜裂枣比,勉强凑合吧。还有,谈过女朋友没有?你那个……还在不在?”
      闻言,他呕吐的欲望更加强烈。
      “没有过恋爱经历,也不曾冲动乱性。”
      女人顿时露出满意的表情,“很好,我也会大概告知你我的情况:三任前男友,堕胎过一次,无子女,无宠物,无重大疾病史,对于彩礼,家庭条件不好的话,可以酌情减免。如果结婚,男方需做到养家及各种杂务包括但不限于下厨、洒扫,要包容本人的各方面支出需求。至于男方的权利……婚后生子可以随父姓。以上要求并不过分,想来,你一定会接受的,对吗?”
      白默文挤出一抹微笑,点点头,女人更加满意,提包欲走,却又突然回过身,凑近白默文,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脸。
      “笑得不好看,这段时间,可要抽空好好学一学。”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那家咖啡店的,到了出租屋,斟一盅烈酒,感受到喉咙的灼烧,整个人才仿佛终于活过来,父母的嘱咐又作呓语断续浮现耳边:“……经济条件不错……”“……体谅一下家里……”“……我们也是没办法……”白默文重重砸下酒杯,想盖下脑海中的声响,垂了头,低低自语,听不分明语调是喜或悲。
      “吴琳琅……名字倒是相像……”
      双方很快结婚,照白默文父母的说法,是自家孩子高攀了。对方据说是某个富商的女儿,父亲死时分到不小一笔遗产,生活拮据的白家夫妻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想借自己眼中不成器的儿子从中捞点油水。为了捆绑住吴琳琅,随后又催着白默文与她尽快生子。白默文如机器般一一照做,他愧疚于未能达到父母的期许,想以这种方式补偿二人。
      但他们死了,死于一场车祸,死在他的孩子出生当天,除了一套老房子,什么也没有给白默文留下,哪怕一句遗言。他缓缓从医院的一条廊道走到另一条廊道,护士自手术室匆匆走出,面带喜色地告知,“母子平安。”白默文干笑一声,也不管护士异样的目光,径自于一旁坐下。几小时后,他在保温箱中见到了自己的孩子,是个小男孩,皱皱巴巴的,小小一团,耷拉着眉眼。我从小就向往跌宕的生活,白默文看着男婴出神,但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所以啊……
      “白水,”白默文启唇,“你的名字叫白水。”

      五年后,某个下午。
      “将!哈哈,老白啊,一个有文化的下棋还下不过俗人,说出去也不害臊。”
      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爽朗大笑,很是自得,对面男子噙着淡笑看他,也不恼,回道,“这些方面,青山颇有造诣,我一直是愧与相较的。”李青山面色愈发晴朗,也不辞让,“那是,我……”
      敲门声响起,白默文走去一转把手,面容清秀的小男孩呲牙笑一笑,就慌着往屋里钻。白默文微微皱眉,把男孩拨到一边,现出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他有些不悦,沉声问:“小水,哪家的孩子,怎么给人家弄成这副样子?”白水脖子一拧,就要犟嘴,一道稚嫩的嗓音先传了来,略显怯弱。
      “叔叔,我没有家,你别吵他,是我非要跟着,唔……”小女孩话没说完便被捂了嘴,一旁的男孩傲然昂首,“不,是我看小乞丐可怜,要带她来家里吃饭洗澡,想住的话就住下来……”
      白水的声音却也渐渐弱了,似是底气不足。他极快地瞟一眼小姑娘,见她正默默低头和自己的手指头较着劲,便悄悄扯起白默文的衣襟,几秒前的英雄气概荡然无存,满怀希冀地望着他,“对吧,爸爸?”
      白默文揉揉男孩的脑袋,“吃顿饭当然可以,但咱们也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你让人家洗完澡怎么办呀,住下来就更是麻烦了。”
      李青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往门外抻长了脖子,心疼地看着小姑娘,“去我家住吧,多可怜一孩子。”男人一听也不跩酸文了,把李青山赶回客厅喝茶,“边去,粗人懂什么照顾孩子。”
      白默文面上哄着白水,心里却暗暗有所防备,近年来不少孩子被拐卖和同龄人相牵涉,有的就是为人父母的滥发善心所致悲剧。他上前正欲牵着孩子去派出所问问情况,开了线的袖筒却因挂不住手臂而滑下,露出道道触目惊心的创伤,有的结了痂,有的仍在溃烂。
      白默文悚然一惊,半蹲下来,平视着她,温言问,“家是在这附近吗?”小女孩立时抬了头,语气惊恐,竟是顾不及生人前的拘谨,“叔叔,我真的没有家了,我被送到一所大房子里,大家非要我叫一个不认识的阿姨妈妈,她对我们很不好,别把我送回去好吗?我不吃叔叔的饭,我真的不吃。”
      白默文眸色一沉,若说这样的表现也是精心设计好的演绎,未免太高估了这个年纪孩童的智力。他看见小姑娘下颌上一道如狰狞如蜈蚣的疤痕,不禁呼吸一滞,拉住她,轻轻抚摩手背以示安慰,转头叫道:“青山,带我们去趟医院,你帮忙顺路买几件她穿的衣服。”李青山连连应声,几人一番奔波,让医生处理好伤处,又找女护士帮着给孩子粗略净了身,换上干净衣裳,归家已是夜半。白默文把小姑娘安顿在主卧床上,自去睡了客厅。
      他倚在沙发上,掏出在医院时随手从女孩旧衣上撕下的徽记,对手机搜索,漆黑中荧光打在脸上,照不亮双瞳中的晦意。查询结果指向一家远郊的孤儿院,高挂在浏览器上方的几条热帖均是有关其虐待儿童、非法器官交易之类的流言猜想。不管怎样,白默文熄灭屏幕,想着,还好是走出来了。
      次日清晨,白默文是被金属撞击的声音吵醒的,他循声走到厨房,有些讶异地见到小姑娘在灶前踩着板凳,略显费力地翻炒着蔬菜。发觉男人进来,小女孩扭头甜甜一笑,手臂上缠的纱布在渗血,浑然不觉。白默文常年掩抑着的心上像是被刀划了一下,朝阳此时打在对面楼栋的窗上射来,为她的身形镀上一层暖色,同时又刺得他眼睛生疼,似有泪意。关了炉灶,抱起孩子,白默文进屋拿了医药箱,顺手把白水从床上拎到了客厅。男孩尚在迷糊,茫茫然看着自己的父亲蹲在女孩面前,一边为她拭着血迹,一边问:
      “你愿意在这里住下来吗?”
      她有些不安,又绞起来了手指,姿态唯唯诺诺。男人等不来回应,和煦一笑,空闲着的另一只手抚了抚女孩因常年饮食不良而有些蜡黄的脸颊,白水感觉,那是有记忆以来他笑得最温柔的一次。
      “如果愿意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为你再取个名字,我姓白,你又是个温柔可爱的孩子,那么就叫白纨好吗?小纨的年纪和小水比也不知谁大谁小,便姑且唤他哥哥吧。”
      白水一直冷静地旁观,看到这里,他想着,哦,妹妹啊。忽然一激灵,才反应过来,呀,是妹妹!白水兴奋地扑上去,临到跟前又想起来她身上的伤,苦恼地抓抓脑袋,只好轻轻环了环白纨的肩膀,小声说,“妹妹好。”白纨依旧在愣神,迷茫地仰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因兴奋而双颊通红,头发却犹自保持刚睡醒时凌乱状态的男孩。
      白默文看着两个孩子,突然笑出了声,正尴尬着的白水被吓了一跳,他便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一边向阳台窗边走着,一边笑,笑得气喘,笑得眼角直淌出泪来。那一刻,他想起了许多,从少年时的恣肆,到那个十七岁雨日的决意,再到其后一直延及今日的郁郁寡欢,一切化作笑声洒落空中。是对命运的嘲弄吧,因为无需上天眷顾,他也终于得到属于自己的光了。
      可能吧。

      浓妆艳抹的女人面带鄙夷,拈起白纨的裙子,问:
      “这是什么?”
      白默文不语,心中为白水兄妹二人不在家中而庆幸。吴琳琅迟迟不闻应答,用力把衣物甩到他身上,气急败坏,“和哪个贱货养的杂种?”
      白默文将其从肩上取下,叠好放在一旁,然后方才平静地说:“是养女,没有血缘关系。此外,这是我自己的房屋,日常生活开销又从未向你索取过,你无权在这里叫嚷,请安静。”
      吴琳琅怒极反笑,“好,很好,没想到一脸的道貌岸然,还会偷偷给自己养个未来的小老婆。你说到开销的问题,那就来讲个清楚:结婚时,彩礼我一分没要,按现在市价来算,五十万。减去这些年你转来的钱,你还欠我多少没还?”
      白默文终于迎上吴琳琅的目光,只是淡漠的可怕。
      “我不明白你颐指气使的底气自何而来。你把自己包装成富家千金欺我父母,骗婚牟利,我没有计较;你屡次在众目睽睽下辱我,我没有计较。而今即使分居,我也会定期给你汇去款项,现在这些填不满你的胃口,又想拿当初为立人设而主动放弃的彩礼作绑架,兼之在未晓事实的情况下污言秽语不断,人的无耻,应当要有个限度。”
      女人听到这里,却突然安静了,漾起几分诡异的笑容。
      “我的底气?小崽子当时没良心跟了你住,但毕竟多少念着点我这个妈。我不时到他面前送点廉价母爱,为什么呢?你说,如果我和你离婚,跑到他面前挤两滴眼泪,说我被你撵走,你们之间会不会生嫌隙?再退一步,你觉得,刚刚懂点人事的年纪,就经历了父母的离异,他的成长会不会出问题?”
      白默文脸上的淡定神情一扫而空,他双手捏紧,指尖几乎嵌入掌心,两人间的交谈地位立时转换。吴琳琅上前一步,曾经的轻蔑神态再现,拍拍男人的脸。
      “自诩聪明,以为看破了我,逃得出手心吗?现在真是让你过得太安逸,当年阴鸷的感觉都淡了,这样多无趣。是要亲生儿子,还是要一个不知来历的贱种,好好想清楚。”
      毫无征兆地,楼侧一道惊雷,屋内霎时间盈满惨白,一人被晃了眼,另一人面容背着光。
      下起大雨。
      白水匆匆拉着妹妹跑到家,刚巧看到似乎将走的母亲,犹豫一下,还是拉白纨到了她面前。
      “妈妈,这是白纨妹妹。”
      女人温柔地笑,弯下腰打量,“是吗?刚才听你爸爸提起来,亲眼一见,还真是个漂亮孩子……啧,怎么就偏偏有条这么显眼的疤瘌呢。”用长指甲刮了下白纨的下巴,接着对女孩道,“小姑娘,天天住在陌生人家里,不觉得不自在吗?”
      白纨被触碰得不太舒服,可想到对方似乎也该算作是自己的妈妈,就没动弹,女人却兀地故作慌张而急忙掩口,“哎呀,是不是说错话了,看我这嘴,一不小心就爱讲心里话,真是抱歉。”脸色只不咸不淡,向白水挥挥手,便自走了。
      男孩回身朝着父亲,男人淡淡道,“回来了,就带妹妹进屋看会儿书吧。”两个孩子总觉室内的空气说不上来的压抑,本来欢欣的步子也缓了,于是径直回了房间,轻轻合上门。
      白默文开始拨电话。
      他找遍了不多的几个亲戚,都被婉言谢绝。没有去问相熟的同行,因为白默文并没有对他们信任到那个地步。至于李青山,这个朴实的中年男人生活本就不易,他不想让其身上无由而再多担一份重量。
      或许只有她能帮忙了。
      白默文立在窗边,看街上落雨连绵,这一带本来路不好,此时更是泥泞不堪。
      “啪嗒。”
      窗上一滴雨水从他发梢擦过,他本可以用手承住,但他没有。清澈的水滴落入夹缝中的尘埃,响过一声,成了泥。
      白默文狠狠关上窗,无力地跌坐在了阳台的藤椅上,用手指死命攥着额前的发丝。
      他还是掏出了手机,缓缓翻出藏在最深处的号码,缓缓摁着按键,缓缓按下了拨号,缓缓等待对方接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真的就要这样用掉吗?白默文顿时萌生了挂掉电话的冲动。握着手机的手指已微微泛白,在他几乎要下定决心放弃时,电话通了。
      “喂?”清亮的女声响起。
      白默文沉寂片刻,艰难地张了口。
      “……我是白默文。”
      对方顿时不作声了,等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你承诺中的最后一个电话。”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拳头握着,低下头颅,泪水从眼角溢出。
      “你不会又在偷偷掉眼泪吧,”女声低沉了些,却像是为了掩饰笑意,“一如当年所说,我们之间没可能的。你现在用掉这么珍视的一次机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说,明明已经结婚,尚且抱着非分的念头?”
      一如当年,白默文苦涩地想着,你的确一如当年风采,我却注定得不到光明。他用喑哑的声音向对方述说了前因后果,女子听完后沉默着,迟迟方才说道:
      “你带孩子来我家吧,我有这个能力抚养。另外,怎么称呼她?”
      白纨,白默文几乎要脱口而出,她叫白纨,可喉头如同被堵住了般,发不出声。
      “……叫她小绫吧。”
      “好,我等你来。”
      挂断的瞬间,白默文整个人委顿下来,面容灰败,眼神晦暗。
      小纨……不,小绫,你是于我而言的丝缎,但也可以是别人的绫罗。始终柔美而清亮,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祝福了。

      陪了白水几个月的妹妹走了。
      听父亲说,是因为找到了条件更好的人家,不想让白纨继续在这里吃苦。他初时沮丧,但想到妹妹是过上了更幸福的生活,又强迫自己高兴起来,只是翻来覆去,还是剩下一段遗憾,久久难释。
      白水曾试着为妹妹编一条手链,绳段交缠,色调是鲜明的粉配上素净的白。尚未完成之际,正是父亲带走妹妹的几个小时前,被她撞破了秘密,白水顿时急了,就冲妹妹嚷了一通,两人不欢而散,未曾想到,此去却是诀别。他懊悔当时为什么不能好好地跟妹妹说话,为什么不能早点做完这条手链。妹妹是不是会因为此事,而在往后的回忆中长久地讨厌自己?——这是白水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烦恼。所以,在他完成这物件后,便几乎再也不离手,且以作为对那份回忆的最好见证。

      几月倏忽而过,到了白水的六岁生日,父亲说今天会给他买个大蛋糕来庆祝,而要晚些回家。听到许诺,白水兴奋之余,不自觉摸摸手腕,明媚的心情又染上点灰尘。但放学后他仍是早早踏上公寓楼的阶梯,甚至因为太兴奋跌了一身灰。于是白水刚进家门便慌忙摘下手链,去冲了个澡,其间却还要竖起耳朵聆着外面动静,盼着父亲归来。
      不多时,浴室外传来大门开关的声响,他有些惊喜,匆匆擦干水迹便穿上衣服,拉开门就喊,“爸爸!”
      白水面前不是白默文,而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他正发愣,就见母亲同平常一样地温婉笑语,“乖孩子,来认认你的爸爸。”
      男孩不动弹,定定杵着,女人也不再叫他,只是和一旁的男人一起饶有兴味地看着白水。
      白默文这时拎蛋糕入屋,进门见到这一幕,于是轻轻推推他,“小水,听话,到你李叔家里玩会儿。”男孩机械地迈开腿,看到被女人无意间扫到地上的手链,眼中终于有了点波动,双手捧起,吹掉沾上的污物,把它戴上手腕。白默文静静目送男孩的背影,从楼上到楼下,视线始终跟随着,直至其隐匿在某个单元口中。
      白水的身形刚一消失,毫无征兆地,白默文转过身给了吴琳琅一耳光,她脸颊当场肿起,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干嚎,含混不清地咒骂。他也不理会,扭头盯着沙发上兀自没回过神的男人,那人反应过来,讪讪一笑,逃似的走了。
      他费了一番力气来赶走那个瘫在地上不起身的碍眼东西,清扫干净余下狼藉,就携着蛋糕上了李青山家里,插上蜡烛,两个大男人一起为白水唱了生日歌。毕了男孩却不许愿,呆望着蜡泪流淌,直到烛光燃尽。桌上五寸的蛋糕,他不曾动过一口,这场生日,终究是被毁了。

      白默文与吴琳琅在数日后见了一面,要求离婚。吴琳琅向他索要十万元的赔偿后,同意了。
      办完手续,吴琳琅在民政局门前还了白默文一巴掌,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的五道指印,她眯起眼笑着。
      “你瞧不上我,我一直很清楚这一点,但我几时又看得起你呢?从今别过,但愿你余生继续在阴沟里挣扎,做一只腥臭而无人问津的老鼠。”
      是夜,白默文靠在白水房门前坐下,伴着此时隐约的啜泣声,吴琳琅的话一遍遍在脑中重复。
      他看着月光洒在身边,拿一手去攥,又小心翼翼地用另一手承托到面前,摊开拳,空空荡荡。
      又从口袋中掏出烟盒,抽一根点燃,烟雾尚未入口,就开始剧烈咳嗽,呛出了眼泪。面对人生中久违的又一个首次,白默文一如既往地败下阵来。
      男人释怀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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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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