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成了残疾校草

　　南城的秋雨像是永远下不完，淅淅沥沥地笼罩着整个城市。林寻撑着伞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心情比天空还要阴沉。

　　昨天江念那双通红的、盛满愤怒和屈辱的眼睛，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知道，自己无意中撞见了他最不想被人看到的时刻。

　　“早上好！”方渺一如既往地活力满满，直到她注意到林寻的黑眼圈，“哇，你昨晚没睡好？”

　　林寻勉强笑笑：“有点失眠。”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靠窗的角落。江念的座位依然空着，就像她此刻莫名空落落的心情。

　　第一节数学课，老师讲解月考试卷。当发到江念的卷子时，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满分。

　　“江念同学虽然请假，但试卷做得非常完美。”数学老师难得地夸奖道，“特别是最后一道大题，全校只有他做对了。”

　　林寻看着那份字迹凌厉的试卷，心里五味杂陈。即使遭遇那样的变故，他依然在学业上保持着惊人的优秀。

　　下课铃响，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林寻故意磨蹭到最后，等人都走光了，她悄悄走到江念的座位前。

　　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她犹豫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那本他给的参考书，轻轻放在桌子中央。

　　“在看什么？”方渺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了林寻一跳。

　　“没、没什么。”她慌忙转身，“走吧，下节体育课。”

　　体育课上，男生们打篮球，女生们练习排球。林寻心不在焉地接球，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学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寻寻！看球！”方渺的惊呼声拉回她的注意力，但为时已晚，排球重重砸在她肩膀上。

　　“没事吧？”方渺跑过来，“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林寻揉着发痛的肩膀，勉强笑笑：“可能昨晚没睡好。”

　　休息时间，她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望着教学楼出神。方渺挨着她坐下，递过来一瓶水。

　　“是在担心冰山吗？”方渺突然问。

　　林寻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全班都知道他昨天没来，但只有你一直盯着他的空座位看。”方渺眨眨眼，“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他...”

　　“没有！”林寻急忙否认，“只是同学之间的关心。”

　　方渺耸耸肩：“好吧。不过说真的，他虽然性格恶劣，但确实挺可怜的。听说他叔叔昨天来学校给他请假，在办公室和老师吵了一架。”

　　林寻的心揪紧了：“为什么吵架？”

　　“好像是他叔叔想让他转学去什么特殊学校，说更适合他这种情况，但江念死活不同意。”方渺压低声音，“班主任说江念成绩这么好，没必要转学，他叔叔就发脾气了。”

　　林寻想起昨天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放学时分，雨又下了起来。同学们陆续离开，林寻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目光却不时瞟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江念也许会来学校，哪怕只是来拿落下的东西。

　　天色渐暗，雨势越来越大。就在林寻准备放弃等待时，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念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在教学楼门口的廊檐下躲雨。他没有打伞，何叔也不在身边，就那样静静地望着瓢泼大雨，仿佛一尊雕塑。

　　林寻的心猛地揪紧了。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是如何艰难地自己推着轮椅来到学校，又是如何被困在这里。

　　犹豫再三，她抓起自己的伞，快步走下楼梯。

　　“江念。”她在他身后轻声唤道。

　　江念的背影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送你回去吧？”林寻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说。

　　江念抬起眼，目光冷得像这秋雨：“不需要。”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看起来格外脆弱，但眼神却依然锋利。

　　“可是...”

　　“我说了，不需要。”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你走吧。”

　　林寻站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鞋面和裤腿。她看着江念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前额，看着他紧抿的苍白的嘴唇，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她走到他身边，默默地将伞举过他的头顶，自己大半个身子暴露在雨中。

　　江念猛地抬头：“你干什么？”

　　“等雨停。”林寻平静地说，“反正我也不急。”

　　“你...”江念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廊檐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林寻的半边身子很快湿透了，但她固执地举着伞，不让雨水淋到江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天色越来越暗，路灯依次亮起，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你这样会感冒。”江念突然开口，声音依然冷淡，但少了几分之前的锋利。

　　“没关系。”林寻笑了笑，“我身体好着呢。”

　　江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推动轮椅：“走吧。”

　　林寻一愣：“去哪？”

　　“你不是要送我吗？”他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林寻连忙举着伞跟上。

　　雨中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轮椅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和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林寻小心地推着轮椅，尽量保持平稳。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走在江念身边。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气息。他的肩膀很宽，背脊挺直，完全不像一个长期坐轮椅的人应有的姿态。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等红灯。雨越下越大，林寻把伞又往江念那边倾斜了一些。

　　“你的伞歪了。”江念突然说。

　　“啊？哦，风刮的。”林寻慌忙掩饰。

　　江念沉默了一下，突然伸手握住伞柄，将伞往她那边推了推：“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冰凉的温度让林寻微微一颤。

　　绿灯亮起，他们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别墅。别墅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何叔不在家吗？”她下意识地问。

　　“他儿子生病，请假了。”江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来到门前，林寻才发现门口有三级台阶。她看着轮椅，又看看台阶，一时不知所措。

　　“你可以走了。”江念说，“谢谢。”

　　“可是你怎么上去？”林寻皱眉，“有没有后门或者侧门？”

　　江念没有回答，只是从轮椅侧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摸索着找到其中一把：“帮我拿一下。”

　　林寻接过钥匙，看着他双手撑住轮椅扶手，似乎想要借力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她惊呼。

　　江念没有回答，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双腿却纹丝不动。

　　“别这样！”林寻急忙按住他的肩膀，“会受伤的！”

　　江念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凶狠：“别碰我！”

　　林寻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后退一步，看着他继续徒劳地尝试。那一刻，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

　　“够了！”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再次上前按住他的手臂，“求你，别这样。”

　　江念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闭上眼睛，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雨还在下，打湿了两个人的衣衫。林寻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又倔强的少年，心里酸涩得厉害。

　　“有没有其他办法？”她轻声问，“邻居有没有钥匙？或者能不能打电话给何叔？”

　　江念摇摇头，声音沙哑：“手机没电了。”

　　林寻掏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打。”

　　江念报出一串号码，林寻拨通后递给他说。电话那头，何叔的声音焦急而疲惫，说儿子发高烧在医院，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后才能赶回来。

　　挂断电话，两人面面相觑。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你先回去吧。”江念移开视线，“我在这里等就行。”

　　“开什么玩笑！”林寻脱口而出，“这么大的雨，你会生病的！”

　　她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别墅侧面有一个玻璃花房，门口是缓坡设计。

　　“那里能进去吗？”她指着花房问。

　　江念愣了一下：“花房没锁，但是...”

　　不等他说完，林寻已经推着轮椅向花房走去。果然，花房的门没有锁，里面空间不大，但足够避雨，还有一把藤椅。

　　“你先在这里等着，总比在外面淋雨强。”林寻把轮椅推进花房，自己却站在门口，“我在这里等何叔回来。”

　　江念看着站在门口的她，眉头微皱：“进来等。”

　　“没关系，我...”

　　“进来。”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花房很大。”

　　林寻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花房里弥漫着植物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并排待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林寻注意到江念的衣服湿透了，正在微微发抖。

　　“你很冷吗？”她担心地问。

　　“没事。”江念的声音依然平淡，但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林寻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你先披着吧，我里面还有毛衣。”

　　江念看着她递过来的外套，眼神复杂：“不用。”

　　“求你，”林寻坚持，“如果你生病了，我会内疚的。”

　　最终，江念接过了外套：“谢谢。”

　　雨滴敲打着玻璃屋顶，发出清脆的声响。花房里温暖而安静，与外面的狂风暴雨形成两个世界。

　　“昨天的事，”良久，江念突然开口，“对不起。”

　　林寻一愣，没想到他会道歉。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低着头，声音很轻，“只是...”

　　“我明白。”林寻轻声打断，“如果我是你，可能反应会更激烈。”

　　江念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他欲言又止，“为什么总是...”

　　就在这时，车灯的光束划过花房玻璃，一辆车在别墅门前停下。何叔举着伞匆匆下车：“小念！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寻连忙打开花房门：“叔叔，我们在这里！”

　　何叔看到花房里的两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来：“林同学？你怎么...哎呀，你们两个都淋雨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有何叔在，进门不再是问题。林寻本想告辞，但被何叔硬拉进了屋。

　　别墅内部装修精致却冷清，缺少生活的气息。何叔忙着拿来干毛巾和热水，不停地道歉和道谢。

　　“真是太谢谢你了林同学，”何叔眼眶泛红，“要不是你，小念不知道要在雨里淋多久...”

　　“举手之劳。”林寻不好意思地说。

　　她瞥了一眼江念，他已经擦干了头发，换上了干净衣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水。暖黄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墙上的钟指向七点，林寻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何叔连忙说。

　　“不用了，我家不远...”

　　“我叫车吧，”江念拿起手机。

　　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林寻不好再推辞，只好道别。

　　雨已经小了很多，细密的雨丝在路灯下闪闪发光。江念推着轮椅送她到门口，出租车等在那里。

　　“今天谢谢你。”在上车前，江念突然说。

　　林寻转身，对上他认真的目光。那一刻，她仿佛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冰雪消融的痕迹。

　　“不客气。”她微微一笑，“明天学校见。”

　　车子启动，林寻透过车窗回望。江念还停在门口，身影在雨夜中显得孤单却不再那么冰冷。

　　雨丝划过车窗，留下蜿蜒的水痕。林寻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想起江念那句道歉和感谢，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暖意。

　　那些尖锐的刺，或许正在慢慢软化。而在那之下，是一个受过重伤却依然倔强活着的灵魂。

　　出租车转过街角，最后的画面是江念抬手挥别。动作有些生疏，却无比真诚。

　　雨还在下，但林寻觉得，南城的秋天，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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