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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
“快!把他围住!别让他跑了!”
朱玉的明月阁里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小姐,他、他太滑溜了!”几个侍卫气喘吁吁,手持法宝灵网,却连谢知则的衣角都碰不到。
谢知则甚至没有拔剑。
他重伤未愈,灵力不济,但身法依旧诡异,总能在最后关头从包围中闪躲开。
“朱玉,”他一边躲开一张当头罩下的灵网,一边冷静地开口,“此举不合礼数。”
“你我夫妻一场,有什么讲究的,”眼见侍卫们节节败退,在一旁观战许久的朱玉干脆亲自上阵,抓起那个定制的蓝色麻袋,二话不说扑了上去,“不许动!”
朱玉这一扑动作大得惊人,谢知则险些被她扑倒在地,猛然挣扎起来。
不服输的朱玉越贴越紧,她双手死死抱住谢知则的腰,双脚紧紧缠住他的双腿。
一个并不暧昧的拥抱。
动作间,她二人胸与胸贴得愈发靠近,有柔软撞上坚硬。
忽然,谢知则顿了顿,不知为何,反抗的力气小了一瞬。
朱玉抓紧这个空档,朝着四周侍卫大喊:“快过来摁住他!”
侍卫得令,用法宝的用法宝,上手的直接上手,最终谢知则双拳难敌四腿,体力不支,被朱玉抱着摁在了床榻上。
“哼。”
朱玉得意地拍了拍手,走上前俯下身,扯住麻袋口两个细绳。
“别挣扎了,给你打个结。”
她其实并不太会打结,动作间手指不小心蹭到谢知则的喉结,带来隐隐痛感。
皮肤薄而瘦削之人,喉结竟是也像剑刃一样锋利的。
意料之外的触碰让谢知则喉结微动,似是在忍耐什么。
朱玉连忙收回手,轻咳两声,道:“这个麻袋是我昨日特意托珍宝阁老板定制的,能暂时封印你两个时辰的灵力。”
麻袋外,谢知则堪堪露出脑袋,无法保持平衡的他只能平躺在床上,用闭眼昭告他的不满。
“我警告过你了。”他冷冷吐出这句话。
朱玉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理直气壮道:“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昨日可问过你了,是你自己说要蓝色的。”
强词夺理。
谢知则眼皮动了动,没有理她。
从朱玉的角度看去,谢知则的侧脸线条锐利而不失饱满,起伏流畅,莫名让她想起巍峨延绵的雪峰。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好在,朱玉最爱的就是行不可为之事。
什么冰山什么高岭之花,在绝对的麻袋面前,通通都是小男人罢了。
秋澜识时务地给朱玉擦汗:“小姐,您何必这么辛苦自己捆住谢知则,再多招几个侍卫更省事呀。”
朱玉摇摇头:“再多调人只怕会被哥哥发现。”
秋澜:“发现什么?”
朱玉理直气壮:“发现我金屋藏娇啊!”
谢知则深呼吸,再叹出一口恶气。
秋澜:“……”
谢知则算哪门子的娇了?而且平常主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不掩人耳目呀。
秋澜不解:“您若是不想让谢知则被无量峰挑走,直接和宗主说一声便是了,他不会拒绝你的要求的。”
朱玉朝她摇摇头:“不是不想让他被挑走,我是在保证他一定会被挑走。”
闻言,谢知则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并未与她搭话。
秋澜更加疑惑:“主子,您……”是在牺牲自己,成全他的修仙梦?
这句话秋澜自认过于苛责,说不出口,便乖乖闭上嘴,替朱玉收拾起方才用法宝抓住谢知则的战场。
朱玉再次看向谢知则,发表获胜宣言:“我不管孟秦浩昨日和你说了什么,但你生是我的丈夫,死亦是我的丈夫,我会一辈子缠着你的,你听懂没有?”
语气实在霸道。
谢知则皱起眉头,终于转过头来看她。
他依旧一言不发,沉静的眸子里没有一丝丝情绪,仿佛对他来说,朱玉刚刚的告白与窗外的蝉鸣没有区别。
都是聒噪之音,只会扰乱他修剑。
朱玉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颤,顶着他的视线,解释起来:“等无量峰的人到了之后,会有人过来揍你,下手可能重一些,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在最好的时机跳出来救你的。”
秋澜正在捡着上一大堆法宝碎片,大部分都是被谢知则在混战中劈烂的,她一边心悸于谢知则的实力,冷不丁听到朱玉的新计划,愣住,抬起头,问:“主子这是要上演美救英雄了?为何?”
“因为我想上无量峰。”
此话一出,秋澜嘴巴张成一个圆,附近的侍卫也面面相觑地看过来。
就连谢知则投过来的视线里,也夹杂着复杂的试探。
秋澜:“这么多年了,奴婢第一次听到主子想上无量峰……那您和宗主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
朱玉摇摇头:“那不行,我要堂堂正正地上无量峰。”
堂堂正正?
秋澜又是一愣,眼神徘徊在麻袋里的谢知则与屋里满地的法宝之间。
这是哪门子的……堂堂正正啊?
主厅传来一阵热闹,蒋正明乐呵呵的招呼声响起,朱玉拉着秋澜快步离开,临走前,她还特意转身,双手合掌,朝谢知则拜了拜。
躺在床上的谢知则早就闭上了眼,没有理睬她,朱玉暗叹一口气,喃喃道:
“夫君,委屈你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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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口中的堂堂正正,也不过是对比原作剧情里的堂堂正正。
原主仗着家族背景上无量峰后,没少被男主身边的师兄师姐们嘲讽,对于谢知则来说,这是爽文里都会有的“打脸”套路,当时是读者的朱玉看得很爽,可现在作为恶毒女配的她,不爽。
若是她能通过这次营救谢知则的戏码,让宗主看到她的实力,堂堂正正上山,既可以不妨碍谢知则修炼,又可以减少一部分她被打脸的情节,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
“阿玉,彭叔叔和你说话呢。”
朱玉的沉思被蒋正明的一声低唤打断。
她回过神来,忙不迭朝着位置对面的无量峰宗主,彭立卓,敬了一杯酒。
无量峰之人来朱府探望,蒋正明自是设宴招待,一桌子好酒好菜,宴席间丝竹乱耳,朱玉在一旁敛目听大人攀谈到神游,如今冷不丁被喊到,她立刻摆出一副乖巧姿态:“彭叔叔不用担心,阿玉的婚事爹爹和兄长都同意了的。”
彭立卓比蒋正明大十岁,头发花白,脸上却因为修炼而并不显老,看上去与蒋正明一般年纪,倒有些鹤发童颜之感。
他讲话时温温吞吞,没有一点长辈架子,“哦……你父亲竟会同意……”
说完,这青衣白发宗主借着喝酒的动作睨了蒋正明一眼。
眼神里大有苛责的意思。
蒋正明尬笑两声,也朝他敬酒,借着长袖的遮掩做出口型:我没办法!
朱玉将两个中年男人在席上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哭笑不得,只好再举起酒,敬席间另一位年轻人,无量峰内门大师兄,张廉清。
面前的张廉清一身蓝白色无量峰弟子制服,头发扎得一丝不苟,作为器修的他,就连吃饭时都要背着他炼器的巨大的仙锤,一身腱子肉搭配浓眉大眼,标准的正气之相。
“辛苦彭叔叔和小张师兄特意为我跑一趟了。”朱玉朝他笑道。
一般来说,在这种仙家大族的宴席上,碍着彼此的身份,没人会给对方难堪。
可面对朱玉明显的示好,张廉清只是抱胸坐着,不用正眼瞧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朱大小姐面前,不敢辛苦。”
朱玉笑容一僵,敬酒的手停在原地。
不愧是原文里嫉恶如仇的男二。
若说原作里最恨朱玉的是谢知则,那第二恨朱玉的,就是他了。
谢知则性情淡漠,爱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是朱玉对他做了很多坏事,他才会恨她。
这恨也是极淡的,若不是朱玉后期作死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谢知则不会杀她。
可这张廉清不一样。
他恨朱玉,只是因为朱玉霸道刁蛮、恶毒自私,即使朱玉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一身凛然正气的他,也依旧很讨厌朱玉。
或许这就是正派之人对恶毒女配的生理性厌恶吧。
“廉儿。”彭立卓不动声色地在桌面下踹了一脚张廉清,面上却依旧笑咪咪,“怎么说话的,和阿玉道歉。”
张廉清不是孟秦浩,他不怕他师父,依旧我行我素:“徒儿没说错。三师弟说了,她囚禁了一个天选无情道剑修,还强迫人家做她丈夫。”
孟秦浩这个大嘴巴!
怪不得昨天溜得这么快,原来将消息全透露出去了!朱玉气得牙痒痒,深吸一口气,挂上笑容,开始狡辩,“并非囚禁……”
她解释的话还没说完,蒋正明便先忍不了女儿被人这般欺负,他怒拍桌子,站起身,呵道:“胡说八道什么!小玉和那谢知则是两情相悦,那日在水牢里情意绵绵,互相照顾,你一仙门弟子,怎可无故毁人清白!”
朱玉缓缓侧头:“爹爹,也没到情意绵绵吧……”
争吵中的二人没人理会朱玉的辩白。
张廉清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有对朱家人的不屑:“到底是不是三师弟毁她清白,我们亲眼见一见便知道。”
蒋正明:“见便见!谢知则现在在哪里!”
朱玉结实吓了一跳。
不能见啊!她安排的人还没有准备好,现在去了众人只能看到被麻袋套着的谢知则,这不是更坐实了她囚禁强迫之名吗?到时候若真能上无量峰,也会因为这事被一众弟子们惦记啊!
朱玉向彭立卓投去求救的视线,慈祥的白发男人朝她温柔一笑,不知是真的没懂她的意思,还是假装没懂。
被蒋正明唤到的下人唯唯诺诺看了一眼朱玉,见朱玉皱着脸疯狂摇头暗示,他犹豫了一下。
蒋正明更怒:“说话!”
“……一炷香前,被大小姐带回明珠阁了。”
朱玉以朱家的掌上明珠闻名天香城,是个人都知道,明珠阁就是她的闺房。
张廉清冷笑一声,眼神里隐隐有怒意。
蒋正明也懒得继续解释,只沉着脸带着众人起身往明珠阁去。
朱玉心如死灰跟在众人后面。
完蛋了。
她千躲万躲的打脸剧情,还是要来了。
众人脚程很快,停在明珠阁前时,气氛静默到让人窒息。
一切都太安静了。
明珠阁外头是蒋正明特意托人布置的,在灵力的加持下,院子四季如春,平常总有鸟兽叫声与徐徐微风作伴,好不热闹。
可现在,它却安静到让朱玉都觉得陌生。
谢知则是被捆着睡着了吗?那样不是更说不清了?
朱玉心虚的表情被张廉清捕捉,他背着手转身,朝着朱玉严肃道:“若是屋子里有什么我们不方便看的,朱大小姐可以说一声。”
众人已经到了房门口,这句话看似是在让步,实则是把朱玉架住,她认怂,就说明心里有鬼,她不认怂,就必须给大家看一眼屋内。
事到如今,朱玉再退缩也没用了,她愤愤瞪一眼张廉清:“先说好,若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些腌臜玩意,张师兄打算如何赔偿我?”
张廉清:“什么都能赔偿。”
朱玉挑眉:“言听计从也行?”
“自然。”张廉清此人正直,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朱玉撇撇嘴:“那师兄请开吧。”
可惜了,若她没有灵机一动捆住谢知则,说不定还能赚到一个未来第一器修的承诺。
张廉清退后两步:“我不方便,还请朱大小姐自行开门。”
朱玉叹了口气。
好啊,让恶毒女配自己开门,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个世界的天道,好生坏啊!
顶着众人各种情绪的目光,朱玉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这门她明明已经开过好几次,却第一次感觉它这么高,这么重,好似一堵要压下来的墙。
“朱大小姐,请开吧。”张廉清道。
“催什么催。”蒋正明怒呛。
罢了,被打脸就被打脸吧,这是恶毒女配的宿命,她知道。
朱玉屏住呼吸,紧闭双眼,猛地推开了门。
砰一声,门发出惨叫。
眼前似乎明亮了些,朱玉不敢睁眼。
然而,想象中众人的惊叹与嘲讽,并未来临。
四周静默了几秒,取而代之的,是张廉清一声明显地惊叹:“——金丹初期?!”
什么?
朱玉猛地睁开眼,浅蓝色的光如潮水一样涌进眼里,刺得她眼底发烫。
待她适应那光芒后,只见房内是谢知则手握霁雪,孤零零站立着。
那个她特意定制的蓝色麻袋已经碎成几片,断裂的封灵线上还残留着些许焦黑的痕迹。
他一身白衣被周身的惊雷劈得破烂又焦黑,蓝色发带随风飘扬,四周有失控的剑气与闪雷在横冲直撞,威压实在太强,霎时间,竟是无人愿意主动靠近。
朱玉懵了。
什么情况,她安排的人还没到啊。
“谢、谢知则?”她试探性唤了唤剑阵中心之人。
听到朱玉唤他名字,谢知则睫毛轻颤,像是才从杀戮中苏醒,四周的寥落剑气瞬间化成一片霜雪,泛着莹莹蓝光,缓缓落于屋内。
他转头看向了一脸震惊的她,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
“你还好吗?”这是朱玉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此话一出,朱玉能感觉到周围有人明显愣住。
是啊,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问出这么无关痛痒的问题?她知道自己应该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或者问他为何当场突破了金丹初期?
可是,在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手中颤抖的霁雪时,她下意识问出的、下意识在乎的却只有这一个问题。
——谢知则,还好吗?
上一次,谢知则没有回答她。
而这一次,他说:
“朱玉。”
“我不好。”
恍若戛玉敲冰的清脆一声响,是谢知则死死抓着霁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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