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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锁
“你把手机还我,我就还你这个。”话里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底气,目光却没敢直视肆郁。
肆郁的视线落在平安锁上,又移到他脸上,忽然勾了勾唇角:“想要?”
狄弋愣了愣,下意识点头——那点想要的心思,竟被一眼看穿。
没等他反应过来,肆郁已经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捏住平安锁的两端,从他手里接了过去。
狄弋以为对方要把东西拿回去,正想开口讨价还价,脖子却忽然一凉。
肆郁的手指带着点温度,把红绳轻轻绕在他颈间,又小心地扣好搭扣。冰凉的平安锁贴在锁骨上,狄弋僵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样给我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见肆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他手里:
“手机还你,别再上课偷偷玩。”
周围同学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狄弋攥着手机,摸了摸颈间的平安锁,银质的触感格外清晰,心跳却像撞开了闸门,连耳根都有点发烫。
狄弋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冰凉的屏幕,却没心思看——颈间的平安锁贴着皮肤,连带着肆郁刚才碰过他脖颈的指尖温度,都像是烫在了皮肤上。
他抬眼看向肆郁,对方已经转身回了座位,侧脸对着他,翻书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喂,”狄弋压低声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肆郁。
“这东西,你真不要了?”
他明明记得刚才摸到平安锁时,锁身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一看就是常年带在身边的物件,怎么会说送就送。
肆郁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没抬头,声音压得很低:
“戴着吧,比你上课找手机强。”
话里还是惯常的淡淡语气,却没了之前的严肃。狄弋摸了摸颈间的平安锁,红绳绕在脖子上刚好合适,锁身的云纹蹭着衣领,痒丝丝的。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还停在之前没看完的刑侦页面,却忽然没了立刻点开的兴致——好像有什么比刑侦知识更让人在意的东西,正随着颈间的温度,慢慢落在了心里。
前桌凑过来打趣:“狄弋,你这平安锁挺好看啊。”
狄弋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却在瞥见肆郁投过来的目光时,又悄悄松开了手,任由那点银光亮在领口。
放学时,狄弋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片银锁,跟着几人往巷尾走。
男生们攥着书包带,脸色发白地掏口袋。狄弋站在后面,手插在裤袋里,冰凉的银链贴着皮肤,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想起刚刚肆郁给他戴锁时,指尖的温度还留在锁骨处。
“狄弋,愣着干啥?收钱啊!”
没等他多想,小弟的声音拉回他的神。狄弋抬眼,接过递来的皱巴巴的纸币,胡乱塞进兜里。
风卷着落叶飘过,颈间的平安锁忽然变得硌人,他下意识抬头往巷口望了望,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撞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仓库的铁门刚关上,带着灰尘的凉意就裹了上来。
狄弋把口袋里皱巴巴的保护费往角落箱子上一扔,抬头就撞见肆郁靠在床边,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没什么温度,却看得他心里有点发慌。
那张平时积满灰尘的木桌,此刻擦得锃亮,练习册和笔整整齐齐摆在上面。狄弋撇了撇嘴,踢掉沾着泥的鞋子,不情不愿地拉过椅子坐下。
笔尖刚碰到纸,他就忍不住偷瞄肆郁——对方没看手机,就那么坐在床边盯着他,眼神比仓库里的冷风还让人不自在。
“看什么?”
肆郁忽然开口,狄弋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地在草稿纸上划着。可没写两行,他就卡了壳,手指捏着笔转了半圈。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铁皮的声响,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带着点沉闷的回响。
狄弋身子瞬间僵住,看着肆郁弯腰,手指轻轻捏住练习册的边缘,将本子抽了过去。
“看这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纸张的摩擦声,“要先画辅助线。”说着便往下写步骤,偶尔停下来等狄弋跟上思路。
狄弋盯着练习册上的解题步骤,脑子里忽然“咯噔”一下——不对,肆郁下午明明把手机还他了。
那他刚才怎么还乖乖坐在这里写题,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他抬头看向肆郁,对方正弯腰收拾桌子,侧脸在灯光下透着点柔和。
狄弋捏着笔,心里嘀咕:以前要是被人逼着写作业,他早炸毛了,可现在对着肆郁,居然没觉得不耐烦。甚至刚才跟着肆郁理思路时,看着草稿纸上慢慢清晰的公式,心里还隐隐有点踏实。
狄弋收拾完瘫在地铺上时,才想起来没看完的刑侦知识,看了两行却有点走神,脑子里总冒出肆郁弯腰讲题的样子。
狄弋甩了甩头,把手机扔在一边,翻了个身,安安静静盯着平安锁发呆。
直到眼皮发沉,他才把锁往衣服里塞了塞,像是藏了个秘密,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周末的晨光把窗帘染成浅金色,狄弋刚迈下楼梯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仓库门口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是肆郁的声音,混着几个陌生的腔调,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
“那地方咱找了快俩礼拜,今天准能成。”有人撞了下肆郁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贼兮兮的笑。
狄弋脚步顿在原地,视线越过墙角往那边瞟——肆郁背对着他,穿着件灰色连帽衫,帽檐压得低,正低头系松开的鞋带,露出截线条利落的下颌。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攥着衣角挪过去,声音带着点试探:
“你们要去干嘛?我也想去。”
肆郁系鞋带的动作停了停,缓缓抬头扫了他一眼。
晨光刚好落在他眼尾,把那点平时藏着的漫不经心滤得只剩冷意,像没看见狄弋眼里的期待似的:“自己玩去吧。”
他直起身,随手把脚边的黑色背包甩到肩上,拉链没拉严,晃悠间露出点金属反光——是把工具钳的边角,钳口还沾着点锈迹。
“给你放天假还不乐意?”
旁边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生立刻笑起来,伸手推了推狄弋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明显的疏离:“狄弋你就别跟着啦,咱这事儿你凑不上手。”
狄弋的肩膀被推得晃了晃,想说“我能帮忙”,话到嘴边又卡住——他看着肆郁没再回头的背影,看着那几个人勾着肩往巷口走,脚步像被钉在原地。
仓库门口的风卷着点灰尘扑过来,糊在脸上,有点痒,又有点说不清的闷。
狄弋突然想起昨天瞥见肆郁本子里夹着张泛黄的地址——上面写的门牌号,就在仓库往南两条街的旧厂区里。
旧厂区的铁门锈得厉害,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狄弋刚蹑手蹑脚走进去,就听见不远处的废弃车间里传来响动——是工具钳敲打的声音,混着肆郁压低的呵斥:“轻点,别把人招来。”
他躲在墙角,心脏跳得飞快,透过车间破损的窗户,能看见肆郁正踮着脚够货架顶层的东西,连帽衫的帽子滑下来,露出截汗湿的后颈。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有人喊了句:“是巡逻的!”
狄弋心里一紧,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狄弋刚冲出去两步,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攥住,整个人踉跄着撞进个带着薄汗味的怀抱里——是肆郁,他几乎是立刻就伸手捂住狄弋的嘴,把人按在货架阴影最深处。
车间里的光线暗得发沉,只有窗外漏进的一缕晨光,刚好落在肆郁绷紧的下颌线上,连他睫毛颤动的弧度都看得清。
“疯了?”肆郁的声音压得极低,热气擦着狄弋的耳廓过去,指尖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却没松,反而越收越紧,“想被抓?”
狄弋的呼吸瞬间乱了,被捂住的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眨着眼看肆郁。
鼻尖蹭到对方连帽衫的领口,能闻到洗衣液混着晨雾的淡味,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属于肆郁的气息。
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车轮碾过碎石地的声响像敲在心上,旁边栗发男生的呼吸都变粗了,手忙脚乱地塞刚撬开的铁盒。
肆郁眼疾手快扯过旁边的旧帆布,一下罩住两人,另一只手还不忘按了按狄弋的后颈,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窝按了按:“别动。”
帆布上的霉味混着灰尘扑进鼻腔,狄弋却只觉得后颈那点温度烫得惊人。
肆郁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连对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都能清晰感觉到,比外面的摩托车声还让他心慌。
巡逻车的灯光扫过窗户,在帆布上投下晃眼的光斑,肆郁下意识往他这边靠了靠,手臂几乎是环着他的腰,像是怕他被光扫到。
直到摩托车声彻底远去,肆郁才先掀开帆布,语气还是硬的:
“谁让你跟来的?”
狄弋没说话,只见肆郁从背包里掏出个旧相机——机身磨得发亮,镜头却擦得干干净净。他递过来时,声音放软了点:
“就是来拿这个,听说厂区要拆,这几台相机能值好几个钱。”
狄弋接过相机,指尖还留着对方的温度,突然笑了笑:“我爸以前修这个的,我会帮你调镜头。”
肆郁挑了挑眉,没接话,却往他身边凑了凑,刚好能看见他调镜头时认真的侧脸,晨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连空气都慢了半拍。
狄弋指尖捏着相机调焦环,指腹蹭过冰凉的金属壳,却没心思看镜头里的取景框——肆郁就站在他身侧,肩膀几乎贴在一起,呼吸时的热气偶尔扫过他的胳膊,让他连指尖都有点发僵。
“左边再转半圈。”
肆郁的声音比刚才更软了点,伸手想帮他,指尖刚碰到调焦环,就和狄弋的手撞在一起。
两人动作同时顿住,狄弋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指腹的薄茧,他赶紧往回缩了缩手,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零件盒。
金属零件滚在地上的声响在安静的车间里格外明显,肆郁眼疾手快地弯腰去捡,狄弋也跟着蹲下来,两人的脑袋“咚”地撞在一起。
“嘶——”狄弋疼得龇牙,却看见肆郁皱着眉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是不是傻。”
话是凶的,指尖的力道却轻得很。
狄弋盯着他垂下来的眼睫,突然想起昨天塞在衣领里的平安锁,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冰凉的铜面贴着皮肤,却好像没那么凉了。
肆郁捡完最后一个零件,抬头刚好撞见他的眼神,愣了愣,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指尖轻轻碰了碰锁身。
狄弋没说话,只觉得胸口的平安锁好像变烫了。旁边栗发男生他们早就识趣地走到门口抽烟,车间里只剩他们两人,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满是零件的地面上。
肆郁的指尖勾了勾平安锁的挂绳,轻轻晃了晃,铜锁碰撞的细碎声响在车间里飘着,像挠在人心尖上。
“调好了没?”肆郁先收回手,却没走远,就靠在旁边的货架上,目光落在狄弋手里的相机上,眼神却没那么专注,偶尔会飘到他泛红的耳尖上。
狄弋低头转了转调焦环,对着窗外的晨光按了下快门,“咔嚓”一声,画面里刚好框进两人交叠在地面上的影子。
肆郁接过来,低低笑了声,“拍得还行。”他看着照片,目光突然停在影子上,抬眼看向他:“这张留着。”
狄弋刚想说“随便你”,就听见门口的栗发男生喊:“差不多了啊,一会儿巡逻的该绕回来了!”肆郁应了声“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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