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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女二
汲洄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雷惊蛰被这屋内的暖气捂出一身汗,便把披风和暖耳脱下来交给金水,慢步走过去。
她今日的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看上去几乎没戴任何珠钗。几缕散落耳侧的青丝竟成了唯独的饰品,如同耳珰,如同垂下的新柳。
尽管雷惊蛰已经很小心,但到她身侧时还是搅动了气流,像从嘴里吹了一口气似的——她的发丝悠悠飘动。
她真的怀疑,原书作者在构思汲洄时,给出的设定是:会动的画中仙,或者鬼?
反正不是人。
汲洄放下笔打手语:近日来诸多事务繁忙,还未谢过雷小姐那日的救命之恩。
雷惊蛰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
“再说你不是也让我留在你家养病了嘛。”
见汲洄抬手示意,下面候着的婢女走上前来,递给她一张纸:“大夫说雷小姐身体沉疴已久,此番定要按照药方好好调理。”
沉疴已久,她不是才刚刚穿过来吗?
她接过药方,有些疑惑。
汲洄做了个停的动作:别太忧心,你安心在汲家养身体便是。
雷惊蛰点点头,把药方折了揣进袖中。
抬手在书案上点了点,见她看过去,汲洄才继续手语:听闻雷小姐自幼跟随母亲在江南学习苏式彩绘,不知今日可否展示一二?
“嗯?”雷惊蛰偏头看了眼金水,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这是试探,还是一种想要深入交流兴趣爱好的邀请?
可汲洄似乎没必要试探她,她又不像乌景丛那样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大学上专业课时学过半年的水彩,想来应该可以应付一下。
“学艺不精,只会画些简单的山水。”说话间,雷惊蛰瞧了瞧她案上的画。
汲洄将笔递给她:自是无妨。
雷惊蛰拿起笔,不假思索地在她画的雪地鸟嬉图里添了只蟋蟀。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
连她自己也没料到。
她愣了会儿,随后解释道:“冬日里好像没有蟋蟀……”
“平时画花鸟虫鱼,习惯了。”
一些遗落在脑海里回忆渐渐复苏,苏式彩绘是古时建筑彩绘的一种,等级不高所以画的内容自由,多用在园林中的亭台楼阁和民居中。因而她找补自己画花鸟虫鱼习惯了,没毛病。
【我正觉得此画留白太多,有只蟋蟀平添乐趣也好。】汲洄脸上漾起波光粼粼的笑意。
雷惊蛰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张浮光跃金般的脸给迷晕了,连呼吸也加重了些。
“那我们现在算朋友吗?”她禁不住问。
汲洄颔首。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她想借着汲洄生病的时机照顾她,然后和她成为朋友,可剧情发展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还正为此苦恼呢,如今却因一只蟋蟀达成了她想要的局面。
不管汲洄是不是出于客气,但好歹是她亲口承认的。
旁边的另一婢女走上前来递给雷惊蛰几张文书:“我们小姐想邀您为即将新修的追溯园画些壁画,如果雷小姐同意的话,就请签下这份工契吧。”
她现在就可以自己赚钱了吗?这完全不亚于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接了个建筑设计的项目,并且甲方看起来也没什么要求还好说话。
简直是作为建筑生梦寐以求的工作啊!虽然是画画,但建筑生真的啥都能做!
“阿洄妹妹诚心邀请,我却之不恭啊。”她接过工契,写上名字摁了手印。
听见面前之人叫她妹妹,汲洄无声轻笑。收起其中一份工契,她遣人送这位“姐姐”回去。
这一晚过得十分舒心,没有乌景丛,还接到了活儿。回去的路上,雷惊蛰哼起了小曲儿,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忘了看酬银!
“啊,一时疏忽。”她有些惋惜,不过像汲府这样的世家,给的酬银应该不会少吧。
“说起来,我刚才为什么会画蟋蟀?”她终于想起来问金水这件事,“是你帮我了吗?”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你就敢接活儿,你也挺勇敢的。”金水有些阴阳怪气。
说得雷惊蛰略微心虚,摸摸鼻子:“我还是会画一些的,毕竟在原世界上大学之前我学过几年素描,学建筑之后又上了速写和水彩课。”
“塑形和色彩搭配我还是挺在行的。”
“好吧,差点忘了你是建筑生了。”金水给她赔礼,“失敬失敬。”
雷惊蛰得意地摇摇头。
“这是世界根据原书剧情给你的人设。”金水解释,“虽然你是新人物,但也要有身份依据,不然会引人怀疑。”
“雷拥祖籍江南,原来有个做彩绘技师的妻子,后来合离了。所以给你的设定是之前一直在江南跟随母亲学彩绘,近来才被他接到上京。”
“也就是说,你的彩绘技能是切实存在的。”
“哇。”雷惊蛰抬起双手,“还有隐藏技能啊。”
“那我现在到底几岁?”
“芳龄十七。”比汲洄还小一岁,金水没说后半句。
“这么说来,我的彩绘技能可能还不错?”雷惊蛰更加兴奋了。
“从设定上来说你学了十多年,应该是。”金水提醒她,“不过你可不能因此影响你的主线任务。”
“放心吧。”雷惊蛰拍拍胸口。
途经一处幽深庭院,高兴的劲儿还没过去,她就闻到股奇怪的香气。像是用来掩饰某种味道但又差了点意思,浓香之中透着腥气。
汲府虽草木繁茂,但此时廊下明明无风,她却听到了树叶碰撞的“沙沙声”。来的时候没经过这里啊,她分神四处观察。
脚踝上方闪过一霎尖锐的刺痛,雷惊蛰停下脚步顿感不妙。
“怎么了?”见她忽然不动,金水询问道。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雷惊蛰后背发凉,“在小腿的位置。”
金水蹲下去解开她的鞋袜查看情况,瞧见她小腿后侧有两个冒血的红点。
“看样子你被蛇咬了。”她得出结论。
“这是到了原书里汲洄被蛇咬的剧情点吗?”雷惊蛰不解。
“还不确定,得看你是被什么蛇咬的。”金水站起来,“你在这儿不要动,我去找人来把你抬进房间。”
原书中本来是汲洄被咬,乌景丛救了她,从而让女主欠下人情。男女主就是这样来回救来救去,人情欠来欠去才如此难舍难分。
她既然要阻止男女主感情线,那肯定不能让这件事重演。
只是这剧情讲究一个替换原则,汲洄不能被蛇咬,那势必就要有个人代替她。
这个人会是谁呢?
虽然雷惊蛰已经做好了代替汲洄被蛇咬的决心,但也不能这么突然吧?突然到感觉是专门针对她一样,还非要选在她高兴的时候。
“苍天啊。”她哀嚎,“何故如此待我?”
遂晕。
有人在她面前,或者不是人。雷惊蛰瞧不真切,眼前像是覆了层黑纱。他很近,又很远,或许是浮动的磷火,闪着细碎又模糊的冰蓝色。闻起来也是阴冷的,令人想到堆满雪的空旷坟地,即将刺到眼前的冰锥,漫过口鼻的雪山水。
她喘息着挣扎起来,想握住那团冰蓝,想质问他到底是什么。
一股湿意在指尖蜿蜒,黏稠,滚烫,散发着香气。她早就口干舌燥,便缠上去寻找源头,拼命汲取。
软的,凉的,痛的,带着锈味儿的。
他缠上来,千丝万缕地缠上来。颈间、脸上,还有一缕漏到心口,冰到她颤抖起来。
好痛,好麻,雷惊蛰淌出眼泪也被掠夺,于是伸手攥住什么又拧又掐。她听见风的声音,温热地刮到耳边,一阵一阵碰撞耳骨,生出柔腻脆嫩的响。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却尝到丝腥甜。
“哇——”雷惊蛰趴在床边吐出一口黑血,旁边的声音由模糊到清晰。
“如此,雷小姐身上的蛇毒算是彻底排出来了。”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妇把银针从她背上收回来,“再喝上几贴药清清余毒便可。”
“但此蛇毒主麻痹筋脉,之后恐有腿脚不便之症,需诸多时日才可恢复。外边天寒,平日里多扶着小姐在屋内走走。”
“好的。”金水捏着帕子帮雷惊蛰把嘴角的残血擦干净,“多谢大夫。”
“无妨。”大夫起身,“稍后我会遣人把药方送到汲府。”
“劳烦您。”金水把人送出去。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她回来坐到床边,“你想先听哪一个。”
雷惊蛰艰难地动动手指,哑着嗓子:“先把我翻过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不好意思疏忽了。”金水连忙帮她翻身。
她终于能顺畅呼吸,虚弱开口:“先听,好消息吧。”
“任务三完成度95%,四舍五入为100%,测绘能力觉醒10%。”金水往她身后垫了些枕头,好让她靠在床头,“等蛇毒排清,你还可以额外获得10%作为蛇毒补偿。”
“嗯。”雷惊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坏消息呢?”
“乌景丛救了你,现在双目暂时失明。”金水顿了顿,“他让汲洄去照顾他。”
雷惊蛰绝望地闭起眼睛,不愿面对。意思就是她不光被蛇咬了,还欠了乌景丛人情,甚至把汲洄搭进去了。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金水宽慰她,“本来剧情就这样,原书里这段时间可是他们感情升温的关键阶段,但因为你的出现他们,他们……”
他们的剧情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恶毒女二存在的底层逻辑就在此。如同汹涌的河水里的栅栏,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
雷惊蛰到现在也没习惯自己这个角色存在的意义。
没人能阻止男女主命中注定的相爱。
“算了。”她撇撇嘴,“说说我下一个任务吧。”
赶紧完成任务,赶紧开始画图,然后去过她的逍遥日子才是最正经的。
“趁着生病的虚弱时机,无理取闹,多次打断汲洄与乌景丛的独处时光。”金水张开手掌,“每打断一次,奖励5%的测绘觉醒。”
“也就是说多干多得咯。”雷惊蛰握紧被子下的手,准备大干一场,却发觉手里有东西。
趁金水去倒水的间隙,她偏头查看,是只镶嵌靛青宝石的耳坠,但有些变形。
这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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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景丛:hello,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小雷:我都恶毒女配了,忘恩负义是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