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风铃寂静无声

　　三年的时间，风行集团规模又扩张了。外界对莫音这位神秘的集团老总的兴趣越发浓厚。各种猜测五花八门，有说她是神秘古老家族继承人的，有说是海外高知回国创业的，也有说是靠身材脸蛋卖笑起家的……她经营眼光精准老练，手段则愈发狠辣无情，商圈的人提起她既恨得咬牙切齿，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得不说，莫音的保密工作是做得真好。任凭你如何猜测，她则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
　　集团内部，那些老人对她是又敬又怕，新人则个个将她当做传奇。
　　只有一件事情从未改变。
　　公司的前台小妹每天都会准时看见明明只是风行集团的法律顾问，却几乎长在他们公司的辛长宁，雷打不动地早晨送人，中午送饭，晚上接人。
　　所有人都对两人的关系充满了好奇。
　　据说是兄妹，可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不同姓。
　　说是恋人，两人坦坦荡荡，从无暧昧。
　　且两人各有子女。
　　莫音有一儿一女。女儿时不常会出现在公司里，大家都认识。儿子，据说被逐出家门了，但是没人敢问事情是真是假。
　　最让人感觉奇特的是，集团高层始终风平浪静得如同一潭死水，那架势真应了那句话，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这天，辛长宁从自己的律所出来，脚下异常顺畅地又拐到了风行集团楼下。
　　前台小妹看见他，轻车熟路打招呼：“辛律，您来啦。莫董临时有事出去了，您直接去莫董办公室等吧。”
　　辛长宁点头，走向电梯时，听见一个声音响起：“你好，我们是风铃建筑设计公司的，下周三晚上将举办一场庆祝晚宴。因为非常仰慕贵集团的莫董事长，今天冒昧前来请见莫董事长，希望莫女士能够拨冗前往参加晚宴。”
　　“风铃？”前台打个愣，没听说过啊，她礼貌回道：“抱歉，您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我们董事长事务繁忙……”
　　“风铃？建筑设计？言言大学的专业不就是建筑设计嘛。”辛长宁脚步一转，拐回了前台，问刚刚说话的人：“你说，你们是哪个公司的？”
　　为首的年轻男子向他微微颔首，“风铃建筑设计有限责任公司。”
　　没错，这绝对那是个小王八蛋！辛长宁暗暗道。
　　“你们老板是不是姓莫？叫莫言？”他问。
　　“没错。我们私底下还说，老板和风行集团的莫董同姓，不会是亲戚吧？”年轻男子笑道。
　　“请柬呢？带来了吗？”辛长宁的语气里有了些许焦急。
　　“哦，带来了。”
　　年轻男子回身，身后那人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烫金的请柬。
　　年轻男子将请柬捧在手上，“请问，您是……”
　　“咳咳……”前台小妹替年轻男子着急，挤眉弄眼地给他递眼色。
　　风行集团，风铃公司，老板还都姓莫，傻子都明白好吧。
　　年轻男子会意，赶紧把请柬递上去。
　　只见纯黑色的请柬封面上，从左上角垂下一串风铃。
　　很简陋，很丑，却质朴。
　　那是莫语小时候，莫音亲手做的。
　　一根细细的木条上，一字排开八颗钉子，每颗钉子上都挂着一根细细的竹管。中间两根最长，那是辛大同和赵红梅。紧挨着的两根稍短，那是他的两个姐姐辛大英和辛二英。再靠外些的两根又短些，那是大哥辛长安和他。最外侧曾经只有一根，是莫语。后来又添上了一根，是莫言。
　　那些竹管，是从辛大同搭豆角架用的竹竿上锯下来的。
　　他还清楚记得莫音举着卡在竹竿上的木锯，无奈喊“哥，过来帮帮我”的情景。
　　“臭小子！”辛长宁轻笑一下。
　　他的手无意间晃了一下，发现那几根竹管上还有东西。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举起请柬向着光线来回变换，赫然发现那几根竹管上依次写着：“姥姥。姥爷。大姨。二姨。大舅。小舅。小语。言言。”
　　辛长宁的眼眶又酸又胀。
　　“宴会是什么时间？”他问。
　　“哦，下周三晚8点开始，地点在……”
　　“告诉你们老板，下周三，莫音女士会准时参加。”
　　丢下一句话，辛长宁抓着请柬匆匆向楼上跑去。
　　“诶，先生，先生……”年轻男子接连呼唤。
　　前台小妹拦他，“行了，你放心吧。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莫董一定会去的！”
　　“真的？！”年轻男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事情顺利得太出人意外。
　　“哎呀，骗你是小狗！”前台小妹拍着胸脯打包票，“有那位应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风铃公司的两个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前台小妹正偷着乐，台面忽然被敲了敲，一抬头，是辛长宁再次去而复返。
　　“辛，辛律……”前台的汗都下来了，事情不会要黄吧，那她刚才的包票不是白打了。天，她该怎么和风铃公司那边交待啊！
　　辛长宁看看周围，叮嘱她：“这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们董事长，明白？”
　　前台眨了眨眼，疯狂点头：“明白，明白！”

　　莫言迎进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失望在他眼中愈来愈浓。
　　妈妈，你真的不来了吗？
　　三年的时间，少年的身形长高了许多，稚气未脱，却多了几分沉稳、干练。两颊上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依旧鼓鼓的，像只小仓鼠。曾经莫音是最喜欢扯他脸颊的。莫音说：“闺女的脸不能扯。扯大了，将来就不漂亮了，不好找婆家。小子家糙点就糙点吧，不耽误找媳妇。”
　　现在，媳妇是找到了，（你确定？）妈妈却丢了。
　　商裴翊走到莫言身边，轻轻说道：“言言，时候不早了，客人还等着你呢。”
　　莫言的眼神黯淡下去，“哦”了一声，最后向远处看了一眼，走进宴会厅。
　　莫言出现在话筒前的时候，宴会厅里的人声鼎沸渐渐平息，目光齐聚在他身上，静等他开口。
　　却见莫言忽然用力握住了话筒，似乎要靠那根细细的支架才能稳住身形。口型张张合合半晌，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已经安静的宴会厅又开始了嘈杂的议论。
　　“怎么了？”
　　“什么情况？”
　　“诶，那是谁？”
　　“这是什么人？”
　　“这女人是谁？”
　　“莫经理很重视她的样子。”
　　“那不是辛律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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