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逃脱1
玉娘朦朦胧胧之间听见他们的对话,陈庄姐那变脸的模样即使模糊,但对于昏昏沉沉的玉娘而言,再是清晰不过。
他们是坏人,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已经将大多数的情况对这个陈大娘和盘托出,自己为何当初就没有多一个心眼?
玉娘心乱如麻。
昏沉如铅的脑袋,麻痹无法动弹的四肢。思路也不像清醒时那般灵敏。
“张如萱,你清醒点!”
意志在抗争,内心在呼喊沉睡的躯壳。
房门虚掩着,侧房陈庄姐开心的哼唱声,院子里的噼啪的砍柴声,还有远方道路上踏行的脚步声,都从门缝处溜进去,在玉娘的双耳里不断鼓捣,不断放大。
他们现在都在做活,没有人监督自己。
“张如萱,你要醒来!你可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是平了张家的冤案之后再死。”
玉娘的内心很着急,内心暗示也越来越频繁。
逐渐的,她能感觉到手指慢慢变弯曲,眼前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减量的药,终是没有抓住精准的量。
玉娘从床上坐起,将带有脚伤的左腿轻轻放下。
“我不能坐以待毙,要想个办法跑出去。”
忽然,侧房的歌声不再发出声音,陈庄姐的脚步往这边走来。
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陈庄姐走进,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玉娘,嘴角带着笑。
她在角落翻腾了一阵,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角落柜子里深处被扯出一个大包裹,外面是用黑色的布裹着,看上面落灰的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动过这个包裹。
陈庄姐将包裹放到桌子上,这个房间唯一的桌子刚好处于门和床之间的位置。玉娘微眯着眼,偷偷观察她想干什么。
包裹被打开,里面是一套红色的嫁衣,还有一些脂粉盒。
“哎呀,这套嫁衣真是好多年没拿出来看。看这尺寸,我当年也还不胖,身材婀娜多姿。现在倒是套不上啰。”
陈英进入房门,看见他娘拿出自己年轻时的嫁衣,有些不解。
“娘,你拿出你的嫁衣干什么?”
“傻儿子,当然是拿出来穿。”
“给谁穿?”
陈庄姐真是拿眼前的这个傻儿子没办法,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你娘我穿得下吗?”
“哦,原来你是给她穿。”
陈英指了指床上的玉娘。
“对啰。”
“等你哥哥一到家,我就立刻安排他们两人拜堂入洞房。等到这小娘子醒来,再如何哭闹,也只得认。”
“那万一她不认呢?”
“那就打到她认。她在这里无亲无故,谁也不会帮她。再说了,这里,谁又敢帮她。”
陈庄姐所在村子,名叫陈家村。原村长,是陈庄姐的爹,听说当年是为了躲避战乱的流民逃进深山老林,建立的村落。陈庄姐的爹,在外面闯荡一些年,最后选择归乡。德高望重的村长看中她爹闯荡的精神,认为此人可以带村里人安全离开这片密林,回归正常的群居生活。盛世之时,大家又可以回到自己当年离开的家。老人家心愿很好,可惜他看错了人。陈庄姐她爹并非是像当年被人骗了财产才选择归家,而是在外面从事杀人越货之事,被官府缉拿,才躲进这密林。村长死后,陈庄姐她爹便露出原本面貌,凡是对他的命令有异议的,都会被针对。有偷偷携家带口离开的,也都被一一抹了脖子,埋到深山。于是渐渐地,村里的人口变少,劳动力和新生儿也成为了新问题。他想解决这些问题,但是已经来不及关注这个村子未来的命运,疾病已经缠上他。
也许是报应,本来一场小小的伤寒,最后谁也没想到会变成一场大病。本来也可以死得痛快,但家里人舍不得他死,用药吊着最后一口气。说不成话,动不了身,全身上下唯一自由动弹的是那双滴溜溜的眼珠,可谁也看不懂他眼神中的意思。除了一个人,那个和他及其相似的女儿——陈庄姐。
陈庄姐她既受到母亲乐天派的感染,又继承父亲骨子里邪恶的血脉。她每天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哪怕对自己讨厌的齐大娘,她也能给好脸色。可背后,她会给无意中得罪她的人使坏,包括她经常暗地里针对齐大娘。她的丈夫,可不是明面上得来的,那是使了歪招才得到的结果。
村里这好几年,男子都找不上媳妇。外地的不愿意来,城里的姑娘更是不愿意钻到深山中为妇。最主要的是,外面来的姑娘,贵!于是有几户人家从外面拐带少女进山,可怜少女还未明白事理,便成为人妇。村里的人也都知道,但从不管。想逃跑的人,抓回来被打,有的打断腿下不了床,但男人可不介意,因为还能还能行房,还能生孩子不是?
村里这些年的新生儿,多为男婴,女婴少。大山的深处,女婴的冤魂多,男婴少。
陈庄姐这次捡回来的女子,可是羡煞旁人。白白捡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这可太稀少!
“娘,二弟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说是日落时分能到家。”
“娘,人家都是大哥成婚之后再是弟弟,为什么弟弟要先在我前面?”
陈庄姐笑嘻嘻地拧起大儿子陈英的脸蛋,另一只手在脸上轻轻拍了拍。
“我们家,都指望着你二弟。这个姑娘,与你二弟最是般配。你娶妻生子的事娘马上就会安排好。”
“很快是多久?”
“等你二弟拜完堂后,娘就上街去给你寻个满意的姑娘回来。”
陈英刚皱起的眉头变得舒心,他相信他娘,定能给他寻个好婆娘。
陈庄姐来到床前,用充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在玉娘柔润的肌肤上,她一如往常那样慈爱地看着玉娘,突然自言自语。
“一想到我们很快就成为一家人,我真高兴!”
“娘,你说这些她也听不见。”
“不,她听得见。”
这句话,把玉娘吓得身体一震。
“我从离开这间房,就去了隔壁的房间。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于是我打开了暗门,我发现她醒了,想要逃。”
“什么,她想逃?”
“起来吧,玉姑娘,你可别装了。”
玉娘继续装昏迷,万一这个坏人故意试探自己的呢?
下一秒,刚刚还温柔充满慈爱的一张脸,此刻变得不耐烦。陈庄姐快步走到床边,用手死死扼住玉娘的脖颈儿,处于本能的反应,玉娘拼命挣扎。
“你看,为娘没说错吧。人,要多个心眼。”
陈英看到苏醒的玉娘,很是震惊。
“放开我!”
陈庄姐本来也没想杀她,只是试一试。于是便松开手,玉娘大口呼吸,气息变得急促。
“你这个骗子!坏人!”
“对啊,我就是骗子,坏人。出门在外,你家人没跟你说过要提防外人吗?”随后又故作怜悯的样子,看着玉娘说“哦,我忘了,你家人死绝了。”
玉娘身上有伤,刚刚又受了刺激。更何况,家中的事情也是自己一五一十告诉眼前的这个恶人,她无话可说。
“我告诉你,别想着逃!你出不去的。乖乖听话还可以跟着我儿子过好日子。”
“陈英,拿把锁来锁住这房门。等你弟弟一回来,即刻拜堂成亲!”
“我不会嫁!”
“可由得不你!”
房门啪地一声观赏,锁链的沉闷声随着门框的摆动发出席位的声音。
玉娘环顾四周,发现有窗户,想要试着打开,发现外面被人堵住。
现在怎么办?别说出去,怎么离开这个房间自己都没有思绪。
过了一会儿,窗户那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窗户开了一个小口,玉娘看见是男人的躯体,警戒地拿起角落的骨架。
待到窗户抬起,才看清来人是古山。
古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封泛黄的书信。古山没有说话,将文书递上去。
“十年之载,久未联系。突获信件,十分心悦。兄已成家,妻贤良,一女一子。古弟近来如何?往事已成烟云,不必纠结,不必自厌。心中若还是放不下,有苦闷,有欲说但无人倾听的话,兄一直在这里,一壶薄酒,三两菜肴,等你来。正良兄。”
“你与我父亲认识?”
“算是认识。”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张正良的女儿?”
古山从衣服里拿出她的玉佩,阳光透过玉面,清澈温润。
“我认得这个。”
“你认识我?”
“小时候见过。”
“能帮我离开这里吗?古大哥?“
古山笑了笑,将玉佩还给玉娘,小心搀扶她从窗户下来,尽量不发出声响。
“我本来过来就是带你离开这里。你想问的,等离开之后我都可以告诉你。”
就这样,古山搀扶着玉娘小心翼翼地躲藏村子里的眼目,最终在一个满是鲜血,散发恶臭的房间里藏了起来。
“这是村里集中屠杀猎物的地方,平常不会有人随意进出。你就躲在这杂物后面,不要发出声音,等到晚上,我带你离开。”
“谢谢古大哥。”
“你还是叫我古大叔吧,我与你父亲,没相差几岁。”
“好。”
“记住,无论发出什么事,都不要发出声音,躲好藏好。”
说完,古山便从这所房间出去。
整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地面上层层覆盖的暗红色血渍,杂物的对面,是一个大火炉,此刻炉子里没有生火,炉子上有口大锅,里面的水面上漂浮着动物的羽毛。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