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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狗怎么了?你们开国皇帝跟他爷爷可是以兄弟相称,论辈分,你得叫他老祖宗!”
小王爷气极,刚开口便被自己呛了个半死:“你,咳咳……你竟敢辱骂本朝皇室!看我不宰了你!”
“宰?放心,你孙子化成黄土了,我们还长这样。”
涂声声忍无可忍,骂了个痛快,可随即便心生悔意——昨日斗殴,他们并非主动方,可今日这样一闹,反而会让人族不知情者误会,先前那些克制忍让全都白费了。
她心中懊悔,可面上却不能表露半分,仍牢牢护在苟富贵身前。那纨绔似是头一次在同龄人面前吃瘪,一时半会呆愣在原地,火冒三丈却不知说什么好。
僵持之际,一直抱臂看戏的朗逸风向前慢慢踱步,身形擦过涂声声衣摆,几片秋叶因他而起,翻腾两下便又落地。
“这位兄台一瞧便是人中龙凤,什么没见过没用过啊!这两匹马连普通打斗都受不住,可见早就该换,要不如何配得上阁下呢?”
朗逸风一个旋身便绕开了那四五个伴读,熟稔地把胳膊往纨绔肩上搭。
涂声声听力出众,只听他俯身在纨绔耳边悄声道:“苟家深受陛下信任,若真惹恼他,断了这条商路,谁来给陛下和各宫娘娘们供货?到时重新招商,又要费一番周折,你猜,贵人们会怪谁?”
旁人不知朗逸风说了什么,只觉得小王爷面色渐缓,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了路。
直到这时,在旁观战的熊昊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像座山一般朝小王爷移去,他本就生得高大,走路一步重过一步,将少年整个笼在阴影中。
“昨日是我挑的头,你的马,我赔。”
“……”果然,权势再高也怕菜刀,熊昊虽未执刀,可那浑身的气势已经快把纨绔吓破了胆,窝窝囊囊哼唧:“那、那很好,记得赔马。”
涂声声一边腹诽他早干什么去了,一边拽着重新支愣起来的苟富贵大大方方穿过人群,前往马厩。
几个少年先是叮叮咣咣把撞烂的围栏修好,又给惊魂未定的马儿换上蓬松的干草,接着鱼妖们喷水,将马匹洗刷得精神抖擞,皮毛顺滑。
忙活了一下午,才总算打扫干净。期间朗逸风以受伤为由,指使两个书童替自己干活,而他则不知从哪搬了把躺椅放在树下,远远地看戏。
不知情者以为他是借受伤躲懒,譬如费鸣,时不时往他那瞥,一副想说教但是离得太远即使喊话他也听不见的憋屈模样。
而知情者如涂声声,则是暗自庆幸朗逸风没靠近,马儿发狂多半是由于他昨日灵气暴走,若是再让马匹感知到相同的气息,非得再疯一次。
临近傍晚,众人肌肉酸痛累个半死,去饭堂也不嫌弃菜难吃了,稀里呼噜连干三大碗。
涂声声吃得慢,大家都回斋舍休息了,她才慢吞吞起身往回走。
行至院门口,她见门外有人牵着两匹马,进了国子监,往刚清理完的马厩去。
她瞳孔微缩,愣在原地。
这种马瞧着普通,实则比汗血宝马还要珍贵百倍,因为人族、妖族皆无此马,它们只存在于无界林。
无界林不受两族管辖,是人、妖、魔、巫混居之地,奉行的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因此,两族皆于林边设下结界,禁止百姓误闯。
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将马儿带出无界林,又带进人族的?
答案显而易见——熊昊上午承诺赔马,下午便将马匹送到,足见熊族有不少势力隐于人界。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竟能无视结界,自由出入无界林,此事妖王是否知晓?熊族作为四大藩王之末尚且如此能耐,那其他三大藩王呢?
涂声声自小随父亲游走于各族之间,心知近些年虽无大战,可各部族间的纷争,却从未断绝。
就好似这暗夜,星辰隐没只因云层暂时遮蔽,一旦云开雾散,便是无数竞逐不休的闪闪流火。
涂声声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她担忧了一阵天下大势,忽又暗嘲自己想得太多,她只是个小妖精,即便真打起仗来,又能做什么呢?
睡意已失,她习惯性地复盘今日言行,长叹口气。
太鲁莽了。她上午强行替苟富贵出头,解气是解气,可稍有不慎便会害他们家失去皇商身份。还有前日斗法,现在看来,没有她掺和,朗逸风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从前,她从未因自己是商户之女而惭愧,但今日见朗逸风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能让小王爷妥协,言谈间格局开阔,跳脱了口舌之争。
这便是自幼长于王室的眼界与手腕吗?若她也有那般出身,是否便能有同等的底气与从容?
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悄然漫上心头,涂声声觉得发闷,从窗户一跃而出,上了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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