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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倪遥裳望着村口牌匾上的西南村,这是跟白杨村仅一山之隔的小村落,房屋的数量放眼望去,人口看起来还不及她们村一半。
沿着路往里走,只见两旁的田地都荒着,完全没人耕种。奇怪的是,家家户户的房子却盖得相当气派,都带着院子,看起来一片繁荣景象。
倪遥裳不免好奇,这些村民的收入,到底从何而来?
她选了户看起来很殷实的人家,轻轻叩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位留着短须,看似斯文的中年男子听了她的来意,打量她片刻,竟然热情地邀他们进屋,“正巧要用午饭,二位请进。”
倪遥裳欣喜地回头看了眼渡厄,随后两人跟着男子走进院落。
这户人家的家境确实不错,屋舍比倪遥裳家还有宽敞数倍,她没好意思多看,匆匆收回目光。
男子自称叶怀河,表哥是本村村长。倪遥裳连忙自报姓名,正要介绍渡厄,他却率先开口,“白杨。”
她微微一怔,渡厄并未解释化名的缘由。
叶怀河引他们到前厅落座斟茶,倪遥裳连声道谢。这时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走了出来,衣着跟朴素的叶怀河形成鲜明对比,此人应该是他的妻子。
“来客人了?”叶夫人问他。
“白杨村来的两位小友,游历途经此地,我便邀请他们进来一同吃午饭。”叶怀河笑道,给足了他们面子。
倪遥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叶夫人瞥她一眼,便爽快地答应备饭,转身去了厨房。
倪遥裳心下嘀咕,这满身金银下厨,不嫌累赘?面上仍然保持着谦逊笑容。
“二位是夫妻?”叶怀河忽然问道。
倪遥裳急忙摆手,“他是我哥哥。”
渡厄听了勾起唇角。什么哥哥,以他的年龄,分明是她祖先辈了。
叶怀河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这对兄妹虽然都长的很俊俏,但气质实在相差甚远。哥哥一身云锦绸缎,俨然富贵公子;妹妹却穿着粗麻布衣,分明是农家女儿。
这些念头不过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叶怀河不太在意,捋了捋短须,问起倪遥裳年岁,得知十四后又问起可曾婚配。
倪遥裳脸红了红,以为对方要给她说媒,心里已经想好拒绝的台词,不曾想对方见她摇头却也不深究,转而聊起游历见闻。
倪遥裳随口编造些经历,竟然跟他相谈甚欢,两人看起来也算投缘。不过渡厄始终静坐一旁,默不作声。
待到七菜一汤上桌,倪遥裳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其中四道居然都是荤菜,这般丰盛,往日倪家五口人最多不过三菜一汤。
“实在太破费了。”她连忙道谢。
叶夫人摆好最后一碗汤后入座,执意要给他们盛饭。倪遥裳起身欲接,却被对方轻巧避开,叶夫人笑盈盈地说:“来者是客,让我来吧。”
倪遥裳悻悻然缩回了手,只得乖乖坐回。
“二位子女不在家中?”一直沉默的渡厄忽然开口。
夫妇二人动作微顿。
叶夫人随即笑道:“我们俩只有一个儿子,上京赶考去了。”
这年头家家至少三五个孩子,倪遥裳虽觉意外却未多问,捧起碗小口吃饭。
渡厄平时虽然不必吃食,此时也执筷作陪。
席间三人相谈甚欢,聊到天南海北。自从母亲失踪后,倪遥裳平时都会刺些绣品到城中去售卖,接触过的人也不少,因此凭着往日听来的见闻,竟也能侃侃而谈。
唯有渡厄始终安静,用餐姿态极其优雅如同世家公子,只是这位公子竟然随她上门讨饭,实在有些违和。
饭后,倪遥裳主动说要帮忙洗碗。这户人家看着挺富裕,却连个佣人都没有,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总得做点什么。
叶夫人推辞了几句,但倪遥裳坚持要帮忙。最后叶夫人叹了口气,说那就一起洗吧。
洗碗时,叶夫人说起儿子上京赶考,已经很久没见面,很是想念。倪遥裳想起家里的父亲和弟妹,特别能理解她的心情。两人聊了很多,叶夫人觉得和她投缘,就请她留下来多住几天陪陪自己,以解相思之苦。倪遥裳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答应完才想起渡厄还要找神格碎片,这样会不会耽误正事?可话已经出口又不好反悔。她忐忑不安把这事告诉渡厄时,没想到他没什么反应。
倪遥裳很意外,“您不嫌我耽误行程吗?”
毕月突然从渡厄衣领里钻出来,“渡厄大人感应到这个村里有碎片气息,只是还没确定具体位置。”
倪遥裳松了口气,没想到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至少这几天不用愁吃住了。
叶家夫妇给两人各安排了一间房。晚饭时倪遥裳帮忙下厨,见叶夫人戴着满身首饰动作不便,便主动接过锅铲。
叶夫人笑着站在一旁说:“还是女儿贴心。我一直想要几个女儿,可惜生了儿子后就再怀不上了。幸好怀河也没嫌弃我。”
叶夫人顿了顿,眼里满是憧憬,“等我儿子考上状元,我们全家就能搬去京城了。”
倪遥裳真心为她高兴。村里人谁不盼着能进城过好日子?她也期待着等找齐碎片回家后,能和家人团聚,那就是她最好的日子。
晚饭后叶怀河突然提醒他们晚上最好别出门,“我们村这几年来晚上不太平。听说有人晚上曾经见过一个穿衣服的□□人,这哪是人啊,分明是妖怪!那小男孩直接被吓傻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说起来那小男孩真是可怜。”
叶怀河说着还叹了口气,“他一直就住在我家附近,到现在还整天唱着一首奇奇怪怪的民谣,也不知道哪里学的。”
要是以前的倪遥裳,肯定把这件事当故事听。但现在她毕竟拥有一只能看得见妖怪的左眼。
想到这儿,她突然发觉,好像进村一整天了,居然连一只小精怪都没见到。明明来的路上山里到处都是。
也许这个村子之前做过法事驱邪?想到驱邪,倪遥裳又记起当初请李仙姑来家里给父亲做法的事。那李仙姑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过要说真正有本事的术士,她见识还是太少,但肯定是存在的。毕竟渡厄大人说过,他就是误入凡人术士的结界才遭了封印。连神仙都能困住,那样的术士一定非常厉害。
倪遥裳一边想着,一边回到房间,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反正她也没打算出门,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真冒出个妖怪要吃她,她可打不过。
她拿出行囊里最后一张饼当宵夜吃。吃着吃着又觉得闷,想去开窗,却发现窗户根本打不开,上面还积了厚厚一层灰,仔细看才发现被钉死了。
她愣了愣,转念一想,这房间以前可能是堆杂物的吧?
不过倪遥裳不在乎这些,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有床有被,她已经很知足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第二天蒙蒙亮她就醒了。
经过渡厄房间时,她靠在门上侧耳听了听,里面静悄悄的,大概还没醒。
倪遥裳心想她就在附近晃悠一下应该没事,便心安理得地出去了。
叶家屋后有片树林,她打算去捡些木柴,也算尽点绵薄之力的心意帮帮忙。背着从门口随手拿的箩筐走进树林。林子里挂果的树不少,但她分不清哪些能吃,就没敢摘。看见地上能当柴火的枯枝就捡进筐里,没多久就捡了半筐。
这时,薄雾里突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嘿嘿”笑声。倪遥裳立刻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带着傻气的男童声唱起了民谣,“西南村,五年慌。□□穿褂偷姑娘。少个女娃多声笑,咕呱,咕呱,汤正香!”
倪遥裳愣住了,盯着前方那个蹦蹦跳跳,越来越近的身影,是一个和她弟弟年纪相仿的小男孩。
她突然想起叶怀河昨晚说的那个被□□怪吓傻的孩子,难道就是他?
小男孩看到她,猛地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了她好久,突然指着她傻笑,“神、神仙姐姐,浑身散、散发着金光,真、真好看。”
金光?倪遥裳疑惑地看了看自己,问他,“你就是那个见过□□怪的小朋友吗?”
“见、见过□□怪,□□怪吃、吃神仙姐姐。”说完又嘿嘿笑起来。
看着他赤脚踩在泥地里,脚背上满是荆棘划出的伤痕,倪遥裳一阵心疼。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男孩摇摇头,“不、不回去,□□怪。”
倪遥裳抓住重点,“你家有□□怪?”
小男孩又唱起来,“西南村,五年慌。□□穿褂偷姑娘。少个女娃多声笑,咕呱,咕呱,汤正香!”
她还想再问,小男孩却只是傻笑着反复哼唱这几句。倪遥裳想去拉他,他却一溜烟钻进树丛,眨眼不见了踪影。
她不免担心,这小男孩独自在林中游荡,万一遇到妖怪,要是给妖怪吃了,家里人该多伤心。
但她不敢贸然深入。回到叶家院门口,正好遇见渡厄出来。
他皱眉盯着她背上的箩筐提醒,“别离我太远。没有我的气息掩盖,你在妖怪眼里就是块散发着香气又会发光的香饽饽。”
倪遥裳点点头,说起发光,她又想起小男孩的话,连忙把刚才的遭遇和那首古怪民谣都告诉了渡厄。
“难怪这村子没有小妖怪,原来是有□□怪在作祟。”
倪遥裳想到那些村民们不免担心起来,“□□怪很厉害吗?”
“不管厉不厉害,但愿它手里没有神格碎片,否则会很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
“□□怪会变得特别厉害。”
倪遥裳撇撇嘴,这可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渡厄忽然问她,“上次给你的那件衣裳呢?”
“一直收在行囊里。”
他点点头,“今晚穿上,跟我去林子里一趟。”
倪遥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现在去找□□怪不行吗?”而且白天视线好,不用担心妖怪从暗处偷袭。
“□□晚上才出没,白天它藏着气息,找不到。”
倪遥裳“哦”了一声,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能不能先去后面树林找找那个小男孩?我想送他回家。”她实在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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