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作者:崔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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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认识狼女那年,我二十一岁,她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吧!我这样说不准她的年龄是因为当年她爹把她从狼窝里抱回来也是看她个子的大小而猜的年龄。至于她的生日那更是无法查询,她爹也只好把捡到她的那天作为她的生日。
      可以这样说,在我生活了二十一年的那所大城市,我所见过的漂亮的、美丽的女孩数不胜数;在我所上的那所大学里,钦慕于我有模有样、有知识、有才华的女孩也大有人在。然而,我却没有想到,第一次闯进我心里,第一次让我对一个异性放心不下且至今仍不能忘怀的女孩子,竟然是这个长在深山小村有着离奇经历的灰姑娘。
      那年我大三,因有病,没等放假我就回家休养了。老家的二叔知道了就捎信让我回老家养病,正巧可以在那里避暑,于是我就答应了。
      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回过老家。在中学时就读过陶潜的“晨兴理荒秽,戴月荷锄归“的诗句,所以,对家乡的田园生活很是向往。如今,我可以在那里悠闲地呆上两个月,足足地过一把田园诗人的瘾,这对我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来时,叔叔就和我约好了时间,他怕我走错村子,说好下车后让我在路边等他。也许我比叔叔预想的早到了一趟车,因此,下车后等了很久也没看见叔叔的影子。大中午的,日头晒得正毒,我只好提着行李朝印象中叔叔说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来,真是又累又渴,正巧看见路边有棵大树,就赶紧钻到树下乘凉。我抬头往上一看,发现竟是一棵杏树,树上的杏是又大又繁,这下我知道什么是“望梅止渴”了。才一想,那嘴里的口水已经溢满了口腔,似乎不做一个吞咽的动作口水就要流出来似的。
      我四下望望,没一个人影,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只听见远处一两只鸟叫的声音。我大着胆子踮起脚尖瞅准一颗又大又红的杏伸手去摘。正当我全神贯注地去摘那颗杏时,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我以为是树的主人在树上抓偷杏的人呢,心立即“咚咚”地跳了起来,脸也羞得通红。及至我看见主人的面孔时,就又吓得面无土色了。只见树上跳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吓着我的不是女孩本人,而是她脸上那两道画的出奇地又粗又黑的眉毛和她那不知用什么染的血红的大嘴。当时她正呲着两排雪白的牙齿冲着我笑呢。正当我惊魂未定时,她又“刷”地做了一个动作,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黄澄澄的杏递给我说:“给你,这样的甜。”
      我从她的小手里接过杏慌忙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她竟学着我也用普通话说了一句,然后又咯咯地笑着说:“我爹说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
      我一阵惊喜,连忙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又继续问:“你爹呢?他为什么没来?他不是.......”
      没等我说完,女孩就说:“ 我爹病了。”
      “什么?你爹病了?”我感到有些意外。二叔上次来信还说他身体很好,一年四季连个感冒都不得呢。这次难道是感冒了吗?我这样想着就说:“这么说,是你爹让你来接我的?”
      “嗯。”女孩说着弯腰提起我的行李往背上一背就走。
      我急忙跟在后面说:“哎呀!这包很重,你太小背不动,还是我来吧!”
      女孩扭了一下头,边走边说:“我能,比这重的柴禾我还能背动呢!”她这样说着,步子又快又轻。
      我只好跟在她后面加快步子。因为这条土路坑坑洼洼,实在难走,我不免又落后了一大截。
      等进了村子,我好不容易追上了一些。这时,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村里人,他俩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又看着前面背包的女孩笑着说:“狼女呀,你带的这是谁呀?”
      被叫做狼女的女孩一脸神秘,同时又洋溢着骄傲地神情说:“我爸不让我说!”
      “哈哈,这闺女!”他们爽朗地笑着,可是笑过以后他们又对着我的背影指指点点的不知说些什么。
      看见那两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也有些犯嘀咕了。刚才她走得太快,我第一没有问清这是不是刘家垣,第二也没问清他爹到底是不是我二叔,再说好像也没听二叔说过我还有个堂妹呀!
      我这样想着,只迟疑了一下,当我再抬头看时,那个叫狼女的女孩已经下了一个小坡了。我赶紧追下去,她已经进了一个院,紧接着就听见她大声地喊着:“爹,爹,我女婿来了!”
      我一听,“什么?女婿?”我以为我跑得慢后面又来了一个人呢。可是,我回头一看,谁也没有,就我自己呀!
      这回我是彻底地糊涂了,莫不是我听不懂方言听错了吧?正在我发愣时,就听见屋里传来一个老人训斥女孩的声音,接着就从屋里出来一位带着一顶帽子的六七十岁的老人,他扶着门框向我望来。我一看不是二叔,心里就想:糟了,糟了,我走错村子了。这女孩也真是的,怎么能连自己的女婿都不认识呢。唉!都怪我大意,可也怪这个女孩快手快脚的,我哪有机会问呢!唉!说不定二叔这会儿早在那里等我呢,要是等不上我该急死了。
      “小伙子,城里来的吧!看热的,先进来坐坐!”老人扶着门框招手叫我,显得没有力气,看来老人的确有病。可是,看着老人的年龄足有六、七十岁,他怎么会是这个女孩的爹呢?莫不是我又听错了,或者,这儿的方言叫爹就是叫爷爷吧!唉!什么乌七八糟的,我怎么竟能这么瞎想呢。不管怎么,我得要回我的包,我也好再返回去找我二叔呀,唉!你说我这是做的什么事呢!
      我这样想着走到老人跟前说:“大爷,您好!也许这是个误会,我本来是要到刘家垣的,可能我走错了,请问刘家垣怎么走?”
      老人听我这么一说,长出了一口气,呵呵笑着说:“小伙子,你是说要到刘家垣是吧?我告诉你,没错,这就是刘家垣,不知你要找谁呀?”
      “哎呀!真的么?你说这就是刘家垣村?”我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赶紧继续说:“我是要到刘富贵家,他是我二叔。”
      “噢,”老人点点头说:“原来是富贵的侄子呀,这么说,你应该就是北京刘富民的儿子吧!”
      “是呀,是呀!”我一听老人说出了父亲的名字,高兴得连声答道。
      老人听了呵呵笑着,一把把我拉到炕上说:“坐,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回来吧?”
      “是的,大爷!”
      “你爸他还好吧?他打小就走了,我看足有三十多年没回来过了吧?”
      “是呀,他也很想回来,可总是老忙,前几年又得了脑血栓,就连家门都很少出了。”
      “哎呀!那可就希活【1】了。”老人这样说着,同情地点着头,然后扭头对站在屋后的那个女孩说:“闺女,快去给你哥哥舀些绿豆汤来喝!”女孩听了顺从地到院里炉子上的锅里给我舀汤去了。
      等女孩出去了,老人才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呀,小伙子,我这闺女她......唉!说来话长,等会儿我送你过去,你二叔家离这没几步远。”
      正在我和老人说话时,就听见一个我熟悉地声音在院外喊:“狼女爹,你家狼女是不是把我家侄子领到你家了?”
      我一听,一阵惊喜,马上跳出门外一看,果然是二叔。只见他推了一个很旧的加重自行车站在大门口,满头大汗。
      “二叔!”我立即跑了出去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二叔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撩起汗衫擦了一把汗说:“接不上你,可把我急坏了,在路边碰上去城里的大头俩口子,说在村口看见狼女领着一个城里的小伙子往村子里去了,我猜就是你,所以就赶着往这跑。”
      老人这时也慢慢走到大门口说:“富贵呀,对不起呀,可我这闺女有啥法子呢!这见了就好,我还说等下给你送过去呢!要不你也进来歇歇吧!喝口绿豆汤解解渴。”
      二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呵呵笑着说:“这有啥,又没领错村子。那他叔,您在,我和侄子过去,他婶子已经准备下饭了。”
      老人点点头,一回头,冲着屋里佯装恼怒地对她女儿说:“闺女,还不快把这位哥哥的包拿出来,你莲婶子还在家等着呢。”
      女孩顺从地从屋里赶紧把包提了出来。她低着头,但我看见脸上有哭过的痕迹。她的脸很白,所以一哭就成了花花脸。
      老人分明也看见了她的花花脸,于是,就又喝斥道:“你看看你,谁叫你成天价画什么眉,抹什么胭脂,好好的脸看让你抹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去给我洗了!”
      看见这个让父亲一言难尽的女孩躲在父亲身后一言不发的样子,一股怜悯之情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接过包,立即从包里掏出一把巧克力和奶糖说:“等一下,小妹妹,给你这些糖吃吧!谢谢你帮我提包。”
      狼女连看也不看我的东西,仍然低着头流泪。狼女爹就说:“嗨!给她干甚?她大了,不吃,留着给你叔家的二宝吃吧!”
      我说:“包里还多呢,拿上吧!”
      二叔一看,接过我手里的糖块塞到狼女手里说:“我们狼女长大了,懂事了,不怕,拿着。叔叔还要谢你把哥哥领进咱村呢。”说完又扭头对狼女爹说:“那,他叔,您在,我和侄子走了,再天咱再聊。”
      我也说了声再见,就走了出来。
      出了狼女家的院,二叔开始笑我了。他拍着我的肩膀大笑着说:“哎吆!我说你这么聪明的小伙子,怎么能让这么个傻闺女领到人家家去呢?你没看出来她有些不对劲吗?”
      我说:“我是看她画的那夸张地妆觉得不对劲来着,可是,她说是她爹叫她来接我的,接着背起我的包走得飞快,我追不上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她带到了她家了。”
      二叔听完哈哈大笑,他说:“也难怪呀,城里的孩子不多走山路,哪里能比得上山里的孩子,何况,她是狼女呀。”
      我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奇怪,这时赶紧问:“二叔,她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难道她与狼有关?”
      “你说对了!”二叔叹了口气说,“这个闺女是个可怜的孩子呀,你没想到吧,这个女孩子是她爹从狼窝里救出来的。你没看见她爹的一只耳朵没有了吗?那就是救她的那次让狼咬掉的。”
      “有这么奇怪的事?”我瞪着眼睛看着二叔,如果这话不是从二叔嘴里说出来,我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二叔没理我,继续说:“狼女刚被救出来时,光着身子,不会走路,只会爬,也不会说话。每天一到后半夜就像狼一样的嚎叫,引得狼老到村里转悠,还不断伤牲口。她爹一看实在不行,就领上她到山上的庙里住了六七年。哎呀!她爹为了教化她可真没少受苦呀。你今天看到她这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可是呀,怎么好人却没有好报呢,这个可怜的老头病了,听说得的是肺癌呀!”
      我听着担心地问:“那要是她爹不在了她可怎么办呢?她家再没有什么亲戚了吗?”
      “唉!没有呀!正因为他们家没有什么亲人,她爹才着急,想趁着他活着赶紧给她找个婆家,把她嫁出去,她爹就是死了也能安心地去呀。”
      “噢,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把我领回去就说‘我女婿来了呢’”我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二叔一听,又哈哈大笑了一通说:“我说么,这么聪明的小伙子怎么能让狼女领到人家家呢,敢情是看上人家狼女漂亮,要给人家当女婿哩吧!哈哈!”
      “哎呀,二叔,你就别笑话我了,谁知道她怎么连自己的女婿都看不准呢?”我让二叔说的脸都红了。
      二叔停住笑说:“她那有什么女婿呢,她爹才托邻居说了一个邻村的小伙子,可是,八字还没一撇呢。狼女才十四五懂什么呀,让村里人一逗,可不就相信了,还以为小伙子不定那天就来娶她了呢!于是,学着唱戏的女人打扮的样子,又是描眉,又是画眼,画好了就去村口的树上瞭她的女婿。其实狼女还不大清楚女婿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也没见过那小伙子,大概只是知道是能到她家帮他爹干活的人吧,而且村里人逗她说她的女婿大高个、浓眉大眼,说不定那天就来了呢。我们这山里,来个陌生人都稀罕,何况,你是从北京来的,她可不就把你当成她的女婿了。”
      “哎呀!原来是这样。”我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觉得真不可思议。
      二叔看着我摇头就又打趣我说:“哈哈,咋啦?不知不觉就当了一回女婿,还不知足呀,我们子豪艳福不浅呐!”
      “二叔!”我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了。
      二叔说:“我看狼女这孩子眼光不低呀,看上好小伙就赶紧往家里领,要知道她看上的可是我们刘家最有前途的高材生呀!”
      没想到第一天来到这里就遇上了这么离奇古怪地事情,如果不是见着狼女本人,我还真不相信有狼孩这一说呢。看来这小小的山村,不光有诗一般的田园风光和小米般纯朴的民俗,还有着十分离奇的故事呢。
      狼女的身世太让我感兴趣了。在这夜的宁静的山村,我在好奇与兴奋中听完了狼女的经历,我为狼女的不幸与万幸感到心痛和高兴。
      亲爱的读者朋友,别以为狼女的不幸会就此结束,她的不幸远远要比我们想象得更为不幸。如果你愿意,请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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