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日算计了吗

　　若要论迹墨轻尘当太子伴读的功绩，唯一可以骄傲说出口的，就是太子逐渐变好的身子。太子早产，生下来便是孱弱的身子，太医看了许多次都不见好，也不过是汤药吊着，是病就应该有症状，就应该对症下药，而不是随意乱吃，也不见好。

　　墨轻尘当太子伴读的第一年便是将元玨清手中的那些汤药倒掉，他说治病就要好好治，药不能多喝，也不能乱喝。

　　没有一个孩子是因为早产，就一直孱弱着长大的，太子渴望爬树，希望自己能和其他男孩儿一样灵活来去，舞刀弄剑。

　　墨轻尘懂这些，他的邻居是个游走江湖的郎中，最能开出药方帮人强身健体，让人气壮如牛，他对那郎中说自己有个弟弟，他忍受了那郎中疑惑的目光，忍受住了郎中问他是不是无中生弟的质疑，为元玨清换来了对症的方子。

　　元玨清的身子一天天地变好，也能自己爬上梨树，也能和墨轻尘过两招。在元玨清身上当不成皇帝的最大质疑，也被墨轻尘慢慢解决，但现在一切又被打回到原点。

　　有人不服元玨清能够登基，就如元玨清所说，若是墨轻尘不回宫，皇宫之中迟早会有一场宫变，到时候元玨清和他就是生死相隔了。元玨清先清醒，先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火急火燎地召墨轻尘回宫，而墨轻尘一回宫，那些血雨腥风就围绕着他展开了，他不得不接受，他已经被迫入局。

　　元玨清表面上在一次又一次地恳求墨轻尘的应允，但是他早就为墨轻尘想好了回答，墨轻尘回答什么无关紧要，他会代替墨轻尘回答。

　　他还会把自己的眼泪抹到墨轻尘的胸膛，还会张开嘴咬墨轻尘的肩膀，他诉尽了自己的难过和痛苦，他就是为了等待墨轻尘的一嘴反抗，他希望墨轻尘狠狠地将他钳制在身下，最好给他一点疼痛让他清醒，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说：“墨轻尘，朕知道方才有谁找过你。”

　　“六王爷要拉拢你，要你成为他的人。”

　　“你会倒戈成为他的人吗？”

　　元玨清找人监视自己，墨轻尘并不意外，如果元玨清不派人盯着他那才奇怪。他也没打算隐瞒，但他也没将那字条交给元玨清，他说：“臣从来不站任何人的边，算不上倒戈。”

　　“是吗，朕从来都是把你当做是自己人。”元玨清的脸上有悲凉的笑意，他从来都没有重用墨轻尘，他从来也舍不得光明正大地在外表明墨轻尘是他的人，他就是等待着这一日，所有人都要拉拢墨轻尘，而墨轻尘最后会走向他。

　　此招无比冒险，但是若成，便是极品。

　　眼下最大的变数，是墨轻尘是否心甘情愿。

　　“自己人，”墨轻尘上前一步，盯紧了元玨清，“皇上会将自己人推于风口浪尖之地，将要谋反之心强加在臣的头上吗？”

　　这显然不是自己人，但是元玨清会这样做。

　　元玨清的身子微微颤抖，他到底还是不舒服的，不能久站，不能和墨轻尘对峙，他就要晕倒在墨轻尘的怀中，若是墨轻尘再不答应，他今日便要一事无成。

　　他专门为墨轻尘演了这一出戏，算计了墨轻尘至此，墨轻尘也该咬钩了。

　　元玨清没有担心墨轻尘的愤怒，他抬起手抚平了墨轻尘的眉心，他笑着让墨轻尘别生气，他什么都会答应墨轻尘。

　　什么都会答应。

　　墨轻尘把人抱起，翻滚至龙榻上，武将就是用力，不懂得怜香惜玉。元玨清的身子都被墨轻尘摸了个遍，元玨清手上的脉也被墨轻尘摸住，中毒尚浅，还有得救，墨轻尘还只有那一个要求，他可以接受元玨清的算计，但是他也要元玨清付出代价。

　　他要得到元玨清的默许，他要以下犯上。

　　这不是难事，元玨清双手如愿地被墨轻尘抓紧向上扣着，他此刻并未有居于下风的狼狈，他甚至是得意的，享受地用脸颊蹭了蹭自己的手臂，他口中呢喃：“墨轻尘，你是不是忍了很久？”

　　“从前你在朕的身边，会有这些心思吗？”

　　“不会，那时候你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那时候墨轻尘只当元玨清是自己的跳板，真正让墨轻尘动心的，是元玨清十六岁之后，元玨清越长越俊秀，常常会引来他人的注目，那些不怕死的贴上来，都要抢走墨轻尘的位置。

　　那时候墨轻尘反应过来，算是自己养大的元玨清在别人的眼中成了最想要摘下的花。他精心养大盛开的花怎么能被别人摘下呢，生出这种心思的墨轻尘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种情愫一旦蔓延，便一发不可收拾，才让他走到了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

　　元玨清也豁得出去，也愿意牺牲一切，满足墨轻尘那一颗肮脏的心，他是心甘情愿被元玨清拿捏住的。

　　被束缚得动都不能动弹的元玨清变成了那个喊墨轻尘哥哥的好弟弟，他事事依从，墨轻尘抬手他就主动把自己送过去，只是可惜了他的身子禁不起折腾，几番回合下来就只能如同枯线木偶一样被墨轻尘辗转控在掌心。

　　他的衣衫被墨轻尘丢掉在角落里，秋风冰冷，他抬起手抱紧墨轻尘的脖子，蹭着墨轻尘的脸颊，元玨清才说：“朕的那个皇叔，并不会放弃找你，他会邀请你去他那里小坐，墨轻尘，你要去。”

　　“朕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朕登基的第一日他便来找朕，警告过朕，若朕不听话，他随时都能取而代之。朕不喜欢他那样的跋扈，朕讨厌他对龙椅的僭越，他是我父皇的手下败将，朕也一定能够打败他。”

　　“墨轻尘，朕知道你年少的时候想要前程，朕给了，如今你也要给朕想要的东西。朕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没有算计的，朕将你培养成谁都不在意的样子，就是为了迷惑众人，就是为了今日让你以身入局，替朕立功，救朕出苦海。”

　　元玨清话音刚落，屁股就被招呼了一下，他身子前倾，蹭着墨轻尘的身子，倒在墨轻尘的肩头。他听到墨轻尘说：“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要听真话。”

　　“我算计了哥哥，但我也爱哥哥，哥哥要听我的。”

　　爱在元玨清的口中很不值钱，但是墨轻尘听了却嘴角上扬，他低着头咬住了元玨清的唇，在秋雨刮过窗子敲打出声音的时候，他再次舒展开元玨清的身子，严丝合缝地贴紧。

　　墨轻尘说：“别躲，喊出来。”

　　要墨轻尘以身入局，做元玨清的棋子，那付出的代价要很大。墨轻尘说：“这样俯首称臣的偿还，小皇帝愿意吗？”

　　小皇帝哼了几声，缠绕着挂在了墨轻尘的身上，小皇帝的眼眸中还含着泪：“轻点，哥哥，我怕疼。”

　　翌日元玨清并未上朝，他的“病”还未好，朝臣议论纷纷，都在担忧着皇上的身子是否能够承载天子之命，而此时神清气爽的墨轻尘穿戴着朝服，一步步迈入殿中，平息了此等议论流言。

　　罢朝后，墨轻尘听寻着脚步声停留，果然如元玨清所言，六王爷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叫住了他。墨轻尘驻足转身，对着六王爷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与他寒暄。

　　昨日那字条上，六王爷给他地点和时间，约他相谈。宫中人多眼杂，有许多话并不能够明说，六王爷只上下打量了墨轻尘，笑道：“抚远将军年轻有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这个侄儿有了你这样的朝臣助力，自然是能够放心的，这天下也会永久太平。”

　　墨轻尘并未因为这两句夸赞而欣喜，他依旧冷着脸，无情的模样看着六王爷：“皇上能有您这样的皇亲辅佐，也会如虎添翼。”

　　六王爷的声音骤然压低，他说：“我听闻将军从前在皇上身边当太子伴读的时候，没少吃苦，皇上不好伺候，身子也孱弱，恐怕要辜负将军的大好前程了。”

　　“抚远将军还年轻，自然不懂得这世间的努力，其实都敌不过选择，选对人很重要。”

　　“王爷是何意？”墨轻尘依旧冷言冷语，六王爷的那些话似乎并没有提起他的兴趣。

　　怎么会有人不图前程不图名利呢，六王爷见过太多的人了，这些人表面正经，实则是在等候更多的利益。六王爷拍了拍墨轻尘的肩膀，对墨轻尘耳语道：“有些话只可意会，不能明说，此处人多眼杂，不能多言，我府上有刚到的趁手的兵器，抚远将军或许会感兴趣，来日到我府上一聚，我会给将军想要的东西。”

　　墨轻尘看着六王爷离去的身影，露出了诡异的笑。

　　墨轻尘的心腹卫聪道：“将军选好了跟谁了吗，这王爷府将军去不去？”

　　“去，自然是要去的，小皇帝给了我好处，我也要看看这六王爷会给我什么。”人嘛，总是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不可能无欲无求的。

　　没有人会是圣人，至于站谁的一边，墨轻尘觉出其中滋味来了，这天下到底归谁都由他说了算。

　　他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下，墨轻尘去王爷府的消息，就传入了元玨清的耳朵里，元玨清听后，只是勾了勾唇，长久服侍在元玨清身边的内侍魏明隐隐担忧，他说：“皇上，将军若是不站在咱们这一边，那您的这些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元玨清挑着烛花，脆弱柔软地看过来：“是吗，将军会背叛朕吗？”

　　烛火摇曳之下，噼里啪啦迸裂开来，元玨清俊冷的一张脸缓缓笑开。

　　“那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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