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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薛知许一句话理直气壮,其余两人都愣住了。周时盈先反应过来,抱着电脑和平板离开,剩下仍不知所措的柳争流。她又缓了一会儿,眼睛轻轻一眨,“不用送,我肯定有安排的。时间也挺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薛知许坚持:“你今天喝了酒,让别人送我不放心,我得看着你上飞机。”
越和薛知许接触,越能感受到她不自觉散发出的吸引力。柳争流明明想要避开,却抵不过固执的薛知许,只能进一步压抑心底的感情,尽量保持安全距离。
有了薛知许的陪同,柳争流即便在凌晨的海州市奔波,仍然能够见缝插针地休息。在酒店的接送车上,让司机升起车内隔板,为柳争流营造出独立的休息环境;到了机场的贵宾休息室,一看离登机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按着人在按摩椅上浅眠。
“现在你很像我的助理。”柳争流和薛知许开玩笑。
“是吗,那你出来怎么不带他?”薛知许向工作人员借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手机上设置四十分钟的倒计时。想到柳争流应该是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提前一点的性子,又默默地调前十分钟。
柳争流将毯子角压在肩膀下,带上眼罩,“助理也要休息,7*24小时standby,得在背后偷偷骂我了。”
薛知许被她逗笑,温声回她:“睡吧,我不骂你。”
周围真正安静下来,薛知许本想利用这个时间再思考一下和陈氏重工的合作方案,但思绪不受控制,总是拐着弯地想到柳争流。薛知许还在上高二的时候,她们就认识了,仔细算下来,竟然快要到五年,但在这漫长的五年里,几乎没有这么平和地相处过。
或许有一次。柳争流刚回陈家的时候,她气不过柳争流整天在已经瘫痪的陈明舒面前晃荡,在她下楼梯时偷偷绊了她一脚,本来只想让她摔一跤长个记性,没想到害她滚下楼梯,右腿粉碎性骨折,伴随轻微脑震荡。没有人怪她,就连柳争流本人都说是自己没有站稳,但她依然不安,趁着护工离开时偷偷溜进病房,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又仿佛被哽住,始终无法开口。
她们对视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薛知许先移开了视线。这一移开,就无视了面前的人五年。五年中,薛知许能察觉到柳争流的变化,从最开始的主动,到中间偶尔的关心,直至最后彻底断了联系。京彰市很小,装得下来自各处的关心,京彰市也很大,不想见的人真的可以几年不见。
只是薛知许不知道,自从柳争流摔下楼梯,从始至终,她是唯一一个前来探望的人。
到底是有点醉意,和薛知许相处的最后一段记忆就显得很似是而非,柳争流心里记挂着,推开办公室大门时,竟然下意识低声喊出薛知许的名字。自然没有人回应她,无声的现实像是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带来了不期待的伤痛。
她比以往更严格,这次连助理都感受到了压迫感。晚上九点,助理小心翼翼地敲门进入,提醒柳争流,“柳总,您九点半点半和小章总还有一个饭局,再不出发要赶不上了。”
柳争流:“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帮我和他说一声,后面我做东,地点随他挑。”
陈氏和章氏有业务上的合作,借着这层关系,小章总今天说有一头空运过来的金枪鱼,明天说请来了专业的米其林大厨,总想约柳争流见面。柳争流不能总是拒绝,特意选在最忙的周一晚上,想让小章总知难而退,却没想他依然耐心十足。
可惜,柳争流今晚确实没有空和他吃饭。不间断的会议一直持续到现在,随意吃了两片面包就开车去陈家。陈明舒预计九月中旬回归陈氏集团担任总经理一职,同时主管娱乐板块,为了让她尽早了解公司的发展近况,陈志康特意嘱咐柳争流,在每个周一开完公司大会后,需要来陈家和陈明舒同步各个项目的进度。
刚踏进客厅,就看到今天凌晨还远在海州市的人出现在眼前。身边放一个手提袋,蹲在陈明舒面前,拿出比赛的奖牌热情地给她展示,又摸出一袋特产放她腿上,叮嘱她怎么吃风味最足。柳争流退远几步,招来一旁的佣人,“帮我问下姐姐,今天还有空见我吗?”
佣人上前询问陈明舒,陈明舒和薛知许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柳争流。陈明舒将薛知许扶起来,歉意地笑一笑,“对不起知许,我还有点事要和柳争流谈,你先去影音室里看会电影,或者去打会儿游戏吧。”
薛知许怎么会为这点事怪她,“没事,正好我先回学校了,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忙。明舒姐,记得早点休息。”转身,朝柳争流一点头,算作打招呼。柳争流有些意外,也回她一个点头。
柳争流推陈明舒回房间,打开随身背着的笔电,将会议纪要投屏,恰好听到她问:“你和知许熟悉起来了?”
“嗯,她来给我送花的时候,我们顺带聊了两句。之后,她问我有关我们集团下半年推出的陀螺仪,或许有合作的机会。”柳争流知道,仅凭镜头下作秀般的送花,并不足以让薛知许主动和她产生交集,就像在人物盛典那天撑着脑袋往右靠的动作。再加上,陈明舒即将担任总经理,公事上的项目她总会知道,所以柳争流直接告诉她全部。
不过,薛知许送她去机场的事情是私事,柳争流想私藏这一份回忆。
陈明舒轻轻抿着唇,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憋出来一句话,“知道了,你开始讲吧。”
柳争流担心延误陈明舒正常的休息时间,尽量言简意赅。出乎她意料,陈明舒对于项目的敏锐度丝毫不减当年,仅从只言片语也能捕捉到关键点,而柳争流也出乎陈明舒的意料,当年半路弃医从商的女孩,真的成了一个不逊色于她的管理者。
她还记得,柳争流刚进入公司的时候,谈不下合作、各路牛鬼蛇神都来找她麻烦,项目进度也很缓慢,陈志康轻则当着所有佣人的面把她贬得一文不值,重则罚跪抽打,身上总青一块紫一块的。而她,总是高高在上地坐在二楼,冷眼看着这一切。表面上,陈志康是在责怪她无能,他们心里都明白,他分明是在为陈明舒断掉的双腿找一个出气口,也许,还有对陈氏后继无人的害怕。
柳争流不喜欢陈家,自从买了平江路的房子,就没有再在陈家留宿过,虽然陈志康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可那里始终不是她的家,她始终活得小心翼翼。只有回到这里,毫不顾忌地肆无忌惮地躺在沙发上,才生出安心的感觉。
领口袖口都被解开,手腕蹭过沙发,一阵冰凉仿佛过电一样传到大脑。柳争流坐起身子,卷起一截袖口,一道深深的疤痕攀附在肌肤上,继续往上卷,还有七八道细细的凸起。她记得,那天的陈明舒,好像碰了这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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