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说他是直男

　　小狗暂时放在宠物医院做各项常规检查，两人走路去附近商场，商场外圈有个很大的宠物店，一应俱全。按照养狗清单，买了一系列小狗所需用品，还购入了手工的狗笼。

　　临近中午，纪乔提议吃咖喱饭。

　　“我请你。”纪乔主动道。
　　狗狗的钱都是裴聿出的，纪乔不好意思。

　　“可以。”裴聿这次终于没说‘不可以’。

　　吃到一半，纪乔的手机就嗡嗡嗡响起来，他一看来电提示，备注过名字，不是诈骗电话，就接起来。

　　“你好。”

　　“喂喂！纪乔吗？你在哪儿？！”对面背景嘈杂，说话声巨大，纪乔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耳朵远一点。

　　纪乔想问对方是谁，那边已经是火急火燎，“快来漫展！俞小元和人打起来了！！”

　　挂下电话，纪乔立马站起来，拿起外套，一脸义愤填膺，“我们马上走，去救人。”

　　对上裴聿问询的目光，纪乔把对方没头没尾的话复述了一遍。

　　裴聿叫住他，“纪乔，你记起俞小元了？”

　　纪乔只是摇头。

　　裴聿刚才一瞬以为纪乔恢复记忆，没想到空欢喜一场。

　　“俞小、小元是谁？”纪乔问。

　　裴聿特意了解过纪乔身边的朋友，自然知道，概括道：“你的朋友，大学室友兼同专业同学。”

　　假期路上车多，车开出停车场汇入漫长的车流，在一个红绿灯停下，裴聿忽然问：“你连俞小元是谁都不知道，就赶去救人，要是骗子呢？”

　　“不会的。”纪乔补充道，“不是骗子。”

　　“万一呢？”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电话打给我向我求救，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万一是真的呢？”纪乔义正言辞道。

　　裴聿侧眸看了纪乔一眼，纪乔有一颗真诚的心，能够无条件地信任他人，对陌生人也能毫无芥蒂地伸出援手。
　　他忽地想，万一失忆后纪乔记起来的“男朋友”是别人，不是自己，纪乔会不会被骗得彻头彻尾，连银行密码都拱手送上。

　　所幸，还好是自己。

　　*
　　救人没救成，等裴聿和纪乔赶到的时候，安保人员早就平息了这场小风波。

　　在会馆的某角落办公室里，民警正在给一个平头男生问话，一个穿着条纹长袖的男生坐在椅子上，神色黯然，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彤彤的。

　　他甫一看见纪乔，“呜”一声扑上去。

　　纪乔猜到这是俞小元，因为第一眼看就莫名熟悉，拍拍他的肩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还好，纪乔一问，俞小元满腹委屈又冒上来，眼泪唰唰留下来，他手指狠狠一指平头男生，抽噎道：“这个渣男！”

　　纪乔：？！什么情况？

　　“他脚踏两只船！”

　　“老子喜欢女的！”

　　“你喜欢女的，干嘛来招惹我，当初是你和我表的白！”

　　斗殴现场秒变老娘舅调停节目。

　　眼看着气氛又剑拔弩张，纪乔忙拉着俞小元，民警则是语气严肃地叫平头男生安分点。

　　“走吗？”裴聿道。

　　俞小元已经被问过话，所以随时可以走。

　　俞小元听到声音，才注意到纪乔身后还有一个人，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站在纪乔后面，身材高挑，气质礼貌疏离，和会馆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对俞小元点头示意。

　　俞小元的眼泪停住两秒，他忽地揪住纪乔的衣袖，小声问道：“这是裴、裴聿吗？我没看错吧？”

　　*
　　裴聿把人都载上车，俞小元和纪乔坐在后座，俞小元哭哭啼啼地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纪乔勉强拼凑出故事－－

　　俞小元交了一个隔壁学校的男朋友，是同乡，说好假期一起回老家，票都买好了，结果男生临时变卦说要在学校复习，俞小元就自个儿回去。
　　结果好巧不巧，在社交媒体上刷到一个女生晒图，照片里两人勾肩搭背，动作暧昧，另一主人公赫然就是俞小元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七天泡图书馆的男朋友。

　　正好女生发了最新动态，说明天要和某某去漫展。

　　俞小元气不过，买了返程车票，二话不说直奔漫展。

　　会馆人海茫茫，老天有眼，俞小元一进去就锁定渣男，当即上前质问，男生竟然厚颜无耻到说自己不认识俞小元，甚至推了他一把。

　　俞小元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觉得自己被当猴耍，只是想要讨个说法。

　　拉拉扯扯之间吸引了一大群人围观。

　　当中不乏认识俞小元的，看见他被安保人员带走，还叫了警察叔叔，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就打电话给纪乔。

　　俞小元眼睛哭得和小核桃似的，“乔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竟然相信……他还说看见同性恋就恶心，可是明明就是他……”

　　俞小元再也说不下去。

　　纪乔想起男生的丑恶嘴脸，居然对俞小元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也气得不行，拿纸巾替他擦眼泪，“你不要为他伤心了。”

　　渣男自有天收。

　　俞小元狠狠擤了鼻涕，眼睛一瞥，这时才看见了纪乔头上的纱布，猛地一骇，抓住纪乔的手，急急地问：“啊？！乔儿，你也被谁打了？”

　　纪乔：“……”

　　裴聿从后视镜看他们一眼。

　　纪乔抽回手，坦白道：“不是，我、我出了点意外。”

　　俞小元顿时睁大双眼，但由于眼皮红肿，睁大幅度不太明显，已经是力所能及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

　　“都怪我，要是我不回家，你也就不会……”俞小元懊悔不已，上下打量纪乔，“你还有哪里伤到了？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纪乔笑了笑，安慰道：“你不要紧张，我现在很好。多、多亏了裴聿。”
　　说完飞快地看了一眼前面，和后视镜的裴聿视线倏然对上。

　　裴聿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纪乔并无所觉，他现在关心的是别的事。
　　“小元，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和俞小元短短相处的时间，纪乔能明显感受俞小元的满腔关怀，因此告诉俞小元没什么大碍。

　　俞小元正视纪乔，表示在听。

　　“因为那个意外，我忘记了一、一些事，”纪乔不想说得太严重，怕俞小元担心，“以后麻烦你多多担待。”

　　“啊？！”俞小元声音骤然拔高。

　　“你说什么？！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我们怎么认识的？乔儿，你可别忘了我！！这不是只有电视剧才会发生的嘛？！”

　　俞小元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早把渣男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纪乔。

　　纪乔说并无大碍，安慰俞小元一通。车抵达学校南门，裴聿熄了火，俞小元虽然不知道纪乔和裴聿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裴聿毕竟做了一趟好心司机，他打开门，下车前对裴聿说了句谢谢。
　　裴聿回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谢谢纪乔就好。”

　　裴聿的意思很简单，功劳都是纪乔的，让俞小元不必有心理负担。

　　而这番话听在俞小元耳朵里，变了味。
　　是他的错觉吗？
　　俞小元觉得裴聿对纪乔熟稔得不行，甚至以亲人自居的身份，反倒把他俞小元排外，怎么回事？

　　这才几天啊？
　　俞小元莫名生出无知少男被人拐走的错觉。

　　纪乔跟着下了车，他走到前排对裴聿说：“我送送俞小元。”

　　裴聿点头。

　　俞小元已经走出一段路，回头看纪乔在和裴聿说什么，模样看上去特别乖，扬声道：“乔儿，磨磨蹭蹭什么呢？”

　　“我很快回来。”纪乔丢下这句话，快步追上俞小元。

　　到了宿舍，纪乔从衣柜拿出帆布袋，装一些简易换洗衣物。

　　俞小元正在厕所照镜子，瞅自己哭瞎的核桃眼，宿舍的布局是厕所对着衣柜，镜子明晃晃倒映出纪乔翻箱倒柜的身影，他纳闷转头道：“乔乔，你干嘛？”

　　纪乔手中动作顿住，委婉道：“我这几天不在宿舍住。”

　　俞小元听不懂，“那你住哪儿？我现在回来了，可以陪你。”

　　纪乔看一眼俞小元，低下头道，“裴聿家。”

　　“啊？！”这是俞小元今天第三次惊讶出声。

　　*
　　纪乔来不及和俞小元深谈，匆匆下楼，担心裴聿等太久。

　　走到校门口，遥遥可见裴聿那辆黑车停在原地，路边有一株斜逸而出的枝干，缀满白色小花，车顶掉了很多花瓣，应该是被风吹掉的，裴聿靠在车门上，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似乎在出神。

　　纪乔不自觉加快脚步，走到裴聿面前，裴聿才如梦初醒。

　　“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袋子先放在后座，纪乔再坐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裴聿静静等他做好这一切，然后点火开车。

　　车里一片静寂，暮色四合，夕阳把远处天边晕染出一片金粉。

　　“纪乔。”
　　车开出一段路，裴聿忽然出声。

　　“嗯？”一心欣赏景色的纪乔下意识回应。

　　“可不可以先不要告诉你的朋友，你和我的关系……”

　　等人的时间，裴聿经过深思熟虑，为长久计，决定不要让这段关系被太多人知晓。
　　万一纪乔有朝一日想起来了，而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未必是纪乔心甘情愿谈的，却白白担上不清不楚的罪名，裴聿自己不甚在意，却不想害了纪乔的清白。

　　况且纪乔真的喜欢男生吗？
　　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裴聿都不确定。

　　怎么能把他们的假关系公之于众，任别人去指指点点？

　　纪乔听了身形一僵，心里顿时一盆冷水浇下。

　　车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半晌，裴聿瞥了一眼纪乔，纪乔仍然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歪着身子，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好像惹纪乔不开心了，裴聿有点烦躁，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清了下嗓子，再次解释道：“其实，我们是地下恋情，你的朋友一直不知道我们在、在处关系。”

　　裴聿连“男朋友”三个字都觉得烫嘴，斟酌用词，挑了模棱两可的“处关系”一词。

　　纪乔闻言，把一颗毛茸茸的头转过来，手指不安地捏着安全带，问道：“真的吗？”

　　裴聿在心里暗叹又要撒谎，算了，自从在医院承认男朋友这个称号开始，为了圆这个弥天大谎，多撒一次小谎也不算的什么了。
　　目不斜视看着前头笔直的车道，一条死胡同走到黑，强忍着愧疚点头道，“是。”

　　纪乔盯着他，简直要在裴聿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但是裴聿本来就是情绪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所以看不出来任何端倪。

　　“坐好，太危险了。”
　　裴聿对于纪乔出车祸一事心有戚戚然，连开的车都换了一辆抗震效果最好的，见他强扭着身子，安全带都散了，立刻纠正道。

　　纪乔乖乖坐回座椅，内心说不出的讶然。
　　原来他和裴聿是地下恋情，是不为外人道的保密行动。

　　好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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