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色瞳的旅途

　　第五章

　　蒙德的风是暖的。

　　带着蒲公英的绒毛和苹果酒的醇香，拂过安霁的脸颊时，她几乎要落下泪来。船刚停靠在港口，就看到穿着绿色披风的西风骑士在巡逻，他们的笑容爽朗，和记忆里父亲描述的一模一样。

　　“姐姐，你看！是风车！”柯莱指着远处旋转的巨大风车，兴奋地拉着安霁的手蹦蹦跳跳。翠绿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跃，紫红色的眼睛里映着蓝天和白云，再也没有了实验室里的怯懦。

　　安霁握紧她的手，一步步踏上蒙德的土地。脚下的石板路带着阳光的温度，路边的花店摆着鲜艳的塞西莉亚花，卖苹果酒的摊位前传来阵阵欢笑——这一切都真实得像一场梦。

　　“我们先去找西风骑士团。”安霁说，仆人给的信还在她口袋里，“凯亚队长……应该能帮我们找到安柏。”

　　提到安柏，她的声音忍不住发颤。那个扎着双马尾、总是举着弓箭在训练场奔跑的小不点，现在应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她还记得自己被带走那天，安柏举着刚做好的风筝追出来，哭喊着“姐姐快回来”，那声音像针一样，在她心里扎了六年。

　　西风骑士团的总部坐落在城市最高处，尖顶的塔楼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守卫看到两个衣衫朴素却眼神清澈的女孩，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笑着指了指大门：“凯亚队长正在办公室，进去吧。”

　　推开门的瞬间，安霁闻到了熟悉的皮革和墨水味。一个蓝发的青年正靠在办公桌边，手里把玩着一枚徽章，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两位可爱的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他的声音带着戏谑，目光在安霁和柯莱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安霁那双黄绿色的眼睛上，若有所思。

　　安霁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过去：“我们是……从枫丹来的，这是仆人让我们交给您的。”

　　凯亚接过信，拆开的动作顿了顿。当看到信上的内容时，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凝重。他抬头看向安霁，目光变得认真：“你们就是……安霁和柯莱？”

　　“是。”安霁点头，“我是安霁，这是柯莱。我们……想在蒙德定居。”

　　凯亚沉默片刻，将信折好放进怀里：“仆人已经跟我提过你们的事。放心，蒙德是自由的国度，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们。”他站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弯腰对柯莱笑了笑，“小家伙，想不想尝尝蒙德的苹果？比任何地方的都甜。”

　　柯莱怯生生地点点头，小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安霁的衣角。

　　“安霁，”凯亚的目光转向她，语气温和了些，“有个关于你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告诉你。”

　　安霁的心猛地一紧：“是安柏吗？她怎么了？”

　　“她很好。”凯亚连忙说，“不仅成了优秀的侦察骑士，还是骑士团里最受欢迎的小家伙。只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她一直以为你当年是跟着商队走丢了，这些年一直在找你。”

　　安霁的眼眶瞬间红了。原来安柏没有忘记她，原来她一直在等自己回家。

　　“我能……现在见她吗？”她的声音带着恳求。

　　“当然。”凯亚笑着点头，“她今天在城外的训练场练习弓箭，我带你们去。”

　　走出骑士团总部，凯亚很自然地接过安霁手里的小布袋，又帮柯莱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怕，安柏那丫头虽然性子急，但心肠热得很，肯定会喜欢你的。”

　　柯莱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问：“安柏……也是骑士吗？”

　　“是啊，她可是蒙德最好的侦察骑士，骑术和箭术都超厉害！”凯亚说起安柏，语气里满是赞许，“而且啊，她还有个姐姐，是她从小挂在嘴边的骄傲呢。”

　　安霁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又酸又暖。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一直是安柏的骄傲。

　　训练场就在城外的山坡上，远远就能听到清脆的弓弦声。安霁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当看到那个穿着红色劲装、褐色长发的身影时，她猛地停下脚步，眼泪再也忍不住。

　　安柏比记忆里高了许多，身姿挺拔，正拉着弓瞄准远处的靶心。阳光洒在她红色的发丝上，像燃着一团小小的火焰。箭矢离弦，精准地射中靶心，她欢呼一声，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记忆里那个举着风筝的小不点，几乎一模一样。

　　“安柏！”安霁颤抖着喊出这个名字。

　　安柏的动作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到山坡下那个褐色披肩发、黄绿色眼睛的少女时，手里的弓“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姐……姐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霁跑过去，一把抱住她。时隔十一年的拥抱，带着彼此的颤抖和泪水，滚烫而真切。

　　“我回来了，安柏。”

　　“姐姐！你真的回来了！”安柏死死抱着她，哭得说不出话，“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柯莱站在不远处，看着抱在一起哭泣的姐妹，紫红色的眼睛里也泛起了泪光。凯亚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那天下午，安柏拉着安霁说了一下午的话。说这些年骑士团的照顾，说父亲留下的弓箭技巧，说自己新认识的朋友旅行者。当听到安霁在实验室的经历时，她气得攥紧了拳头，眼圈通红：“那些混蛋！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都过去了。”安霁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安抚她，“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这就够了。”

　　安柏的家在风车旁边的小木屋，院子里种着蔬菜，屋檐下挂着风干的苹果。她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安霁和柯莱，又跑出去买了新的被褥和衣服，忙得团团转。

　　“柯莱，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安柏拉着柯莱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我教你射箭，带你去摘塞西莉亚花，好不好？”

　　柯莱看着她真诚的笑容，用力点头，紫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日子似乎终于步入了正轨。安霁找了份在花店帮忙的工作，每天修剪花枝，包扎花束，指尖沾着花香，再也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柯莱则跟着安柏去骑士团的学校读书，认识了许多新朋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只是，安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发现自己偶尔会在夜里听到奇怪的低语，像是魔神残渣在意识深处骚动。尤其是在靠近风神像或者地脉节点时，这种感觉会格外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更让她在意的是，凯亚偶尔会来找她，看似闲聊，实则总在不经意间打听她在实验室的经历，尤其是关于魔神残渣融合的细节。

　　“安霁，你真的能完全控制那些力量吗？”一次，凯亚状似随意地问起，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带着探究，“会不会有失控的时候？”

　　安霁握着水壶的手紧了紧，含糊道：“只要不去想，它们就很安静。”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体内的秘密，尤其是在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之地。

　　凯亚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但安霁注意到，他离开时，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凝重。

　　这天傍晚，安霁去学校接柯莱回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柯莱兴奋地讲着今天学到的新字，手里还攥着老师奖励的糖果。

　　路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安霁突然停下脚步。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很微弱，却和实验室里的魔神残渣同源。

　　“怎么了，姐姐？”柯莱疑惑地抬头。

　　安霁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向巷口。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绝不是普通人。

　　“安霁小姐。”那人开口，声音经过伪装，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别来无恙。”

　　安霁将柯莱护在身后，黄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你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抬手掀开帽檐。露出的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我是谁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博士很想念你。他说，你的‘完美融合’还没有完成，是时候回去继续实验了。”

　　愚人众！安霁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竟然追到了蒙德！

　　“我不会回去的。”她的声音带着决绝，体内的魔神残渣开始躁动，黑色的纹路隐隐浮现在手腕上，“这里是蒙德，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哦？是吗？”面具人似乎觉得很有趣，“你以为躲到西风骑士团后面就安全了？你以为那个叫凯亚的，真的会护着你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中了安霁心里的疑虑。凯亚的关心确实有些刻意，他对魔神残渣的过度在意，难道真的和愚人众有关？

　　“你什么意思？”安霁冷声问。

　　面具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是博士给你的‘礼物’。”他说，“里面是提纯过的魔神精华，只要你乖乖回去，它就能让你体内的力量再上一个台阶。否则……”

　　他的目光扫过柯莱，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也很适合做实验体呢。”

　　“不准碰她！”安霁厉声喝道，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黑色的纹路爬满她的脸颊，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扩散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

　　柯莱吓得紧紧抓住安霁的衣角，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面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笑了起来：“果然是完美实验体。看来，我得用点手段了。”

　　他抬手将瓶子扔向空中，暗红色的液体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黑色的丝线，朝着安霁和柯莱缠来！

　　安霁立刻催动风元素——这是她在蒙德待了一段时间后，意外觉醒的能力，或许是风之神的庇护，或许是体内魔神残渣的共鸣。淡绿色的风旋在她身前形成屏障，挡住了那些丝线。

　　但丝线的数量太多，屏障很快就摇摇欲坠。安霁咬紧牙关，正准备动用更深层的力量，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喊：

　　“姐姐！我来帮你！”

　　是安柏！她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手里举着弓箭，箭矢上燃着火焰，“咻”地一声射向那些黑色丝线！

　　火焰碰到丝线，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将其烧毁。安柏落在安霁身边，拉弓搭箭，警惕地看着面具人：“你是什么人？敢在蒙德闹事！”

　　面具人看了看安柏，又看了看远处隐约出现的骑士身影，似乎不想恋战。他冷笑一声：“看来今天不是时候。安霁小姐，好好享受你的自由吧，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周身泛起黑色的雾气，身影瞬间消失在巷子里。

　　“姐姐，你没事吧？”安柏连忙扶住安霁，看到她脸上的黑色纹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你的脸……”

　　安霁深吸一口气，压□□内躁动的力量，纹路渐渐褪去。她摇了摇头：“我没事。柯莱，你怎么样？”

　　柯莱摇了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姐姐，他们好可怕……”

　　安柏心疼地抱住柯莱，又看向安霁，眼神里充满了担忧：“那些人是愚人众？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安霁看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满了不安。愚人众的出现，凯亚的可疑，还有那个面具人话里的暗示……这一切都说明，他们在蒙德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

　　“安柏，”安霁的声音有些疲惫，“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知道，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体内的秘密，愚人众的威胁，还有柯莱的安危，都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而在巷子的另一头，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他拿出通讯器，低声道：“博士，目标反应符合预期，凯亚那边已经按计划开始怀疑。下一步……”

　　通讯器里传来博士愉悦的声音：“很好。让她继续待在蒙德，我要看看，当风之神的庇护和骑士团的‘背叛’同时出现时，她的完美融合会出现什么变数。”

　　“是。”

　　面具人挂断通讯，看向西风骑士团总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蒙德的风依旧温暖，但安霁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已经在悄然酝酿。而她和柯莱，还有刚刚重逢的妹妹，都将被卷入这场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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