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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
见面那天贺景铭特意拎一块蛋糕，并提前二十分钟出现在校门口。
这使得方与蓝不得不在下课铃声一响便急慌慌冲出教室。
方与蓝脚上功夫不错，速度不在话下，但今日着装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穿一件宽松有型的背带裤，右肩扣子松开，垂下一小片的布料。裤管宽松竖直，大腿破了几个洞，让藏在浅蓝牛仔下的光滑小腿若隐若现，像一团白雪。上衣是高饱和度的黄，衬得皮肤愈发的白，像是透明的琥珀。
方与蓝今天也烫了小卷，做了发型，三七分的刘海，露出一点点的额头。
为保证妆造不被摧毁，他捂着头发施展不开手脚，显得十分滑稽。
小道两边数十棵柳树枝繁成浓荫，垂下细长的柳条，热风吹散的叶片在空中翻作白灼的光辉。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方与蓝横冲直撞闯入贺景铭的视线。
“不好意思，我已经尽可能跑得快了，是有突发状况吗？”方与蓝跑的鬓角冒出细密的汗，吐出热热的气。
贺景铭不疾不徐开口：“路上遇到这家蛋糕店，看到很多人排队，就想着带点给你。买来我又实在着急，忘记了你还没有下课。”
方与蓝：……
他的视线顺着贺景铭的手臂看下去，那是一个精美的紫色盒子，必定是超赞的口味。
但他并不认为这值得早到二十分钟。
若换做方与蓝从小长大的伙伴，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嘴巴也开始埋怨吐槽。
而不是像现在，半熟不熟的只能笑吟吟奉承寒暄：“哦天哪贺老板，怎么可以让你亲自跑一趟呢。我想这一定是非常赞的蛋糕，不如我们找个店边吃边谈吧！”
*
两人找了一家静谧的奶茶店，坐在隐蔽的角落。
“时间最好压缩在二十天到一个月，所有的拍摄素材我要自留，这个是那天说好的，我觉得需要白纸黑字写清楚。”
说到最后，方与蓝的声音小的如同蚊子，他怕贺景铭临时反悔。
“一周最少拍三天，我有几天下午没课，可以集中拍摄。这样可以吗？”方与蓝两只手对手指，指尖碰着指尖，“如果不可以我求求你了。”
方与蓝此刻的眼眸储湛着切实的期待和渴求，热烈而真挚。
贺景铭看见他嘴角未擦干净的奶油糊成小小一团，洁白的一片，稍显稚气。
“你不是生病了吗，三十天的拍摄素材，够让你痊愈吗？”贺景铭顾左右而言他，一瞬不瞬盯着方与蓝，指尖敲打桌面。
他黑压压的睫毛下，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闪着精明又深沉的光。他看见面前湿红的舌尖探出嘴唇，舔舐嘴角，亮晶晶一片。
他的眸子更黑更深了，里面压抑着团团烈火。
这确实是个问题。
方与蓝一下子一筹莫展，斟酌了好久：“我会争取痊愈的呀，你看没认识你之前我都过来了，其实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我只是在帮你忙的基础上给自己占了点便宜，总不能一直占吧。”
他的口吻太天真了，他清楚地知道片子不能拍一辈子，病也不可能会永远缠着。
贺景铭觉得奇怪，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口吻太寻常了，就像是在寒暄询问吃饭了没有这样简单的问题。
“……这，怎么和你说呢，你怎么会不懂呢……”方与蓝被问懵了，一下子结结巴巴，视线落在对方凸起滚动的性感喉结上。
像一颗硕大饱满的草莓，咬上去会流出鲜红粘稠的汁……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方与蓝脸爆炸似的红。
他只好吃一口蛋糕转移注意力，黏腻的奶油在整个口腔化开。
这味道让他的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夏阳酷暑中一瓶冰镇可乐带来的凉爽解热，这是让人感到心安的。
但方与蓝清楚知道，这安心只是转瞬即逝。
他的沉默让这个话题不了了之，两人心照不宣的重新谈回拍摄。最终，在小蛋糕和奶茶刚好消耗完的时候，敲定了所有的相关事宜。
*
“那我回家啦，晚上做一份详细的计划书给你。”方与蓝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整个眉梢折射出清澈的光芒。
“我送你。”
方与蓝迟疑了，“送到门口吧，你快回去上班，老板不可以旷工！”
于是贺景铭只好作罢。
直到两人在门口互相道了再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方与蓝的视线。
他的瞳孔瞬间皱缩，心头密密麻麻爬满了蚂蚁，密不透风。
他立刻扯住贺景铭的衣袖，软糯糯道：“要不你还是送我吧，老板旷工一下下也没什么事儿吧……”
贺景铭忍不住笑出声，眼中氤氲着温柔。
方与蓝一路都心不在焉，嘴巴嘟嘟哝哝，一会儿喜上眉梢，一会儿愁容满面。
他已经第二次遇见那个人了，在高考结束后。
方与蓝一肚子的心事，脑子里小人开始疯狂打架，行走速度如同蜗牛，直到落了贺景铭一大截，才被提醒小跑追上去。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跟在身后，目不转睛盯着贺景铭的宽阔背影。
贺景铭身躯魁伟，像一座大山压在方与蓝的眼前。
他想了很久，下定决心一鼓作气戳戳贺景铭僵硬的脊背。
所有无法对熟捻的人说出口的话，总是会被云淡风轻地说给一些刚刚认识的人。
正如现在，方与蓝清清嗓子，经典开口求助：“我有一个朋友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想法。”
“洗耳恭听。”
“我朋友最近偶遇到他高中最要好的同学，但是两个人曾经因为一个女孩子闹得很不愉快，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现在那个同学身边好像有了新的对象，我朋友就又想到这个事情，觉得很委屈，明明当初他什么也没有做错，是那个人讨不到女孩子欢心，还要将错全部怪在别人身上。”
方与蓝模糊处理后一股脑倾泻而出，经年的委屈全部在此刻得到宣泄。
“这次遇到他就在思考，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明明那时候对他最好。”方与蓝止步，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贺景铭，渴求着，“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贺景铭将人拉开为车子让道，他将方与蓝整个护在怀中，挡住直射的阳光。
“真的要询问我的意见吗？我并不是很了解其中的事情，但是光想是没有用的。你的朋友和他的同学在闹翻之后有没有好好交流过，如果没有，那现在是一个机会，过去这么久了，大家都冷静下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方与蓝终于听见了想要的回答，有了开口的勇气。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他捏紧自己的书包带子，埋着脑袋一个劲儿往前走。
*
方与蓝这天晚上鼓起勇气打去了电话，两个人说了整整一个小时。
挂断时他的心都还在激荡，久久无法平复。
好在事情总算说开，但他们不会和从前一样好。
方与蓝这天晚上喝了一点小酒，整个人靠坐在摇椅，城市耀眼的霓虹灯晃过那张白净的脸。他的脸蛋染上了红，那双水栖类的眼睑肥嘟嘟的，迷离而又失真。
他穿一套柔软的绸缎半袖睡衣，天气炎热，空气中氤氲着难以忽视的烦躁，整个夏日的火舌舔.舐蔓延整片肌肤，带来汗津津的感觉。
酒精渐渐麻痹他纤弱的神经，方与蓝胸口闷热喘不上气，便解开衣领扣子，露出修长发白的脖子，他锁骨连肩，薄薄的肩颈清晰可见脆弱的盘根错杂的血管。
方与蓝又喝了一口酒，润滑的酒水顺着喉管滚进湿软的胃，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贺景铭。
贺景铭的电话只打了一次，还很快被接听。
“……”
“……”
两人都没有说话，透过手机的滋滋电流，方与蓝耳边是对面沉重的呼吸，赤.裸.裸喷洒在他圆润可爱的耳朵上，还有夏日拂面而来的风声，都堪堪吹进心脏。
最后是方与蓝先开的口。
“我朋友说谢谢你，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呢。”
方与蓝的口吻十分轻快，像是跳动的音符，又夹杂着一点点的漂浮。
“不客气。你喝酒了。”只一句话，贺景铭便可以笃定。
明知对方看不见，方与蓝还是傻乎乎点点头，稚气未褪，“就一点点哦。”他喝的整个身子暖烘烘，周身舒畅，浑身溢出一点点的汗，显得整个肌肤都通透，散发着柔和的白。
贺景铭没有再说话，他站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听见属于方与蓝那片空间的晚风。
“其实你知道我说的朋友就是我吧。”
方与蓝冷不丁开口，戳破这层在明面上的窗户纸。
贺景铭没有否认，“方与蓝，你很勇敢。”
“因为有你啊。”
“那你喜欢他吗？”
“谁？”
“你的同学。”
“当然不。”方与蓝觉得莫名其妙，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像是被一道密不可分的墙缓缓包围，空气中氤氲着夏日熟透的水蜜桃果香，开始慢慢发酵。
方与蓝从椅子上起来，撑着阳台的栏杆，整个身体探出去，衣服被吹得鼓鼓，柔软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他一览繁华的城市，斑驳的光影照射在面颊，看见细微的短小绒毛。
酒水含在口腔，舌尖搅弄着，液体晃晃荡荡，历久弥香。
方与蓝想到了答案，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答案。
“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什么？”
“白天你问的问题啊，因为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方与蓝的话实在是太轻了。落在地上，只会是掀不起风浪的雪花。
而南方，本就不常下雪。
“会的。”贺景铭脱口而出，口吻坚定，“我就留在这里。”
方与蓝感觉自己一瞬间晕眩了，喧闹的环境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上空飞机的轰鸣声。
方与蓝感觉这不对，十分破坏气氛的来了一句，“只有我爸才对我说过这话。”
贺景铭：“……”
一瓶酒见底了，方与蓝真的醉了。
“但今年遇见你很高兴，比任何事情都要开心。”
“晚安，贺景铭。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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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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