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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手上的伤一样
梁惊自认自己是救不回那院子了。他在乐麻的围观下捣鼓了好一阵,终于再次认清了自己的学艺不精。
无可奈何,梁惊只能去找庭舒。
乐麻听到了他的打算,很热心的告诉了梁惊庭舒的所在。
——书阁。
梁惊听到这个地方先是愣了一下。
他入第七峰这么久,逛遍了第七峰的每一处——只有书阁,他仅仅只在开始时候去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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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峰的山顶,可以俯瞰整个青云台。
山顶只建着一座书阁。
书阁被施有空间术法。从外看,书阁不过两层高的小楼,内里却是大有乾坤,无边无际。
青云台的书阁是整个千重最大的,自从庭舒接任第七峰峰主之后,这书阁中又添置了庭舒修补的上古剑法几十本、人间的杂书几十本……
上至《天下剑诀》,下至《千重美男图》,第七峰的书阁之中无所不有。
书阁内是圆的样子。层层书架包围的中央,放着几张书案。中央的上空没有屋檐遮挡,抬眼就能看到天。
丹流坐在书案面前抄书。
屋中弥漫着桂花香气。
书阁的三层,庭舒凭栏而坐。
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本,娴静安详。
又不知过了多久,丹流终于搁下手中的笔。
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头看到自己身边那堆了半人高的书。
书的侧边无一不是泛着黄的,一看就是被翻阅许多次的样子。
丹流生无可恋,抬头看见正在悠闲看书的庭舒,不禁控诉:“你大师兄我要累死了,你倒乐得清闲。”
栏边的庭舒合上了书本,回眸看向丹流,并不言语。
见她看了过来,丹流情不自禁笑起来,语气也不再刻意装作不满了。
“你一个人在上边看了多久了,快下来!”丹流冲庭舒招手。
庭舒依旧没回话,只是站起身来,离开了栏边。
直到看不见庭舒的身影,丹流这才收回目光。
他耸肩,随后又提笔抄书。
丹流这书还未抄多久,在他身后,庭舒拿着书缓缓走了过来。
丹流并未回头,却似有所感,“守着这些书过了多少年了?还看得这么入迷。”
“温故而知新。”庭舒坐回了丹流对面。
“哟!现在晓得这些道理了?”
庭舒对丹流这番话装聋作哑。她翻开自己带下来的那本书,低头认真抄写起来。
丹流抄书本就只是想陪着庭舒。他是真的抄累了,现下一看见书上那些字就脑袋疼。
他搁下笔,凑到庭舒身边看她写字。
——这几个字的笔锋走势与丹流的大差不差,只是还要更娟秀一些。
“你这字也长进不小。”丹流赞叹道。
庭舒轻轻点头:“勤能补拙。”
丹流啧啧称奇。
他们第七峰出来的人,以往谁能想到这样的话能从庭舒嘴里说出来?
庭舒写字很快,但每一个字又似细细雕琢过的。
丹流不说话,撑着脑袋看她。
庭舒时不时看他一眼,几眼之后,庭舒终于开口道:“师兄,你若无事可做,丹门还有很多事务等你料理。”
丹流一听,脸色立刻变了,
“那算了!我还是陪你抄书吧。”
“……”
庭舒显然没有意料到丹流会是如此反应,但丹流却对她十分了解。
丹流挑眉,又撑着脑袋,“反正这丹门门主也不是我想做的。”
庭舒猝不及防地看向丹流。
丹流一愣。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只能假装无事发生一般,问:“过几日就要去苦新了。”
庭舒写字的动作一顿,“你也该回丹门了。”
“嗯,”丹流点头,“我们龄月仙子也该闭关咯!”
庭舒看了丹流一眼,似无奈,似嗔怒。
丹流赶忙笑着赔罪。
“那个麻雀妖呢?你打算怎么安排?”
这一句话,让庭舒重新看向丹流。她轻摇着头,纠正:“他叫乐麻。”
“行,乐麻。”丹流顺着庭舒说,“你打算把他带去苦新吗?”
“他去苦新无用。”
乐麻的地位因为庭舒水涨船高,无人会因为他是妖族出身而轻视,但他始终是妖。
虽说天道之下,众生平等,但唯二能够打开苦新秘境的神女是仙门出身,其余仙门人就有足够的理由不让乐麻进去。
多一个人进秘境,不久让自己少一点机会吗?
对于这个结果,丹流并不意外,“那梁惊也别去了。”
“……”
庭舒叹了口气,“师命,不可违。”
早在梁惊到达青云台前一个月,抚云的信就先一步到达。
信中交代了他如何收了一个弟子,也写了让梁惊进入苦新秘境的事。
苦新秘境是天道赠与仙门的机缘,其中不少奇珍异草、上古传承,庭舒不明白抚云为何如此坚定的要为梁惊接连破例,毕竟哪怕梁惊修为不高,也是师叔辈的人了,苦新秘境是为小辈们准备的。
但师傅总有师傅的道理。
仙门其余人都不知道梁惊的底细,其中也包括谟无与向红,但若说要去苦新秘境,两位神女肯定是瞒不住的。
想到那两位神女,庭舒眸光晦涩。
“谢安琼和白欢都不会阻拦的。”
丹流平日最爱忆往昔,可如今看见庭舒似乎在回忆什么,却有些慌神。
他假装不经意撞到了庭舒,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这书抄了,下次回来还要再抄一次——我瞧你这几年都不会觉得无聊了。”
庭舒回过神来,低头轻笑,“山中无聊,权作打发时光。”
若是庭舒不抄,这些由庭舒修复的古籍剑谱便又要失传了。
明明可以施一道术法,可她偏偏亲自抄写。
六十多年,反反复复誊抄了好多遍。
就跟她手上的那些伤一般……
思及此,庭舒只觉得后颈一阵灼热。
在这灼热感受出现的瞬间,庭舒便化出一把匕首——然而这匕首并未来得及划破她的掌心。
整个第七峰的上空,金色符文显现。
金色的光束汇聚到了丹流的体内,又被丹流渡给了庭舒。
灼热渐消,庭舒的呼吸逐渐柔和。
丹流停止了输送法力。
金色符纹消失不见。
“你快要突破了。”
“我知道。”庭舒垂眸,还是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顺着她近乎病态白皙的手臂滴落。
没有琉璃瓶,鲜血滴在地上,惨不忍睹。
“我能压制。”庭舒声音有些哑。
她的目光,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
“吱呀——”书阁的大门被推开。
庭舒下意识挥手——一道风刃迅速冲向来人。
梁惊来不及躲闪,捂着眼睛喊了一句:“师姐!”
“轰——”
风刃转了个弯,擦着梁惊的脸落到了门侧的书架上。
书架四分五裂,满地狼藉。
想到自己差点就要跟着书架一样变得稀碎,梁惊嘴角颤了颤:“师姐好啊……”
眼前的梁惊笑得比哭还难看。
后颈的灼热虽已经褪去,但还留有余温。
庭舒垂下了眼眸,她的思绪还停在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丹流看着忽然造访的梁惊,笑了一声,“稀奇啊!有生之年,我竟然还能看见梁仙君光临书阁。”
梁惊边往里走,边对着丹流做鬼脸。仗着庭舒在场,丹流不会对自己动手,梁惊简直为所欲为。
颇有恃宠生娇的气势。
丹流看着小人得志的梁惊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气冲冲的梁惊坐到了冷冰冰的庭舒身边,然后被凶巴巴的丹流拎起来扔到了一边。
“没瞧见你师姐想事情吗?”丹流白了梁惊一眼,“不懂事。”
梁惊看了一眼还在出神的庭舒,“是是是!师兄你最懂事了!!!”
丹流脸色一变,骂道:“会不会说话!”
梁惊装作被吓到了,抱臂瑟缩了一下:“师兄真凶!”
“好了,别闹了。”庭舒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
可惜,她的这句话并没什么作用。
丹流一见庭舒出声更加有理有据了:“你瞧瞧!你师姐被你烦得!”
“我是为师兄才烦的。”
丹流一愣,随即笑骂道:“你也不会说话。”
庭舒看着丹流,脸上嗔怒的神采是以往梁惊从未看到过的。
他有些意外,复杂的目光在丹流与庭舒二人之间流转。
丹流分明是在看着庭舒,却跟脑袋侧边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忽然转头作势挥向梁惊。
梁惊踉跄着边捂脸便往后退。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吓到之后,恼羞成怒:“师姐你看他!”
庭舒不语,低头抄书。
丹流笑了笑:“你师姐也是这样被我带大的。”
他脸上颇为自得。
见要说起小时候的丑事了,饶是龄月仙子也难以接受。
“师兄……”
丹流顿时开怀笑了起来,他看向梁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师姐小时候的性子跟你特别像!”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丹流义正词严。
眼见着事情越发往自己不想要提起的地方走,庭舒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也有了裂痕。
她下意识想要站起身,却在双膝离地时反应过来又坐了回去,只得当作并不在意一般。
好在丹流并未继续说下去。
庭舒自己都未觉察的暗自舒了口气,随即看向梁惊问:“师弟,有什么事吗?”生怕丹流再度提及小时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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