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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
许辞言陆成扬二人跑完圈回教室时已经下课了。
其他班有人找陆成扬,许辞言就自己先成扬要去回二班。
他走到门口时,看见自己同桌垂着脑袋抵着胳膊,眼镜半挂在耳郭,另一只手在桌洞里摁着什么。
许辞言突然想到点恶趣味,偷偷溜到对方身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何淑华来了……”
学生间最强的信任大抵就是不论多少次‘老师来了’都有人信吧。
身旁的人果真吓了一跳,急忙把东西塞到抽屉深处,后转头想看主任在哪,结果一抬头就撞到许辞言的鼻梁。
对方揉鼻子之际,宋晏一个慌张,起身时又把椅子弄倒,好巧不巧砸到与昨天同一个位置上,顿时捂着膝盖单脚跳。
许辞言见此情形,也顾不得自己鼻子,急忙去看宋晏的膝盖。
“宋晏你还好吗!”许辞言边说着拉起倒地的椅子,扶着宋晏坐下。
他半蹲着,挽起宋晏捂着的那条腿的裤子到膝盖,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中间还有少许青紫,像块纤丝细锦染上大片朱红和湖绿。
愧疚涌上心头,许辞言转身去翻书包,掏出一支东西,拧开盖子挤了出一点抹在宋晏膝盖上。
是昨晚他给许辞言的药膏。
清凉的触感与磕伤的痛感交织着,宋晏感觉心腔里还有一股酸涩。它从心腔蔓延到全身,最后哽咽在喉咙中。
他想推开许辞言,和他说自己可以处理。
“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痛。”许辞言仰头,看见对方渐红的眼角,“你怎么了…”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宋晏揉了揉眼睛。
“没事,痛的话就出声啊。”
涂好后,许辞言起身,把盖好的药膏递给对方,“你的药膏。”
“等等。”宋晏扯住对方衣领,使他的脸与自己的视线齐平。
瞧见对方嘴角的淤青已经消掉了,宋晏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没破相。
自己可赔不起。
随后松开抓着对方衣领的手,接过那只药膏。
“谢谢。”
“没事。”
衣领被扯皱了,许辞言伸手抚平,指尖触碰的布料上还残留丝丝余热。
宋晏放好药膏,确认主任没来后,再次抽出桌洞的手机,引得许辞言好奇探头过去。
“你在干什么?”
宋晏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他看,荧幕上一个黑色小人在正方形方块上跳过。
恰巧陆成扬从后门进来,路过他们身边时瞟了一眼,吃惊地喊道:“998?!怎么比你初中的记录还低啊。”
“初中?”许辞言疑惑,“你们初中认识?”
“忘记和学霸你说了,我和宋晏是初中同学。”说着陆成扬递给他一瓶黑红色饮料,许辞言没接。
“可乐,程锦给的,听说我们被何老罚了,特意跑去小卖部给我们买的。”
程锦是文科生,在高二十三班,与两个班的距离隔了一栋楼。
他本人在一中是出了名的仗义。
去年高一,何主任自习带人到班查手机。程锦听到消息后七分钟把学校三栋教学楼跑了个遍,到一个班就喊藏手机,最后不幸被何主任逮住并写了五千字检讨。
因为这事,许多班的同学都想集资给他立块碑,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他个人的名声传开了。
许辞言笑了笑,把可乐推回去,“尊老爱幼,做爹的肯定得让儿子是不是。”
“去你的,你喝不喝,不喝我给张浩然。”
“不喝。”许辞言扬手,动作有点像赶狗。
等陆成扬骂骂咧咧地走开后,许辞言又开始找水。
装是真装,渴是真渴。
“绿茶。”
许辞言扭头,宋晏还在低头玩手机,但左手上拿着瓶绿茶。
“喝吗?”小人跳过方块,见对方迟迟没接,宋晏偏头看向许辞言。
“谢谢。”
茶水苦中带甜,携带的醇厚茶香弥漫在口腔里。
陆成扬刚好从走廊经过,瞧见许辞言手中的绿茶,大喊道:“我日学霸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喝绿茶吗?”
他这么一喊,本各忙各的同学瞬时聚集在陆成扬周围,七嘴八舌地问、“什么什么你说许辞言不喝绿茶?”“许辞言不喜欢绿茶?”“许辞言是绿茶!”……
就连宋晏也困惑地扭头,“你不喝绿茶?”
听后许辞言慌忙地解释:“没有没有!你别听他瞎说。”
“哦。”小人掉下方块,屏幕弹出结算页面——2039。
宋晏无趣地关上手机扔回桌洞,瞥了眼许辞言,对方正趴在桌上酣睡,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收回视线,方才摔倒,连带桌上的东西都乱成一堆。
宋晏在乱堆中抽出张化学卷,在写完最后一个字,上课铃刚好打响。
许辞言睡眼朦胧,揉揉眼睛后在桌面乱堆里翻找试卷。
“哈~”他打了个哈欠,“我的化学卷呢?”
发着呆的宋晏听见他这么说,鬼使神差地翻开方才写完的试卷的封面。
在姓名那行清晰写着三个大字——许辞言。
“咳……”宋晏尴尬地把试卷递给许辞言,对方愣怔,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谢谢。”
·
放学,宋晏照往常一样朝小区走去,刚过岔路口,身后就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回头,瞧见许辞言冲过斑马线来到他的面前,嘴里大喊着:
“宋晏!等等我!”
宋晏怔住,转身抬脚想走,却又像生了锈的机器人,脚步沉重迈不开步。
瞬息间少年来到他的面前,单手撑膝微微喘气,另一只手扯住他的书包。
“诶宋晏你跑什么。”
被扯住书包的宋晏也不好再走,转身礼貌性地询问道:
“怎么了?”说着他抬了抬眼镜。
“今天我能去你家吃饭吗?”许辞言扬嘴微笑,语气略带请求,错觉间宋晏感觉他在撒娇。
“……”
片刻沉默后,许辞言以为对方不肯,刚出口解围。
“不行也没有关系”/“可以。”
本还失落的许辞言顿时亮起眼,又怕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在得到对方的双重肯定后,许辞言高兴的提出帮对方拿书包,被拒绝也不气恼,反而提出要吃番茄汤面的请求。
见对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许辞言便认为自己的行为被他默许了。
宋晏走在前头,到拐角处,一个中年男人直直撞在他的身上,连带着身后的许辞言也撞到在地。
“含家产,边条死扑盖行路唔长眼啊。”
男人穿着条纹格子衬,上面染着烧酒和烟草味。说话时露出满嘴黄牙,牙缝积着褐色厚厚的垢。
从地上爬起的许辞言刚想反驳,陡然看清对方的样貌,下垂的拳头猛地攥紧。
怎么又是他…
当时不是说好不再来了吗。
许辞言刚想出声,但被宋晏抢先一步。
“我说过,不要再来找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的!”
声音中的颤抖展漏出少年的恐惧,本坦然自若的神态也转为苍白。
“宋晏,你怎么……”许辞言刚说,对方就扯着他的衣袖朝小区反方向跑开。
看着二人渐远的背影,男人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黄痰。
“呸。”
“死扑盖,吆本事一色都牟翻雷。”
宋晏多次回头,见男人没跟上来,才停下脚步,转头扶着墙大口呕吐着,好把那些自认为肮脏的东西都吐出来。
他方才跑的太快,加上男人身上臭气熏天,吐的他晕头转向,眼前犯黑,四肢无力往地上倒去。
方才发生的事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他只想躺一会。
一会就好。
预想中冰冷痛感并没有传入神经,转而跌入温暖的怀抱之中。
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舒缓了他的鼻腔,喉咙中的酸味被压回深处。
宋晏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去挣扎,温和的体温让他不自觉地去靠近,去索取。
对方将他抱起,宋晏倚在对方胸膛,腔内的心跳声格外明显,震隆于耳。
他就像只频死的海雀沉溺在暖日春水的柔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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