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

　　十一月的风带着初冬的凉意，穿过教室敞开的窗户，卷起几片枯黄的枫叶，轻轻落在靠窗的课桌上。数学小测试的成绩单刚发下来，红色的分数像刺眼的针，扎得许逸尘眼睛生疼——62分，依旧是班级倒数第一，而斜前方的林沐秋，卷子顶端赫然印着“100”，连附加题都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教室里一片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有人在炫耀自己的分数，有人在对着错题唉声叹气。许逸尘把卷子揉成一团，塞进桌肚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刺眼的分数和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一并藏起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熟练地戴上耳机，点开了那首循环了无数遍的《偷来的月光》。
　　舒缓又带着点忧伤的旋律从耳机里流淌出来，却没能抚平许逸尘心里的烦躁。他侧着头，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林沐秋身上——少年坐得笔直，脊背像挺拔的小白杨，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卷子，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连握笔的姿势都好看得不像话。
　　许逸尘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点羡慕，有点嫉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他明明也努力了，每天晚上都熬夜刷题，可成绩就是上不去；而林沐秋好像永远都那么轻松，上课睡觉都能考第一，这种落差让他觉得很挫败。
　　“喂。”许逸尘摘下一只耳机，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林沐秋的后背。
　　林沐秋回过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揉了揉眼睛，声音有点沙哑：“怎么了？”
　　“没什么，”许逸尘别过脸，假装看窗外，却又忍不住把另一只耳机递了过去，“给你听首歌，超好听的。”
　　林沐秋愣了一下，看着许逸尘递过来的耳机，又看了看他泛红的耳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戴在了耳朵上。《偷来的月光》的旋律瞬间在他耳边响起，歌手温柔的嗓音带着点治愈的力量，让他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怎么样，好听吧？”许逸尘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
　　林沐秋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嗯，挺好听的。”他确实累坏了，昨天晚上为了赶完老师布置的三套卷子，熬到了凌晨三点，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许逸尘看着他眼底的青黑，心里突然有点心疼。他知道林沐秋虽然看起来轻松，但其实比谁都努力，每天都是班级里最早来最晚走的，课间也在做题，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你昨晚没睡好？”他忍不住问。
　　林沐秋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嗯，熬到三点多，赶完了三套卷子。”
　　“你疯了？”许逸尘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就算要做题，也不能不睡觉啊，身体最重要。”
　　林沐秋笑了笑，没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晃着头。许逸尘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情绪。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沐秋，听着耳机里的歌，教室里的喧嚣仿佛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许逸尘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靠了一下。他僵硬地转过头，发现林沐秋竟然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少年的呼吸均匀而轻柔，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因为疲惫而泛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格外乖巧。
　　许逸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屏住呼吸，不敢动一下，生怕惊扰了林沐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沐秋肩膀传来的温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那是上次买的桃子味薄荷糖的味道，他好像每天都在吃，身上都染上了这种清爽的味道。
　　许逸尘的脸颊慢慢发烫，他偷偷地转过头，看着林沐秋的睡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他突然觉得，就算考倒数第一也没关系，只要能这样静静地陪着林沐秋，听着同一首歌，好像也挺好的。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放学的铃声响了，许逸尘却没有叫醒林沐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沐秋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继续听着歌，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风还在吹，叶子还在落，阳光慢慢西斜，把教室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
　　不知过了多久，林沐秋慢慢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靠在许逸尘的肩膀上，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赶紧坐直身体，脸颊通红，尴尬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困了。”
　　许逸尘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假装不在意地说：“没事，反正我也没事做。”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刚才睡得挺香的，口水都快流到我衣服上了。”
　　“啊？”林沐秋赶紧低头看许逸尘的肩膀，发现没有口水，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瞪了许逸尘一眼，却没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许逸尘，你幼不幼稚？”
　　许逸尘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谁让你睡得那么沉，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叫醒。”
　　林沐秋揉了揉眼睛，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他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惊讶地说：“这么晚了？我们赶紧回家吧，不然我妈该担心了。”
　　“嗯。”许逸尘点头，收拾好书包，和林沐秋一起走出了教室。
　　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路灯亮了起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偷来的月光》的旋律还在林沐秋的脑海里回荡，他想起刚才靠在许逸尘肩膀上的感觉，心里有点甜甜的。
　　“对了，”许逸尘突然开口，“你刚才说你熬到三点多赶卷子，是老师布置的那三套吗？”
　　林沐秋点头：“嗯，是啊，不然来不及交了。”
　　“那你能不能……”许逸尘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把你的卷子借我看看？我有些题还是不会做。”
　　林沐秋笑了：“当然可以啊，明天我带给你。不过你得自己好好看，不能只抄答案。”
　　“我知道！”许逸尘赶紧点头，眼睛亮了起来，“我肯定好好看，不会的再问你。”
　　林沐秋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突然觉得，许逸尘其实也挺可爱的，虽然有点调皮，有点嘴硬，但本质上是个很善良的人。
　　两人走到校门口，许逸尘突然说：“林沐秋，等这次期末考，我肯定不会再考倒数第一了，我要超过你！”
　　林沐秋挑了挑眉，笑着说：“好啊，我等着。不过你可别又熬夜刷题，伤身体。”
　　“知道了，啰嗦。”许逸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暖暖的。他看着林沐秋，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桃子味的薄荷糖，递给林沐秋：“给你，这个糖挺好吃的，提神。”
　　林沐秋接过糖，剥开包装，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带着淡淡的桃子味，让他瞬间清醒了很多。他笑着说：“谢了，这个糖确实挺好吃的。”
　　“那当然，”许逸尘得意地说，“我买的糖能不好吃吗？”
　　林沐秋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许逸尘也跟着笑了，两人的笑声在安静的校园里回荡，带着点青春的甜意。
　　“好了，我该回家了。”林沐秋说，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
　　“嗯，”许逸尘点头，“你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林沐秋点头，转身向公交站走去。
　　许逸尘站在原地，看着林沐秋的背影，直到他上了公交车，才转身离开。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好像还残留着林沐秋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回到家后，许逸尘赶紧拿出手机，给林沐秋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没过多久，林沐秋就回复了：“到了，你呢？”
　　“我也到了。”许逸尘回复，想了想，又补充道，“明天记得把卷子带给我啊。”
　　“知道了，放心吧。”
　　许逸尘看着手机屏幕，傻笑了半天。他躺在床上，戴上耳机，又点开了《偷来的月光》。旋律响起，他仿佛又看到了林沐秋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像吃了桃子味的薄荷糖一样。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期末考，一定要努力，不能再考倒数第一了，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能和林沐秋站在同一个高度，能有更多的话题，能和他一起进步。
　　第二天早上，许逸尘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来到了教室。林沐秋已经在了，正在认真地看书。许逸尘走过去，把一颗桃子味的薄荷糖放在林沐秋的桌子上：“给你，提神。”
　　林沐秋抬头，笑着说：“谢了。”他从书包里拿出卷子，递给许逸尘，“这是我的卷子，你拿去看吧，不会的随时问我。”
　　“嗯！”许逸尘接过卷子，心里暖暖的。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地看起了卷子。遇到不会的题，他就小声问林沐秋，林沐秋也很有耐心地给他讲解，直到他听懂为止。
　　课间的时候，许逸尘看着林沐秋认真做题的样子，又想起了昨天靠在他肩膀上睡觉的场景，忍不住小声说：“林沐秋，昨天……谢谢你啊。”
　　林沐秋愣了一下，笑着说：“谢我什么？”
　　“谢谢你借我卷子，还陪我听歌啊。”许逸尘说，脸颊有点红。
　　林沐秋笑了：“我们是朋友啊，谢什么。”
　　“朋友？”许逸尘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我们是朋友？”
　　林沐秋点头：“是啊，难道不是吗？”
　　许逸尘用力点头，心里像开了花一样。他突然觉得，考倒数第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有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一个愿意陪他听歌、借他卷子、耐心给他讲题的朋友。
　　从那以后，许逸尘变得越来越努力。每天早上，他都会早早地来到教室，和林沐秋一起看书、做题；课间的时候，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打闹，而是认真地研究错题；晚上回家，他也不再熬夜刷题，而是合理安排时间，既保证了学习，又保证了睡眠。
　　林沐秋也很乐意帮助许逸尘，他会把自己的学习方法分享给许逸尘，会耐心地给许逸尘讲题，会在许逸尘灰心丧气的时候鼓励他。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题、一起听歌，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期末考。考试前一天，许逸尘有点紧张，他拉着林沐秋，非要让他陪自己听歌。林沐秋无奈，只能陪他坐在教室里，听着那首《偷来的月光》。
　　“林沐秋，你说我这次能考多少分啊？”许逸尘问，语气里带着点紧张。
　　林沐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别紧张，你这段时间那么努力，肯定能考好的。就算考不好也没关系，我们下次再努力。”
　　许逸尘点了点头，心里的紧张缓解了很多。他靠在林沐秋的肩膀上，听着歌，心里暖暖的。他突然觉得，不管这次考多少分，只要能和林沐秋做朋友，就已经很幸福了。
　　期末考的成绩出来后，许逸尘的成绩进步了很多，虽然没有考到第一，但也从倒数第一进步到了班级中游。林沐秋依旧是第一，他拿着卷子，笑着对许逸尘说：“不错啊，进步很大。继续努力，下次肯定能超过我。”
　　许逸尘看着自己的成绩，又看了看林沐秋，心里暖暖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桃子味的薄荷糖，递给林沐秋：“给你，庆祝我进步，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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