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人

　　晨光刚漫过教室窗沿，林薇刚把书包塞进桌肚，胳膊肘就被人轻轻怼了一下。季瑜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说：“哎哎哎，跟你说个事儿！我今早路过楼梯口，看见陈野了！抱着个玻璃罐，跟偷了蜂蜜的熊似的，在咱班后门晃来晃去，脚底下没注意，差点摔个趔趄，跑的时候领口还卡着片槐树叶，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活像只慌慌张张的大麻雀！”
　　林薇指尖顿了顿，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不用猜也知道，那罐子指定是给她的。上周自习课，她跟季瑜吐槽“速写本里光有画，少点干花装饰，看着有点单调”，没想到这么小的事，陈野居然记下来了。正琢磨着，桌肚角突然碰到个冰凉的东西，她悄悄把手伸进去，摸出一只裹着浅蓝绳的玻璃罐：罐里的蔷薇花瓣虽然边缘卷得像被揉过的糖纸，却透着股笨拙的认真，罐口挂着的雪人挂坠更有意思，鼻子歪到了耳朵旁边，绳结上还留着两个浅浅的牙印，一看就是某人手忙脚乱系绳时，急得用牙咬出来的
　　“你快看他这手艺，”季瑜凑过来看得直乐，手指点了点歪鼻子雪人，“系个绳都能咬出印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手笨似的！我猜他昨晚肯定系到半夜，说不定还跟绳子较了半天劲。”林薇没说话，指尖轻轻蹭过罐壁，冰凉的触感里好像带着点陈野手心的温度，心里软乎乎的。她把罐子又悄悄塞回桌肚，怕上课被老师发现，可眼角余光总忍不住往桌肚瞟，连翻课本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此时的另一间教室，陈野正对着课本发呆，耳朵尖还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同桌王浩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胳膊：“哎，问你个事儿！你今早是不是跑林薇班去了？脸跟刚出锅的红烧肘子似的，红得都能反光，是不是又搞什么小动作被抓包了？”
　　陈野猛地回神，瞪了王浩一眼：“别瞎打听！跟你没关系！”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却全是早上的画面——林薇低头塞速写本时，后颈的碎发沾着点橡皮屑，被晨光染得发浅，连耳尖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刚把罐子往桌角放，就对上季瑜看过来的眼神，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转身就跑，结果没注意后门的小台阶，差点摔个正着，现在想想都觉得丢人。
　　“那啥，”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王浩，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你说……林薇会不会觉得那个雪人挂坠丑啊？我昨晚系绳系到半夜，总觉得歪得太明显。”王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就你那歪鼻子雪人，能看清楚是个雪人就不错了！林薇不嫌弃你手笨，就算给你面子了，还指望人家夸好看？”陈野伸手就拍了王浩一下，却没反驳——其实他自己也觉得丑，昨晚咬着绳子拽了半天，才勉强把挂坠固定住，早知道就提前找江叶舟帮忙了。
　　课间操铃一响，陈野就拽着江叶舟往篮球场跑，江叶舟186的个子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笑得直摇头：“你急什么呀？篮球赛报名还有半小时呢，又没人跟你抢！”“我要让林薇看见我第一个报名！”陈野拍着胸脯，说得理直气壮，可刚转身想跟江叶舟炫耀，“咚”的一声就撞在了教学楼的门框上，后脑勺震得嗡嗡响，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江叶舟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扶着他的肩膀，一边笑一边说：“陈野，你可真行！183的身高，居然能撞在1米8的门框上，走路都不看路的吗？”陈野揉着后脑勺，嘴硬得很，还不忘给自己找补：“这能怪我吗？肯定是门框太矮了，设计师没考虑到高个子，跟我没关系！”
　　这话刚说完，就看见林薇和季瑜从走廊那头走过来。陈野瞬间挺直腰板，假装揉着胳膊，想显得自己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一点都不疼，可耳朵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红，连脖子都跟着热了起来。林薇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后脑勺的红印，指尖软软的，像羽毛扫过：“都红了一大块了，是不是很疼啊？”
　　陈野瞬间僵在原地，连手都忘了放下来，声音都有点发颤：“没、没那么疼，就轻微碰了一下，没事的。”季瑜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笑着说：“陈野，你脸咋跟刚摘的番茄似的，还冒着热气呢？撞了门框还嘴硬，你这嘴比城墙还厚！”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假装看远处的篮球场，眼神却忍不住偷偷瞟林薇，心里还在琢磨：早知道就不躲了，多让她碰两下才好呢，她的手怎么这么软啊。
　　午休时，陈野特意绕到巷口的小卖部，跟老板娘说：“阿姨，要两瓶冰镇荔枝汽水，多放点开冰碴子，越冰越好！”——上次自习课，他听见季瑜跟林薇说“夏天就想喝口冰荔枝汽水，解渴又甜”，这话他记在了心里，暗下决心要比谁都先给林薇买到。
　　拎着两瓶冒着凉气的汽水往教室走，刚到走廊就看见林薇抱着书过来，季瑜跟在她身边，看见陈野时，还冲他挤了挤眼，那眼神里满是“我懂你”的意思。陈野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没注意脚下的地砖缝，差点拌个趔趄，手里的汽水晃出来几滴，溅在鞋面上，他急得赶紧把汽水举高：“林、林薇！等我一下！”
　　林薇回头看见他，停下脚步笑了笑，阳光落在她脸上，眼睛弯成了月牙。陈野快步走过去，把其中一瓶汽水递过去，手还有点微微发颤，瓶身的冰碴子蹭得指尖发凉：“刚买的，还很冰，你快喝一口，解解渴。”林薇接过汽水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顿了顿，陈野的耳尖瞬间又红了，赶紧把目光移开。
　　“你早上送的罐子我看见了，”林薇拧开汽水喝了一口，笑着说，“里面的蔷薇干花很好看，就是那个雪人挂坠，鼻子歪得有点可爱，跟被人轻轻揍了一拳似的。”“那、那是我故意弄的！”陈野脸一红，赶紧找了个借口，“我觉得歪一点更有个性，好看！”季瑜在旁边拆台，笑得不行：“拉倒吧你！我都看见你昨晚在阳台系绳了，咬着绳子使劲拽，差点把罐子摔地上，还个性呢，明明就是手笨！”
　　陈野瞪了季瑜一眼，却没反驳，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心里却甜滋滋的——就算被拆台，可林薇说雪人挂坠可爱，这就够了。
　　下午上课前，陈野突然想起自己的速写本落在家里了，那本本子里画满了林薇：有她上课低头记笔记时，眉头轻轻皱着的样子；有她跟季瑜说笑时，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还有上次生日会上，她站在蛋糕前，嘴角沾着点奶油的样子。他急得不行，赶紧跟老师请假，说要回家拿东西。
　　刚跑出校门没几步，就看见林薇和季瑜往这边走。“你怎么跑出来了？”林薇停下脚步，眼里带着点疑惑。“我、我速写本落家里了，”陈野喘着气，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里面……里面有给你画的画。”说完这句话，他的耳尖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薇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快回去拿吧，别迟到了，我还挺想看你画的画呢。”陈野点点头，转身就往家跑，路上差点撞着骑自行车的大爷，连声道了好几声“对不起”才接着跑，心里却甜得像吃了蜜。
　　回到教室时，上课铃刚响。陈野偷偷把速写本往林薇的桌肚塞，刚塞进去一半，就被季瑜逮了个正着。“哟，这不是我们陈大画家的速写本吗？里面画的啥呀，这么神秘，给我也看看呗？”季瑜凑过来，笑得一脸好奇
　　陈野赶紧把本子往回拽，脸都红了：“别抢别抢！这是给林薇的，你不能看！”林薇忍不住笑，伸手接过速写本：“没事，看看就看看，又不是什么秘密。”她翻开本子，一页一页地看，眼里满是惊喜——每一幅画都很认真，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细节，陈野都画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陈野，眼里带着笑意：“画得真好看，谢谢你，陈野。”陈野愣在原地，心里甜滋滋的，连刚才跑回家的累都忘了，只觉得耳朵尖又开始发烫。季瑜在旁边凑过来看，一边看一边说：“行啊陈野，平时看着笨手笨脚的，没想到画起画来还挺有天赋，以后可以当画家了！”
　　陈野没说话，只是看着林薇，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就算刚才又闹了笑话，就算被季瑜调侃，可只要能看见林薇的笑容，好像所有的“社死”都变得不重要了。
　　放学时，林薇把速写本还给陈野，里面夹了一片干蔷薇，正是早上罐子里的那种。“给你当书签，”她说，“下次画画的时候，记得把雪人挂坠的鼻子画正点，我相信你能画得更好看。”
　　陈野接过速写本，指尖碰到那片蔷薇，心里暖烘烘的。江叶舟和王浩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行啊陈野，进展不错嘛！下次篮球赛可得好好表现，别再撞门框了，不然林薇该笑话你了！”
　　陈野瞪了他们一眼，却没反驳，心里在琢磨：下次一定要把雪人画得端端正正的，还要给林薇画更多更好看的画，再也不搞出这么多搞笑的“社死”场面了——不过，今天这样好像也挺甜的。
　　风卷着槐树叶飘过来，带着点淡淡的花香，把两个少年人没说出口的心动，都吹得轻轻发颤。陈野偷偷往林薇身边靠了靠，胳膊差点碰到她的胳膊，赶紧又往回挪了挪，耳尖还红着，心里却满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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