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醉君心

　　黑风岭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卷着枯黄的草屑打在脸上。

　　两人已走了两日，离青阳城只剩最后一程。山路渐陡，林深草密，偶尔能听到林间传来兽吼，透着几分不太平的气息。

　　“按这速度，天黑前能到岭下的驿站。”墨渊对照着地图，指了指前方一处隐蔽的山坳，“据说那里能歇脚。”

　　东方小酒正弯腰查看路边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闻言直起身，指尖捏着片锯齿状的叶子：“这是断魂草，有剧毒，却也是炼制迷药的好材料。”他随手将叶子收进布包，“看来这地方确实不太平，连毒草都长得这么茂盛。”

　　话音刚落，前方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粗野的笑骂。七八名骑着黑马的壮汉拦在了路中央，个个面目狰狞，腰间挎着弯刀，为首的独眼龙盯着两人，目光像钩子般刮过他们的行囊。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独眼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落在东方小酒那个鼓囊囊的布包上，“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倒像是块肥肉。”

　　墨渊下意识将东方小酒护在身后，长刀半出鞘，冷声道：“我们只是路过，不想伤人。”

　　“伤人？”独眼龙嗤笑，“小崽子口气倒不小，兄弟们，给我抢！”

　　壮汉们一拥而上，弯刀寒光闪闪，带着股悍匪的狠劲。墨渊长刀出鞘，刀光如练，瞬间逼退两人。他的刀法本就凌厉，经过秘境历练后更添了几分沉稳，以一敌众竟也游刃有余。

　　东方小酒没动，只是从布包里摸出个小小的竹筒，拔掉塞子。筒里飞出一群指甲盖大的虫子，通体翠绿，嗡嗡地朝着悍匪们飞去。

　　“什么东西？”一名悍匪伸手去拍，刚触到虫子，手背就瞬间红肿起来，疼得嗷嗷直叫。

　　“蚀骨蚁，被咬到可不好受。”东方小酒笑眯眯地说，“这玩意儿是我用断魂草养的，专治不长眼的。”

　　悍匪们见状大惊，攻势顿时乱了。墨渊抓住机会，长刀横扫，将独眼龙的弯刀挑飞，刀尖抵住他的咽喉：“滚！”

　　独眼龙又惊又怕，看着那些爬得越来越近的绿虫子，哪里还敢多言，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弯刀都忘了捡。

　　墨渊收刀入鞘，回头看向东方小酒：“你连这都有？”

　　“出门在外，总得备点‘小玩意儿’。”东方小酒晃了晃竹筒，将蚀骨蚁收了回去，“走吧，去驿站歇脚。”

　　山坳里的驿站其实就是间破旧的酒肆，老板是个瘸腿的老汉，见了他们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擦拭着手里的粗瓷碗。两人点了些干粮和热水，坐在角落的桌子旁。

　　“刚才那些人，不像是普通强盗。”墨渊低声道，“他们的刀法路数相似，倒像是受过训练的。”

　　东方小酒舀了勺热水，指尖在碗沿轻轻敲着：“黑风岭靠近青阳城，说不定是哪个势力养的打手，专抢过往修士的东西。”他看向窗外，“这青阳城，怕是比咱们想的更复杂。”

　　正说着，酒肆门口又进来两个人。为首的是个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手持折扇，身后跟着个黑衣随从，气息沉稳，显然是个高手。两人刚坐下，白衣公子便看向东方小酒这边，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在下苏慕云，不知两位兄台高姓大名？”白衣公子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墨渊皱眉，刚要开口，东方小酒却抢先道：“萍水相逢，何必留名。”他总觉得这白衣公子眼神不对劲，像是在估量什么。

　　苏慕云笑了笑，也不勉强，只是把玩着折扇：“看两位的样子，是要去青阳城参加交流会？”

　　“只是路过。”东方小酒淡淡道。

　　苏慕云也不在意，转头与随从低声说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他们。

　　墨渊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那黑衣随从的目光时不时扫过他们，带着审视的意味。他碰了碰东方小酒的胳膊：“要不我们先走吧？”

　　东方小酒点头。两人结了账，刚走到门口，就听苏慕云在身后道：“青阳城鱼龙混杂，两位若是遇到麻烦，可去城主府找我。”

　　东方小酒脚步一顿，没回头，拉着墨渊快步离开了酒肆。

　　“那人是谁？”墨渊问道。

　　“不知道，但绝非善类。”东方小酒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他看我们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山风更冷了，带着隐隐的危险气息。青阳城已近在眼前，可那座繁华的城池背后，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夜里，两人在山林中露营。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彼此的脸。墨渊靠在树上擦拭长刀，东方小酒则在摆弄着一张新画的符纸。

　　“明日到了青阳城，凡事小心。”墨渊低声道。

　　“嗯。”东方小酒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这个给你，解酒的，要是遇到应酬，喝之前服一粒。”

　　墨渊接过玉瓶，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心里一暖：“你也一样，别总让人当软柿子捏。”

　　东方小酒笑了：“放心，我这‘软柿子’，可不是谁都能捏的。”

　　篝火渐渐弱下去，两人依偎着闭目休息。林间的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远方城池的喧嚣。他们不知道，青阳城等待着他们的，除了交流会的机遇，还有一场足以改变两人命运的风波。

　　青阳城的城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人流如织。东方小酒和墨渊混在赶集的人群里，看着这座比青石镇繁华数倍的城池，眼中都带了几分新奇。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挂着“法器铺”“丹药房”的幌子，偶尔能看到身着统一服饰的修士走过，腰间玉佩闪着灵光，显然是某个大宗门的弟子。

　　“先找家客栈落脚。”墨渊道，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这里的修士气息驳杂，不乏金丹期的高手，远非青石镇可比。

　　两人选了家离交流会场地不远的“迎客楼”，刚要登记，就见掌柜堆着笑迎向门口：“苏公子大驾光临，楼上雅间已经备好！”

　　来者正是昨日在驿站遇到的苏慕云。他看到东方小酒和墨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好巧，两位也住这里？”

　　东方小酒懒得理会，只对掌柜道：“开两间上房。”

　　“不好意思，”掌柜面露难色，“小店只剩一间上房了。”

　　苏慕云适时开口：“若是不嫌弃，我那雅间隔壁还有一间空房，虽不算上房，却也清净。”

　　墨渊刚想拒绝，东方小酒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对掌柜道：“那就那间吧。”

　　上楼时，墨渊低声问：“为何要承他的情？”

　　“在别人地盘上，没必要硬碰硬。”东方小酒压低声音，“你没发现这客栈里好多人都在看他脸色？这苏慕云在青阳城怕是颇有势力，先探探底细再说。”

　　两人的房间确实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推开窗能看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倒也符合他们想低调的心思。

　　休整片刻后，两人便往交流会场地去。场地设在城中心的广场上，此刻已摆满了摊位，各色药材、法器、功法卷轴琳琅满目，修士们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东方小酒眼睛一亮，像只找到粮仓的老鼠，拉着墨渊就往药材摊钻。“这是紫心草？年份够久！”“哇，凝魂花，正好缺这个炼符！”他一边挑拣，一边掏钱，很快就买了半背包的药材。

　　墨渊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对着一堆“杂草”两眼放光的样子，忍不住失笑。这人平日里看着淡然，一遇到药材就像变了个人。

　　忽然，一阵骚动从广场东侧传来。两人挤过去一看，只见一个摊主正拿着块黑色的石头叫卖：“千年玄铁母，识货的来！”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人敢出手——那石头黑沉沉的，毫无灵气波动，看着就像块普通顽石。

　　“我看看。”东方小酒挤上前，指尖刚触到石头，眼神就是一凝。他能感觉到，石头内部蕴含着极其精纯的金属性灵力，只是被一层奇特的石皮包裹着，寻常修士根本感应不到。

　　“多少银子？”他不动声色地问。

　　摊主见有人问价，顿时来了精神：“一口价，五百两！”

　　“太贵了。”东方小酒摇头，“这石头看着普通，最多一百两。”

　　“你懂什么！”摊主急了，“这可是我从秘境深处挖来的……”

　　两人讨价还价间，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石头，我要了，五百两。”

　　来人正是苏慕云。他身后的黑衣随从立刻掏出银子，递给摊主。

　　摊主眉开眼笑，刚要接过，却被东方小酒按住手腕：“是我先看上的。”

　　苏慕云折扇轻摇：“东方兄，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是你先还价，我才出价的。”

　　“我没说不要。”东方小酒盯着他，“一百两，卖不卖？”

　　摊主被两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苏慕云的脸色沉了沉：“东方兄何必为难一个小摊贩？我出一千两。”

　　这价格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抽气声。一千两对普通修士来说，已是笔巨款。

　　东方小酒却笑了：“苏公子家大业大，何必跟我抢块破石头？”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递给摊主，“这里面是三粒聚气丹，市价一千五百两，换你这石头，如何？”

　　摊主眼睛都直了，聚气丹可是能直接提升修为的宝贝，连忙点头：“换！当然换！”

　　苏慕云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东方兄这是不给我面子？”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东方小酒拿起玄铁母，掂量了掂量，对墨渊道，“走了。”

　　两人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苏慕云冰冷的声音：“很好，我记住你了。”

　　墨渊低声道：“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张扬？”东方小酒掂着手里的玄铁母，“这东西能重铸你的刀，别说得罪个苏慕云，就是得罪城主，我也得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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