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和花菜

　　250306
　　雨天。雨滴淅淅沥沥，拍打着杯的雨伞。
　　他在湿滑的地上寸步前行，百无聊赖地向西门走去。雨天洗刷得街景仅剩阴冷的灰色，倒映着低垂的树丛，不言不语的行人只是串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珠链。这时，一个宽厚的黑色身影套上衣杉上的帽子，仿佛要和环境融为一体，可杯却觉得扎眼极了。
　　他快步走上去，快接近鑫时却放慢了脚步，把伞倾向鑫高高的头顶。
　　“哟，宵夜。”杯朝鑫笑道，眼睛弯成月牙。鑫看向身旁的人，眼睛和脸一样湿漉漉的，嘴角上扬成仅杯可见的弧度。此时杯才再细细打量起来，昏沉的天色下，鑫自得像照亮方圆十里的月光，皎结柔和，走动时被打湿的前发稍稍弹动，要用全力克制自己才能忍心不去触摸。
　　杯和鑫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心想:“好像被雨淋湿的狗。如果我有一只就好了。”
　　一人撑的伞一旦加入一名高挑的男生就显得拥挤了，不过杯和鑫都觉得刚刚好。两人静静拖着步子，纵使寒风刺骨，也分不开少年炽热的心。
　　“你怎么不撑伞啊？这么酷。”杯先开口道。
　　“伞放在教室了，就直接走过来。还行。”鑫回应着，理顺了自己的头发，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杯眼中活脱脱一条毛湿答答的大狗模样。
　　“哦，等下就感冒——啊啾！”杯揉了揉鼻子。鑫轻轻笑出声来，看着这颗菜花炸了毛，只好忍住，随即握上杯撑着伞的手背。他的手比杯的要大一圈，很轻易地将杯的手包裹起来，温暖而干燥，输送着他所有的安全感。
　　杯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足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干嘛……你要撑伞？”手却诚实地不放开。
　　鑫看向杯，温湿的睫毛投射着关怀的影子。“这样你会不会暖和一些？”
　　一种奇妙的感觉让杯的心如触电般狂跳，他别过头去，掩饰自己脸色的潮红。
　　“才没有……有点冰，我把手放你兜里。你…你撑伞吧。”听着杯少有的呢喃，鑫的语气也不禁柔和起来，怕稍作噪语就震裂了这易碎的美好。不知怎的，说出一句两人都觉暖昧的话。
　　“没事，我在。”鑫呼出的气流湿润而温热，吹得杯的耳朵很烫。

　　天空中隐约有几滴雨珠偶然落下，让行人不情愿地撑着伞，不时听起雨滴拍打的“哒”“哒”声。
　　体育课碰上雨天，就是羽毛球爱好者的福音，拿上球拍即可在小球馆轮番上阵。鑫见杯一溜烟跑下楼，叹气哀想这究竟是第几天没和他打球了。无奈，就背起背包和男同学走了。走在道上，鑫总觉得自己的伞没有杯的顺手，撑他一人足够，但好像空落落的。
　　他走在小道上，眼见一个陌生男子给杯打伞，不自觉攥紧了握伞的手，又在几分钟后撞见两人激情打球。原来，他一直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他咬紧下唇，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走出了室内。
　　雨滴聊胜于无，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正大雨倾盆。而他，就像一条耷拉着尾巴、淋湿的丧家犬。
　　回教室的路与同杯一起走的路是同一条。鑫甩开了同伴，加快了步伐，他快走，小跳，大跳，小跑，冲刺跑……他喘不过气，眼前朦胧一片，一会扭曲成杯的脸庞，一会旋转为杯和球搭子同行的渐远背影，一会聚集成杯靠在他臂膀旁的依人之态……他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这才恐怖地让他认识到:无论他累成什么样，身体如何超负荷，大脑始终有想起杯的肌肉记忆。
　　鑫抬起头，才到游泳馆旁。
　　这条路，他一个人走真是太长、太累了。
　　夜晚，乌云散开。星星散落在高空中，杯在栏杆上倚着，右手无聊得转笔。他伸手感到室外已经没有雨了，但其实雨一直在那里，不过是空气将雨阻隔起无穷远的距离。而星星没有云的遮掩，看似唾手可得，实际每一颗都有几光年起步之远。
　　那鑫呢？离他有多远？
　　杯需要再来一场雨。
　　好不容易熬到晚修下课，杯摩拳擦掌，准备说出他心底长久以来的疑问。
　　“我先走了。”鑫穿着外套，语气有些和冷空气一样冻人。
　　杯张开的嘴愣在半空中，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
　　哦对，他的伞在教室。”
　　“他不需要我的伞了。”
　　杯一向开朗的脸爬上一丝阴郁，乌云在他眼间笼罩。他拿起伞，仿佛比往常要沉得多。
　　他慢慢下了楼梯，走到黑暗处，静听风的呼啸，这是一片死夜。
　　突然，一只手不知从哪来，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警惕起来，反握住那人的后颈。
　　他摸到了一片膏药。
　　杯恍然看清那人是鑫后，刚想开口，但双唇已经被堵住了。
　　两人无一挣扎，笨拙而忘情地一点点吻着，吮吸、吞没着对方的舌尖，发出微起淫//欲的诞水交换声。没人知道谁先松了口，唇边还沾着彼此的□□，大口大口地吸入新鲜的空气，好似第一次呼吸，第一次活着。
　　鑫和杯紧紧拥抱着，靠在小巷墙上。什么话也没说，平静过后，再度热烈温吻一次又一次。鑫被杯骤然推开，两人唇间还牵着一条细长的唾液丝，眼尾抹着潮红。
　　“我嘴要被你咬透了。都怪你。”杯擦着嘴角，却不自觉笑着。
　　鑫紧握着杯的手，嘴角稍作上扬。
　　“怪那场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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