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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春闱结束,包拯感觉自己几乎脱了一层皮,发挥得马马虎虎,信心皆无,看来明年又要继续努力了。
他在考场内收拾好文房四宝,跟随着人群缓缓出闸。在等待的过程中,又担心包兴的处境,归心似箭。
没想到他甫一出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四个人五花大绑捆起来。这四个人的衣服他认得,这就是三天前那群捕快。
四周的考生第一次见到这场变故,考完无事可做,不舍得离去,纷纷围观。又几名来来贡院的学子看到捕快、包拯,恍然大悟,以知情者身份在旁解说。
包拯气不打一处来,瞎说什么呢,这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着急争辩:“哎,绑我干嘛?”难道包兴惨遭不测?
“绑的就是你,你可是包拯?”高个的捕快厉声喝问,他记得脸最黑的那个就是包拯,应该没有认错人。
“本人的确名叫包拯,可我恪守本分,绝无做过任何犯法的事。”包拯疑惑不解,他饱读诗书二十余载,别说违法犯罪,就是捡到一文钱也不自留。
“带走,带走。别和他在这废话。”李甲元因兄弟李乙宝昏迷至今,心情烦躁,急着破案找解药,自个儿请缨来抓包拯。
说来也是李乙宝福大命大,考生李升斌在茅房里久久未出,李乙宝在外敲门,无人应答。李乙宝害怕出事,直接踹门而入,吸入的毒量较少,只是昏迷不醒。
而在茅房里的李升斌因摄入毒量较多,当场宣告不治。
在领头捕快的严刑逼供下,来来贡院的掌柜这时才肯透露,几天前就死过一个周浦仁,因留下绝笔诗,遂未报案。
七天内,三起人命,自尽的周浦仁,吓死的丁明哲,中毒的李升斌,打着女鬼的旗号连环凶杀案。
领头捕快不知包拯是独自犯案,还是有人暗中帮助,害怕路上另生事端,为包拯雇了一辆马车,尽快赶往府衙。
包拯和包兴一路风餐露宿,从未体验过豪华的马车待遇。没想到,当他沦为嫌疑犯后,竟享受上马车。宽敞舒适的马车,包拯以双手被捆在身后的变扭姿势到达府衙。
“威武!”
四个捕快押着包拯进门,包拯刚站直,就被李甲元踹了一脚,他一个踉跄就下跪。
“堂下何人?如实招供你所犯下的罪状。”还是那天的县老爷,此时坐在高堂上,穿着官服摆着好大的官威。
包拯冷哼一声:“我倒想问问看,我所犯何事?为何押我到衙门?”
县老爷第一次碰到反问的犯人,一时被唬住。以往的犯人,捕快早已查明事实经过,画押走个过场,今天这是闹哪一出?他看了眼师爷,师爷心下了然。
师爷走上前,大声道:“县太爷怜你有举人的功名,便没有以往那套,你不要辜负县太爷的好心。自己把杀害周浦仁、丁明哲、李升斌,伤害捕快李乙宝的事情经过如实招供。”
“凶手不是我。”包拯断然拒绝,“我不认识他们三人,杀害他们的动机在哪?”
县太爷和师爷互望一眼,县令点点头,师爷继续道:“呈证人、证据。”
另有两名捕快押着包兴上前,领头捕快跟在身后。包拯此时才见到包兴,包兴鼻青脸肿,手指浮肿变形,腿脚发软无法独自站立,一看就是受到虐打。
包兴看到完好无损的包拯,泪流满面:“少爷,他们非要冤枉我们是凶手,怎么办?”
包拯和包兴抱作一团,带着哭腔,正声道:“别怕,我能找出真凶,为我们俩洗刷冤屈。你好好养身体。”
“证据则是你亲自书写的鬼怪故事。”领头捕快摊开纸张,不让包拯触碰,只能远观。
包拯冷哼一声:“证人是我的书童,没有指证我。证据是这个女鬼的传说,我只是抄写而已。”
“杀人无非是为财,或是为情。我与他们三人据不相识,非同乡,只是同住来来贡院,不算朋友,排除为情。县令大人可以派人,包家家境殷实,只是我本人崇尚简朴生活,更无需为财杀人害命。”
包拯铿锵有力的一段话,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县令招手,师爷赶忙跑上前,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领头捕快冷静反驳:“那为何三人的死因和死状,皆和你写的故事吻合?”
包拯怒视,咬牙切齿道:“仅凭一个故事就推断凶手是我,简直是草菅人命!我相信我的书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这个故事为周浦仁死亡那晚,来来贡院里女鬼在院中游唱。”
“女鬼?哼,世上本无鬼,是你在装神弄鬼。”领头捕快不屑一顾,扭头不再与包拯多言。
县令和师爷一边商量,一边细听包拯和捕快的对话。
如果仅凭这张纸就断定凶手,证据的确比较薄弱,又因是春闱的考生,事情闹这么大,难保不会被大理寺退查。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先关押嫌疑犯,平息众怒,事后再让捕快继续查找更多证据。两人一致得出结论:“先关押进大牢,稍后再判。”
包拯眼见形势不对,凭这群无能的人,把牢底坐穿了也找不到凶手,瞬间大嚷:“我能找到凶手,明天一早就能破案!肯定罪证确凿,我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
“此话当真?”领头捕快心里更加确定,眼前的学子犯下连环杀人案果然有从犯,他的想法果然没错,一个学子读圣贤书,哪懂得下毒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这是一个把从犯引出来的好机会。
县令摇头拒绝,师爷左右为难,领头捕快上前说了几句。包拯在堂下看到县令从摆手抗拒,捕快说了几句后,县令侧头,眯着眼打量他。
“包生,你当真可以明日人证俱全,结案?”
“我行,如果我抓不到凶手,你们就抓我当作凶手。但我需要去义庄查看尸体,你可以派捕快跟着我,我不会武功,跑不了多远。”包拯心里发怵,这许下重誓,背水一战。
包兴抬头满面泪流,少爷以往没查过案,验尸那些手段全是从书里看的,完犊子了,时间那么紧,就一夜。
领头捕快扬手,迅速分配好人员调配,跟着包拯包兴两人。包拯扶起包兴,几欲要走。领头捕快拦下他:“你自己去就行,你这个书童继续关押在牢里,明早再说。”
他瞧着这个读书人和书童感情深,有个人质,好办事。
“没他,不行。”包拯一顿,“既然说好了明早之前破案,我肯定能做到,你不要延误时机。”
包拯壮起胆,扶着包兴,径直向外走,他料定这群捕快破不了案,才拿他交差。这件事就算告到大理寺,也是衙门理亏。
原先载着包拯的马车还停在门口,包拯扶着包兴上车,交待马夫两句,合上帘子。
“少爷,你有头绪么?”包兴嘶的一声,马车突然起步,不平的道路,包兴一个不小心撞到车壁,疼得五脏六腑都心颤。
“没有。你怎么样?还好么?要不我们先去医馆看大夫?”包兴浑身青肿,无一处完好,幞头歪斜,脸上的黑发夹杂着血迹,全粘在脸上。
包兴呼噜抹了一把脸,他平日里最爱干净,现在这时候实在没法讲究。包拯心酸,泪从眼眶几欲要出,咬牙忍住。
“别浪费钱了,只是皮外伤,没事。”包兴咬牙,“我养养就好。可明早......”包兴不忍心继续说,明早少爷说不定也要和他一样,屈打成招?
包拯长叹一声,掀起帘子往外观察。几名捕快骑马跟在身后,唯独不见那名领头。
大约一个时辰,马车便到了义庄。包拯让包兴在车上休息,自顾自跳下车。包兴算是怕了,打从心底抗拒,踉跄着跟在身后。两人主仆十年,包拯哪里不知包兴的想法,心里哀伤不止。
他扶着包兴走进义庄,被捕快拦下。包拯冷言:“不查看尸体,我无法发现有用的线索,怎么找凶手?”
“你可以进去,但得等我们查看后。”言罢,身后的两名捕快进门迅速查找一番,无可疑后点头。原来领头的捕快对他们直言,这个脸黑的书生有从犯,他们必须小心万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太阳即将落山时刻,勇闯义庄。义庄看守的老头惊奇不止,以往那群捕快对尸体唯恐避之不及,今天怎么押着两个活的后生来这?
义庄看守的老头一叠声叫着官爷,打探情况。随行的捕快有李甲元,他心急自己亲弟至今昏迷,每日汤药续命,主动请缨监视嫌疑犯。
捕快、仵作、义庄守门人皆是贱籍,住在都城西北角。李甲元与义庄老头相识多年,见老头疑惑,三言两语概括一番。
春季温度高,三具尸体早已腐烂,义庄条件恶劣,几名捕快捏着鼻子站在门口,厉声催促快点。义庄看守的老头赶紧点上皂角苍术。
包拯此时开始发怵,他专心观察三具尸体,早已隔绝味道。寥寥升起的苍术皂角烟雾,围绕着他,犹如仙人下境。包兴站在门口,迷迷糊糊看着自己家少爷不真切,少爷变了个人。
包拯咬牙,屏住呼吸,绕到周浦仁尸体边,将周浦仁的衣物一层层脱下。他犹记得,周兄留有绝笔诗,当时查看时周兄的左手臂伤痕累累,他以此判断非自尽。
自尽之人一心求死,不会割那么多刀,平白无故受罪。唯有凶手成心折磨人,故意为之。
可现在的周兄左臂早已腐烂,伤痕处已然开始爬虫。包拯一声哀叹,又走向丁明哲。
好在丁明哲死前脱光自己衣物,无需包拯动手。他回忆起那日,直接朝丁明哲的头部摁压,头骨碎裂,凶手必是武功高深之人。
李升斌的尸体,包拯是第一次见。李升斌全身衣物虽完好,却粘有污秽物。尸体保存完好,面色如常,除了脖子出现大块黑色斑点,嘴唇无异色。
包拯在堂上听师爷朗读诉状,仵作验尸为中毒。同样中毒的捕快昏迷至今。来来贡院的所有人同吃同住,毒是如何精准下给李升斌?
还未等包拯继续验尸,义庄外一阵马蹄声传来。
来者甚至懒得下马,站在坡上大喊:“快走,别管这个黑面书生了。”
“来来贡院又有人死了,他留书一封,自称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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