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

　　开标当日，沈雁书跟着同事一起去了现场，主要负责人不是她，所以她只用在台下听着。说实话，即使只在台下坐着也倍感紧张刺激，流程走完，她也不觉得十拿九稳。直到最后落锤，她才松了口气。

　　“成功了！不枉费我们掉的头发、加的班、熬的夜。”同事说道。
　　另一个同事提议道：“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吧。”

　　沈雁书当然是同意，她也想放松一下。

　　“小书。”一个男生叫住了她。
　　“嗯？”

　　“我想为我当时怀疑你的能力，对你发脾气的事，向你道歉。”

　　这个男生入职公司快两年，对待事情很认真，尤其讨厌关系户，所以她刚进去的时候对她有些看法，老是挑刺，沈雁书当时还有些头疼怎么处理这件事。现在想想也没什么，都是工作嘛，况且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对自己的方案提了很多疑问。

　　“没事的，都是工作而已。”沈雁书说，“要不然，你今天多喝一杯？”
　　以她的身份如果只说没事肯定会让他多想，这事就不算过去，反而提一点小要求，会让他放下心来。

　　“好啊，绝对多敬你三杯。”男生笑着说。
　　沈雁书笑着说：“那我可照单全收了。”

　　几个人正打算去坐电梯，拐弯的地方，沈雁书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一旁的女同事问她：“怎么了？”

　　向前看去，五六个人簇拥在中间的高大挺拔的男士，身边有人在跟他讲解东西。
　　苏白最近国内国外连轴转，今天来这边研究所聊聊实验室的合作，没成想遇到沈雁书。玫红色的头发貌似掉了些颜色，变淡了，扎成一个马尾，碎发落在脸侧，像刚进公司的实习生。

　　“苏总，好久不见。”沈雁书看着苏白，他眼下有些青黑，看来一直在忙。
　　“沈小姐，好久不见。”苏白道，“你们是……”

　　沈雁书才想起来旁边都有人：“这是我的同事。”

　　“这是苏总。”

　　苏白冲其余人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你好。”

　　沈雁书说：“我们还要去聚餐，就先走一步。”

　　苏白侧身让开路：“再见。”

　　楼道太窄，人又多，沈雁书几乎擦着苏白的身体过去，摆动的手似乎碰到了苏白的指尖，留下清晰的触感，扩散到全身，沈雁书跟着同事离开，苏白看了眼回过头。

　　苏白今天好像又见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沈雁书，那双眼睛依旧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她。

　　跟苏白介绍的负责人看到他走神，换了话题：“沈小姐他们今天也是和我们谈合作，据说，她在这次的方案提了很多好的建议。”

　　“记得她上次来还是和她的父亲，不过那时候还在念大学，不过行事作风学了她父亲的七成，人聪明嘴也甜。”

　　“是吗？”苏白想起她刚才神采奕奕的样子，隐约听到同事在夸她，对沈雁书，他又多了一份认识。
　　“我们继续刚才的问题吧。”

　　夜晚的城市烟火气最浓，夜市烧烤摊全都开张，烧烤炉上不断翻转着美味，香味隔得老远就能闻到，独属于国内的夜生活。

　　对于又累又饿、临时起意的他们来说，路边摊是最好的选择，不仅随时随地有位置，还能大声畅聊。

　　“来来来，今天必须来点啤的，好好庆祝。”男生率先叫来饮品，“我知道我们组都能喝，今天必须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沈雁书刚才还在分心想苏白，她不清楚这能否称为她喜欢苏白，只是突然再遇见，这段时间被工作占据的情感又冒出了芽。

　　“小书，来，我敬你三杯，期待我们下次再合作。”男生接着干了三杯。
　　“杨哥客气。”沈雁书道，“不过我还得先养养我的头发，快掉光了。”

　　他们都笑了起来，沈雁书旁边的女生笑道：“你别说，我今天早上洗头还掉了一把。上班伤身。”

　　烧烤上来，大家纷纷吃了起来。

　　“小书，在国外吃不到这些吧，你快尝尝。”

　　“你吃这些的吧，我看沈董管你挺严的。”

　　沈雁书边吃边回答，“当然可以，他也会带我吃。我在国外都没吃过这么正宗的烧烤。”
　　“那你多吃点。”

　　大家兴致当头，越聊越起劲，把各种八卦全都聊了出来，还有老一点的员工开始回忆她当年刚进公司，沈行冷脸骂人的恐怖场景。

　　“小书，刚才哪个苏总是不是S集团的苏总？”
　　沈雁书还脑海中复刻自己父亲骂人的画面，话题就莫名其妙转到苏白身上。

　　沈雁书啊了一声，回道：“是。”

　　“早就听说他们老板长得惊为天人，我朋友的朋友甚至为了一睹芳容去了他们单位，但大老板神出鬼没，都没见到过。”

　　“为了看老板，这合适吗？”

　　“其实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待遇好。在宁城待遇好的企业就那么几家，其余的要么加班严重、要么工资比不上同级。”

　　“别说，今日一见，确实不错。”

　　“不过小道消息，这老板也是个狠人。”
　　“怎么个狠法？”
　　“听说，他刚来宁城就出了车祸，直接把人胳给膊卸了。”

　　同事们互相交换自己的消息，沈雁书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闻言有些惊讶，这事她作为半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于是竖起耳朵认真听。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听人说的，不知道真的假的。”

　　好吧，消息没了。

　　沈雁书喝了两杯啤酒，有些上脸，但她酒量不错，没醉。
　　她的皮肤遗传了明婉，白又晒不黑，现在更是白里透红，红色的发丝落下来，在夜晚的灯光下，极为引人注目。

　　众人还在闲聊苏白的八卦，沈雁书脑子里不断闪过苏白的影子，想着他现在在干嘛，是不是还在聊生意。

　　“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年轻男孩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像附近的大学生。
　　人长得不错，深色的小麦肤色，穿着球衣，眉眼间全是肆意张扬。

　　沈雁书闻言转过身抬头看他。她不喜欢年纪小的男生，在她看来，男生的成熟期比女生要晚，幼稚的小朋友没意思，她喜欢成熟的男性，经过社会打磨出来的气质有独一无二的味道。她想着如何拒绝，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同事在旁边，男生的朋友也在看着，这么小的男生正是好面子的时候，不能打击自信心。

　　男生被看的脸有些红，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可以加个微信吗？”

　　还没等她想出来，就听见一个沉稳的男声出现：“沈小姐。”

　　关城跟苏白从研究所出来，还没走两分钟就瞥见了沈雁书一行人。
　　“老板，沈小姐。”关城说。

　　吃路边摊和同事开心聊天举杯庆祝的沈雁书，苏白早就看见了。他目光缓缓移动，看到一个男生朝沈雁书走去。
　　关城看了眼老板，将车停下。

　　没几秒，苏白就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关城想自己老板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来宁城这么多天，他提过两次带他感受一下国内的小吃，都没成功，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小吃。

　　他在旁边站定，看着沈雁书，又看向男生。

　　沈雁书听见有人喊她，转头就看到苏白，他身后的灯泡忽闪忽闪的，五官都变朦胧了。

　　“苏先生，又见面了。”沈雁书想来都来了，不用白不用，苏白坑过她，她利用一下应该不会有事，于是冲男生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

　　男性之间的对抗是明显的，男生感觉到苏白身上的低气压，眼前这个人是他比不上的，这点让他有些难过，他说了句对不起离开。
　　沈雁书目光看着离开的人，在想不会伤了小年轻的自尊心吧。

　　苏白的脸上又挂上笑容，只是眼神有些冷：“还没有回谢上次沈小姐的帮忙，这次有幸送沈小姐一程吗？”

　　本身也吃得差不多，他们都打算结账回家，一旁的同事姐姐问：“小书，我们打车回家，你怎么回去啊？”

　　“我爸来接我。”沈雁书说，“我去结账。”
　　杨哥在旁边说：“我已经结过了。”
　　沈雁书哦了一声，“那你找财务报销，就说是我说的。”
　　杨哥乐呵道：“好啊。”打工人赚钱也不容易，报销谁不喜欢。

　　“要不要我们陪你等沈董来，晚上你一个人不安全。”同事问她。
　　这时苏白开口：“我已经跟沈董打过招呼，我来送她回家。”

　　他说话认真，说服力十足，而且这两个人明显有事，再多问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沈雁书站起来有些不稳，苏白想上去扶一下，沈雁书已经撑着桌子站稳：“爸爸没给我说啊。”
　　苏白将手机给沈雁书看，沈雁书看到新鲜的消息，想苏白动作真快。
　　“麻烦了。”

　　车上，两个人一左一右，隔得老远，沈雁书在车子平稳的行进中有些迷糊。
　　苏白看着歪头强撑自己清醒的沈雁书，像个小猫一样。

　　“可以睡觉，等到了，我叫你。”苏白翻着平板，边看文件边说。
　　“没事，我不困。”

　　苏白的气势强硬，他的香水也一样，不容拒绝地萦绕着沈雁书，躲都躲不掉。

　　安静封闭的环境，加上多喝了几杯酒，有点困。沈雁书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苏白。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开始思考感情，她慢慢睁开眼睛，头靠在车窗上，看向窗外。外面的树成了残影，只有倒映的苏白的脸庞不变，压藏的情感呼之欲出，一想到苏白，身体紧张地发热，是悸动在作祟。

　　苏白看着沈雁书不说话，想她是不是有些难受。

　　“关城，开慢点。”

　　苏白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开窗吹吹风？”

　　沈雁书闻言看向苏白，她忽然有些冲动，全身的神经都在叫嚣，集中在大脑汇成一个想法。沈雁书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她大胆，想说就说了。

　　于是她握紧拳头，压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开口：
　　“苏白，我可以追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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