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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郦岛酒店茶座的早晨总是那么宁静而优雅。
我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洁白的桌布上,银质茶具反射着柔和的光。我提前半小时到达,点了一壶大吉岭,慢慢品尝。茶香氤氲中,我反复推演着即将到来的对话。
于梦丹比约定时间提前到达五分钟。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套装,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妆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与温婷婷那种外露的艳丽不同,于梦丹的美是内敛的,像一本需要细细品读的书。
“何太太。”她轻声问候,在我对面坐下。
“于小姐。”我微笑着给她倒茶,“尝尝,今年新摘的大吉岭,有股特别的果香。”
我们像两个普通朋友一样寒暄,谈论天气、茶和最近的新闻。这是一种默契,真正的对话往往从无关紧要的话题开始。
“关于我儿子……”于梦丹终于切入正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何嵛是个优秀的孩子。”我打断她,“哈佛商学院很难进,尤其是对国际学生。”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于小姐。”我放下茶杯,“比如你在铜锣湾的美容院,上季度漏报了三十二万税款。还有你弟弟那家建筑公司的股份问题。”
于梦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我几乎能听到她心跳加速的声音。
“你想要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很简单。”我从手袋里取出一份文件,“签了这个,何嵛会得到最好的教育和一笔足够他创业的资金。条件是,他永远不能对外公布自己在何家的身份,也不能主张任何继承权。”
于梦丹颤抖着翻开文件。这是一份精心拟定的协议,承诺支付何嵛在哈佛的全部学费及每年二十万美元的生活费,毕业后另提供两百万美元的创业基金。作为交换,他必须放弃一切对何家遗产的请求权。
“这……太苛刻了。”她低声说。
“苛刻?”我轻笑一声,“于小姐,你隐瞒了这个孩子三十年,现在突然跳出来认祖归宗,不就是为了钱吗?这份协议给你的,比你原本能得到的多得多。”
“不是我!”她突然激动起来,“是何聿阳找到我们,说可以帮何嵛争取到何家继承权……”
我心头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果然如婆婆所料,何聿阳才是幕后黑手。
“于小姐,”我放缓语气,“你应该知道何聿阳是什么人。他利用你们母子来打击聿峤,一旦达到目的,你觉得他会兑现承诺吗?”
于梦丹沉默了,她的眼神游移不定。我决定再加一把火。
“签了这份协议,何嵛的前途一片光明。不签……”我故意停顿,“明天税务局就会上门查账,哈佛的录取通知书可能会因为‘家庭背景问题’被重新审核。”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我知道我赢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最后说。
“当然。”我优雅地站起身,“三天后,同一时间,我等你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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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郦岛酒店,我直接去了医院。聿峤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一些,已经能坐起来吃流食了。
“微沄……”他看到我,眼神复杂。
我示意护工出去,然后坐在床边削苹果。锋利的刀刃划过果皮,形成一条连绵不断的长条,就像我们纠缠了三十年的婚姻。
“我见了于梦丹。”我开门见山。
聿峤的手一抖,勺子掉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说了什么?”
“她想要的无非是钱。”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我已经给了她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聿峤长舒一口气:“谢谢。”
“不用谢我。”我把苹果递给他,“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孩子们。”
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我们沉默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半小时,直到医生来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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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私家侦探林先生打来的。
“何太太,有意外发现。”他的声音透着兴奋,“温婷婷昨天去了明和医院妇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结果?”
“怀孕八周。而且……”他压低声音,“她离开医院后直接去了何聿阳的办公室。”
挂断电话,我站在医院门口,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温婷婷怀孕了,还和何聿阳勾结在一起。这场游戏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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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我立即召集星晴和星屿开会。是时候让孩子们知道全部真相了。
“什么?爸爸还有一个私生子?”星屿听完后,震惊地跳了起来。
“坐下。”星晴厉声呵斥弟弟,“现在不是暴跳的时候。”
我欣慰地看着女儿。星晴越来越有家主风范了,这让我对接下来的计划更有信心。
“听着,”我摊开一份家族股权结构图,“目前何氏集团的最大股东是你们爷爷留下的信托基金,占股35%。你们爸爸个人持有15%,我名下8%,星晴5%,星屿3%。”
“如果爸爸……”星屿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在了,他的股份会怎么分配?”
“正常情况下,由配偶和子女平分。”我指着文件,“但现在有了变数——温婷婷怀孕了,如果她生下孩子,也会分一杯羹。”
“那个贱人!”星屿咬牙切齿。
“冷静。”我敲了敲桌子,“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你们父亲的那 15%不会落入外人手中。”
“怎么做?”星屿问。
我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你父亲五年前签署的授权书,指定在他丧失行为能力时,由我代理行使他的股东权利。”
星晴眼睛一亮:“所以即使爸爸……不在了,妈妈也能控制他的股份?”
“理论上是的。”我皱眉,“但如果有遗嘱变更,或者那个私生子提出异议……”
“那就速战速决。”星晴果断地说,“趁爸爸还在,把能转移的资产都转移掉。”
我看着一双儿女,心中既欣慰又酸楚。作为母亲,我多么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接触这些尔虞我诈,但生在豪门,这是必修课。
“星晴,你去联系瑞士银行,开几个新账户。星屿,你负责把我们在新加坡的艺术品转移到伦敦。”我分配着任务,“记住,一切都要低调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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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着聿峤的医疗报告。医生私下告诉我,他的心脏状况比预想的更糟,手术成功率只有60%。即使成功,也需要长期静养。
我打开保险箱,取出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聿峤英俊潇洒,我年轻貌美,看起来是那么登对。谁能想到后,我们会变成这样——他躺在ICU病床上,而我在这里算计着如何保护我们的财产不被他的前赴后继的情妇和私生子们瓜分。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婆婆。
“谈得怎么样?”她直截了当地问。
“于梦丹说要考虑三天。”
“哼,装模作样。”婆婆冷笑,“她明天就会签。我刚让人查了她美容院的账,问题比你说的严重多了。”
我微微一笑。姜还是老的辣,婆婆的手段永远快人一步。
“还有那个温婷婷,”婆婆继续说,“她怀孕的事我知道了。何聿阳这招够狠,想用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来分遗产。”
“那我们......”
“按原计划进行。”婆婆的声音冷酷得像冰,“一个胎儿,在法律上还不算人。”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霁北港。灯火璀璨的夜景美得令人心醉,却也暗藏无数算计与阴谋。就像我们何家,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已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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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于梦丹的短信:“我签。今天下午两点,王律师办公室。”
胜利的滋味本该甜美,但我却尝到了一丝苦涩。这仅仅是第一场战斗,后面还有更艰难的战役等着我。
下午,在王律师的见证下,于梦丹签下了那份协议。她签字的手很稳,但眼圈泛红,显然经过一番挣扎。
“一式三份。”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双方各执一份,另一份由本所存档。”
于梦丹拿起属于她的那份,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于小姐。”我叫住她,“何嵛是个好孩子,别让他卷入这些肮脏事。”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答应吗?因为何嵛说,他宁可白手起家,也不要肮脏的钱。”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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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聿峤的手术提前到明天早上。
“为什么?”
“何先生今早出现心律不齐,医生认为不能再拖了。”护士解释道。
我立刻让司机改道去医院。病房里,聿峤已经做好了术前准备,看起来苍老而脆弱。
“微沄……”他虚弱地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这一刻,所有的背叛与伤害似乎都暂时放到了一边。他终究是我爱了三十多年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
“你会没事的。”我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聿峤微微摇头:“听我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他艰难地从枕头下拿出一把钥匙,“会丰银行……保险箱……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我接过钥匙,心跳加速:“什么东西?”
“能保护你和孩子们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被一阵咳嗽打断。
护士进来提醒探视时间结束。我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就像多年前我们相爱时那样。
“明天见,亲爱的。”我说,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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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病房,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温婷婷的B超照片,配文只有一句话:“何家的血脉,你阻止不了。”
我盯着那张模糊的黑白图像,突然笑了。这个愚蠢的女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样的战争。
明天,当聿峤被推进手术室时,我会让何聿阳和温婷婷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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