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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顾钧上了马车,闭目回想起以往的事。那时意容夫人不得不送走谢知翊,整个人都没了生气,每次他去到谢府,意容夫人总是坐在自己的院里发呆,给谢知翊缝制衣服。给谢知翊做衣服,慢慢地就变成了给他做衣服。他自小母妃就去世了,意容夫人就像是他的娘亲,他怎么能让那家人如此诋毁意容夫人?
回到信王府,还未进门,就听见孟溪的吵闹声。
“闹什么!”顾钧怒斥道。
孟溪跑过来:“表哥!您救下那贱婢子就算了,为何要将她养在你的房里!不行!我不许!”
“那你就回西关。”
“表哥!”孟溪还要再说,顾钧示意惊风拦住他,自己回了秋院。
“你敢拦我?”孟溪大怒,扬手就要打。惊风拱手:“郡主息怒,卑职只是听主子吩咐行事。”
于媪知道了这位郡主的脾气,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劝道:“郡主,您消消气。在这王府之中,谁敢不听王爷的,还望郡主体谅,莫要惹王爷忧心。既然郡主在王府住下了,王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孟溪想着,也觉得这话有理,她既然住下了,就没有走的打算,不管那人是谁,她也不绝不让她好过。
顾钧回到秋院,楚离刚为谢知翊换上最后一次药。楚离回过头,看到顾钧的脸色,笑道:“你瞪我做什么?我可是医士。”
顾钧沉着脸问道:“司画不能上药?”
楚离笑得更加欢畅:“能,当然能。只不过,我新调剂的药,上的时候,还得按着伤口,这轻了,药进不去,重了,你家小娘子又一个劲地喊疼,浪费我一大堆药粉,我也是没办法,才亲自上阵的,说到这儿,你可还得替你家小娘子赔我药钱。”
顾钧脸色更沉了:“你还碰了她?”
楚离往椅子上一坐:“不然,你想她疼死也行。”
顾钧顿了顿:“她今日怎么样?”
“已经不咯血了,倒是个好兆头。只是那毒有些麻烦,我给她换了药,她身子虚,多养几天也就好了。不过嘛,这日后你娶了人家进门,可得好好给她调养调养。她应该是自小体弱,毒素才无法自行排出体外。换了一般人,吃了我三副药,早就好得满地乱窜了,哪有像她这么虚的。”
“知道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楚离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好心没好报,有这时间我就应该去那红袖招叫几个姑娘听听小曲多好。”边说也边走出了门。
待楚离走出门,顾钧问:“今日,孟溪一直吵着要进来?”
惊鸿答道:“是。郡主一直吵着要进来,属下不敢放任,幸有楚先生来院里给谢娘子换药,强行给郡主吃了一服脱力散,这才消停了几个时辰。”
“好,你下去吧。”
“是。”惊鸿也退出了房间。
顾钧往床沿上一坐,就看见了谢知翊汗湿的额头。他取了手帕,细细地给她擦拭。
她的模样较十岁那年变了不少。
他还记得他被谢武带着去往南坞赈灾,她在一群灾民中跑来跑去,和当地的小乞丐玩得不亦乐乎。她带着小乞丐们踢蹴鞠,不小心踢到了他头上,还要怪他站到了她的球场范围里,真是蛮不讲理。离开南坞后再见她,竟是两年后,在谢武的葬礼上。谢武赈灾回洛京后,旧疾复发,时常昏睡不醒。元庚帝特许他留京治病,然而仍是无用之功,拖了两年也故去了。一代名将,最终竟然不是死在战场上。
那时他正随军驻守边关,无召回京乃是死罪,可他仍不管不顾,跑了两天两夜不曾歇息,终于赶去了谢武的灵前。他不敢光明正大地露面,怕会牵扯到替他遮掩的兄弟,只能悄悄在房顶上看。
谢武一生娶妻一位,只生一子,将军夫人难产而亡,谢武一生都没有再娶。可那谢骞,算个什么儿子?!意容夫人大着肚子,不便守灵,偌大的灵堂里,只有谢知翊一人跪着,她垂着头,哭得很小声。
他没有去打扰她,只是在谢武下葬后主动请缨,调任西关,欲平外患。他知道,西关是谢武的心结。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洛京之后,谢知翊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连治病的草药也要亲自出来采摘。但他知道,意容夫人的死不会是意外,就如当年谢武的死一样。
谢知翊睡了三天。楚离说她身子虚,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于是三天里,顾钧除了上朝下朝,整日寸步不离,不搭理孟溪,也不许孟溪接近。孟溪气急败坏,可也没有办法。
第四天,顾钧散了朝,正准备回王府,却被一个小侍人拦下了。
“信王殿下,太子殿下请信王殿下到东宫一叙。”
顾钧皱了皱眉,这位太子是前皇后留下的,四年前,前皇后因谋害沈贵妃的皇子,被皇帝废黜,不日便死在了冷宫里。皇后死了,朝堂之上废太子的声音也不少,就连太后也有意要废长立幼,可元庚帝只此一事,与太后僵持着,不肯废掉太子。
顾钧沉吟一阵,还是去了。
东宫中只有太子顾祁一人。顾钧先行礼道:“见过储君。”顾祁上前两步扶住:“皇叔多礼。”
顾钧与这个皇侄接触并不多。他自幼跟着谢武习武,呆在宫中的时间都不太长,太子比他要小上几岁,又由前皇后亲自教导,这便更加没了相处的时间。
“储君此番不知所为何事?”
顾祁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皇叔,四年前,谢大人的死,有些蹊跷,想必皇叔也明白吧。”
顾钧脸色一沉,这件事他确实是在暗中调查,当年谢武榻前服侍的女使婆子早已死了个干净,意容夫人未显怀时,也在谢武跟前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一段时日。可如今,意容夫人也没了,只剩一个给谢武开药的太医,从那时起便没了踪影。
“谢大人是臣的恩师,死于旧疾,储君说的是什么意思,臣不明白。”
顾祁压低声音:“皇叔,你我不需演戏。太后已经开始扶植七弟,我这个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还要看将来。谢大人是良臣名将,落得如此下场我也十分痛心。如果皇叔想慰藉谢大人在天之灵,抓到谋害他的人不是更好吗?”
顾钧回过身来看着顾祁。他年及弱冠,久处深宫,他像他这般大时,已经跟着谢武征战沙场好些年。
顾祁笑道:“储君找臣,不是因为谢大人的死吧。先皇后因善妒被囚于冷宫不日便仙逝,只怕这其中也大有隐情。储君想拉拢臣,可储君知道,自己是在跟谁斗吗?”
顾祁不答。顾钧背手而立:“储君若是没有别的事,那臣便先回府了。”说完,便要踏出门去。
“当年给谢大人治病的那位太医姓李,叫李笃之。是岐山人士。四年前谢大人一死,他也没了踪影,四年间,他没有回过岐山。可我的探子前些日子回荣城探亲,回来禀告,说在聊城一家药铺见到了李笃之,他另娶生子,改名为郑端元。”
顾钧听完,回身笑了一下:“对了,还未恭祝储君新婚大喜。”说完,便走了。
绣星从暗处出来:“殿下,看来信王并未信任我们,是不是...”顾祁知道,她担心他们坦诚得太早,毕竟顾钧,是一步险棋。
“他会去查的。信王这个人,戒心重得很。如果我们不是一开始就坦诚相对,他日后更加不会信任我们。”
“是。”
“崇山那边怎么样了?”
“他还在岐山,盯着李笃之,暂未发现什么异样。想必太后和皇帝这几年,也没有找到他。”
绣星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何人?”绣星问道。
门被打开了,一名女子上前行礼道:“殿下,奴婢是太子妃房中女侍春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问询,殿下可要在羲和殿用午膳?”
说是女侍,穿着却不是女侍的制度,绣星在心底偷笑。这侍女穿金戴银,又是个指望飞上枝头的麻雀。
没想到,顾祁却答道:“今日便在羲和殿用午膳吧。”
那女子抬眸,脸上是遮不住的喜色:“是,奴婢这边回宫回禀太子妃。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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