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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褚行站在原地东张西望,终于确定了西边房屋离自己最近。
于是向着田野的方向,快步走去。
草地翠绿茂密,双脚踩上去,只会发出细碎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传来奇怪动静,好像有动物迅速钻过。
褚行从催眠般单调的脚步声里惊醒,她站在原地,小心观察。
四周又恢复安静,好像只有她一个活物。
褚行松了口气,踮脚看一眼近在眼前的群屋,正准备继续向前行进。
忽然,脑海中凝聚的迷雾消散,她意识到出现了异常。
原本和脚踝一样高的青草,竟已逐渐没过腰部,偶尔几棵草尖,甚至和她的胸口齐平。
和之前碧绿柔软的细草不同,现在包围她的草,十分坚硬,根茎泛黑,叶片边缘的锯齿,把她露在外面的手背割出红痕,隐隐作痒。
这么奇怪的现象,她居然一直没有留意到,只是一心赶路。
如果不是草地里奇怪的动静,她或许还陷在无知无觉地行走中,难以脱离。
植物都这么诡异了,那动物呢?
思及此处,褚行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身后的太阳逐渐下坠,已堪堪接触到连绵远山。
附近的草浪再次产生不规律的波动,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异动来自多个方向。
褚行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正准备远离。
忽然,她小腿一痛,有动物挠了她一爪子!
褚行没敢低头细看,不管不顾,拔腿狂奔。
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了,夜幕即将降临。
褚行气喘吁吁翻过篱笆,把逐渐和下巴一样高的怪草隔绝在背后。
终于安全了,她站直身体,打量四周。
眼前的大片农田,几乎都栽种着不知名的植物。
远看低矮的房屋,近看却屋檐高挑,门柱与墙壁融为一体,大气简洁。
一座接一座的房屋之间,穿插着院落,院中铺设青砖,四周的围栏整齐结实。
最近一个院落的四角立着灯柱,顶端亮起柔和白光。
褚行站在门口,踟蹰着怎么陈述开场白。
“你是谁?”
一个女声轻轻传来。
褚行吓了一跳,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青衣高个女修,隐在屋檐阴影下,歪歪斜斜倚着墙。
她长发蓬松,深绿发带在脑侧松松一束,微卷的长发沿肩膀垂至腰际。
“我是古剑睚眦的剑灵,和大师兄走散了。”褚行回神,赶紧答道。
“大师兄?”女修低声重复一遍她的话语,仿佛在自言自语。
难道宗门里有多个派系,不止一个大师兄?
“是的,就是那个叫……呃,”褚行试图进一步解释,但意识到自己并未询问过剑修的名字,忽然她想起什么,“对了!他乳名叫小溪,师叔祖这么叫他的,你认识他吗?”
女修缓慢眨眼,直起身示意她跟上,带头推门进院。
褚行走在青砖上,后知后觉开始纳闷——刚才门口根本没有人,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青衣女修推开小屋的木门,微苦的药香弥散。
褚行深嗅一口,疲惫一扫而空。
一名白衣女修坐在书桌前,举起盘里的几枚丹药,对着光细看。
听到有人进来,她兴高采烈分享:“槐师姐,固元丹炼成了!咦,这位是……”
乌槐解释:“是大师兄的剑灵,她受伤了。”
“其实好像已经不痛,不过你是怎么……”褚行还没问完,就被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
白衣女修欣喜道:“啊!原来你就是睚眦的剑灵啊,真没想到大师兄的剑灵会是女孩子,难道他内心想成为女孩子吗?哦,不对,你的前任主人有可能是女修,或许你是跟随前任主人化形的,是吗?我猜的对吗?”
嘴巴好碎的修士,过于接地气了。
褚行有些结巴地回应:“可能是吧,不太记得以前的事……”
乌槐见白衣女修意犹未尽,还待追问,不由提醒:“之淼,她的伤。”
柏之淼惊叫一声,小声念叨着抱歉的话语,围着褚行转来转去。
褚行拉起黑色的裤腿,凑到光下,配合检查。
她小腿上的伤口不深,溢出的血液几乎快要凝固,只留三道伤痕。
柏之淼细瞧伤口,疑惑道:“这像是地行兽抓挠出来的,因为爪印两长一短。如果是它们,伤口早该皮开肉绽,你是在哪受伤的呢?”
“就在外面的草丛,里头有不少。”
“什么,你去过草场?”柏之淼大惊,“不可能,单棵酣眠草入药,就足以毒倒金丹期修士,没人能逃脱千万棵酣眠草的迷魂功效。”
褚行迅速辩解:“我不是人,是剑灵,或许是这个缘故?”
“也对,你是剑灵,抗毒能力自然比人修强,但也不对,你既然天生灵体,为什么会流血呢?”
褚行语塞,只得附和:“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算了,不重要,我先制好解毒丹,你有不适就服下。”
柏之淼的疑问来得快,去得也快,耸耸肩不再纠结。
她取出手帕简单擦拭伤口,擦干净血痕,就自顾自配药去了。
奚径正御着剑,贴地飞行。
他顺着藏壑山脚,一路寻找,可剑灵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叔祖转交的玉简,足以教会他怎么定位剑灵,然而,两人的联系不够深,对应法诀根本用不了。
现下只能自认倒霉,沿着地面寻人。
他只是一时兴起,让冒牌剑灵用体修的方式磨练自身,引发的后果居然这么麻烦。
原本打算借助师叔祖的威压,将时刻监视自己的可疑存在,彻底抹去。
没想到,师叔祖对她颇有兴趣,竟舍得消耗钟乳寒液,助其凝聚成人形。
虽然不愿和有眼睛嘴巴的生物,永远绑定在一起,但至少不能让她在宗门内消失。
否则,尊长一旦留心,必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等以后外出历练,再随机应变,把她就地解决。”他暗自决定。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奚径抬头望向硕大的银月,长叹一口气。
月光下,一只体态纤长的大鸟,由远及近向他飞来。
而后,停在他身边,口吐人言,是二师妹的声音。
他听完传音鹤带来的消息,陷入沉思。
过了几息,御剑向药田而去。
褚行坐在八仙桌前,支着脑袋,开始瞌睡。
话比较多的女修,正在帮她制药;话少的那位,在院里坐着,毫无动静,不知是在修炼,还是看月亮。
自从有了肉身,久违的疲惫感,又出现在她身上。
之前待在剑里,不困不累,顶多被剑修舞得头晕。
真是当剑有当剑的好处,当人有当人的坏处。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肉身可以感觉到疲累,或许也会有味觉,那很快就可以吃上修仙界特色美食了,生活再次有了盼头!
她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一盘盘在空中漂浮的白切鸡、烧鹅、回锅肉等等,每道菜都散发着金光,勾得人心痒。
突然,有人伸手在桌面敲了两下。
褚行顺着形成有力的手指,向上看去,胳膊尽头是剑修面无表情的脸。
她猛地惊醒,围绕自己旋转的美食消失了。
剑修平静的视线,让他有些坐如针毡。
明明理亏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她暗自腹诽。
“啊,小溪师兄,你终于来了!外面的草地好可怕啊,下次不敢乱跑了。”
话又说回来,面对武装力量适时滑跪,也算能屈能伸。
剑修听了褚行的话,眼神微动,不知为何,并不驳斥这称呼。
月色皎洁,草声簌簌。
奚径落在小院,随手收起阔剑,白色外袍拢上一层银纱般的光芒。
他和二师妹相□□头致意,径直向屋内走去。
推门一看,找寻半天的女子好端端坐在桌边。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高高卷起的半边裤腿。纤细小腿露在外面,白皙皮肤上,是三道碍眼的血痕。
她左手杵着脑袋,睡得正香,嘴巴微微开启,色泽晶润。
一瞬间,胸口萦绕的暴躁平息下来。
奚径安静看了一会儿,才探手把她弄醒。
对方看到是他,先是一惊,然后表情陷入长时间凝固。
定是在编造各种歪理。他心想。
然而,对方却一反常态,表情委屈巴巴地向他倾诉。
尽管知道这人的可怜相,估计是半真半假,他的心头还是一跳。
奚径思绪虽有起伏,面上却不显,只是冷漠道:“以后老实待在剑里,没我的允许,哪也不许去。”
女子闻言,表情出现一丝裂痕,但很快又挤出满脸信服,快速点头。
又开始装了,真是阳奉阴违。
奚径的表情纹丝不动,注视着她的脸,暗暗想道。
褚行小心观察着剑修,拿不准要不要继续卖惨。
柏之淼在隔壁发出一声高呼:“开炉大吉!”
她举着一瓶刚炼好的丹药走出,看到大师兄也不诧异,打了个招呼,就直奔褚行。
“这是我第一次给剑灵配药呢!等你吃完一定要告诉我效果,以后常联系,有空就来找我交流。”她兴冲冲地邀约。
褚行接过药品,顺势道谢,拍着胸脯保证会好好记录药效。
柏之淼见对方这么配合,手舞足蹈地说起炼丹时,具体用了什么药草、什么材料。
一通狂轰滥炸下,褚行被大量陌生名词搞得晕头转向。
奚径却时不时接话,聊得有来有回。
只不过,柏之淼那边回的明显更多一些。
最后,柏之淼终于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朝奚径敛袖倾身,略行一礼:“近日又有了几条新思路,多谢大师兄点拨。”
“不必,谈不上点拨,只是一些游历见闻。师妹的丹道天赋已经很出众,出门历练后,必当更加精进,”他顿一顿,继续道:“多谢师妹制药。”
柏之淼一阵谦虚,和奚径作别,送两人离开小院。
褚行出门前四下打量,二师姐乌槐不见踪影,不知去往何处。
两人站在药田旁,一时无话。
褚行打破沉默,开口询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奚径颔首,继续道:“等你回剑里,就可以出发。”
“啊?又要踩在我身上吗?”
“……”
“为什么不能一起御剑呢?”
“不知你们‘古人’之间如何相处,当下皆是奉行男女授受不亲。”
剑修说到“古人”时,咬字极重。
褚行一阵心虚,不敢深入这个话题。
“……好吧,我同意暂时回剑里,怎么回剑?”
“需用灵力进行引导,让你学会寻找剑身的位置。”
“行,你动手吧。”
奚径闻言,一手握剑,一手放在褚行头顶。
触感柔软,但新生发丝较多,有些毛茸茸。
他视线下垂,接触到一双瞪圆的杏眼。
褚行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只有好奇和紧张,没有恐惧。
要害受制于人,还能毫无警惕。
这是因为剑灵之体异于常人,因此无所畏惧,还是,已经全盘信任于他?
不知为何,奚径脑海里突然浮现女子对剑修和剑的看法。
她似乎觉得,剑是剑修的……道侣?
思及此处,他指尖一颤,竟无法调动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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