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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岗前培训
我蹲在他对面,心里急得冒火。
“爹!你说清楚点!啥娘娘?王爷到底跟你说啥了?”
爹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吓人。
“儿啊!王爷…王爷夸我!说我有见识!是个人才!”
他激动得唾沫星子乱飞。
“王爷说…南疆女王那边,确实是个麻烦,也是个机会!”
“他说…我说的那什么联姻,有点道理!”
我听得云里雾里。
“那…那跟咱有啥关系?王爷是要把自己嫁过去?”
爹使劲摇头,眼睛瞪得溜圆。
“王爷啥身份!能去给人当第五个王夫?”
“王爷的意思是…得找个合适的人…”
他声音压低了些,神秘兮兮地凑近。
“找个咱大齐的人,去…去当这个王夫!”
我心里咯噔一下。
“爹…你…你不会是说…”
爹重重点头,脸上放出光来。
“王爷问我,认不认识啥…啥合适的人选…”
“我…我就说…”他有点结巴,“我就说…草民…草民毛遂自荐…”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爹!你疯啦?!那女王死了四个男人了!你去送死啊?!”
爹却不管,自顾自地兴奋。
“王爷没答应!也没反对!”
“他就看着我笑!笑了好久!”
“然后他说…这事有点意思,但他做不了主,得…得问问上头…”
我愣愣地问:“上头?哪个上头?还有比王爷大的?”
爹抬手给我后脑勺来了一下,不过没用力。
“蠢小子!当然是皇上!”
我彻底傻了。
皇上?
我爹一个逃荒的,名字要捅到皇上那儿去了?
就因为他想给女王当男人?
“那…那王爷真去问皇上了?”我感觉嗓子发干。
爹挠挠头,兴奋劲稍微退了点。
“王爷没说死…就说让我回来等信儿…”
“不过…”他又嘿嘿笑起来,“王爷让人给了我这个!”
他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个小布袋。
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串铜钱!
我眼睛都直了。
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这么多钱!
“王爷赏的?”我声音发颤。
爹得意地点头。
“王爷说我…说我虽然人微言轻,但这份心思难得…”
他把银子小心地收好,揣回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儿啊,咱爷俩…时来运转了!”
*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在那小院里等着。
但待遇明显不一样了。
老苍头送来的饭食变了。
不再是硬得硌牙的杂面馍馍,换成了白面馒头,甚至还有点咸菜丝。
偶尔,还有一碗飘着油花的菜汤。
爹每顿都吃得很慢,细细嚼,像是品尝啥山珍海味。
他脸上的愁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焦灼的期待。
整天竖着耳朵听院门口的动静。
我也跟着紧张,心里七上八下。
既盼着王爷再来人,又怕等来的是坏消息。
第四天早上,院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不是那个冷脸护卫。
是一个穿着青色官服、面皮白净、说话细声细气的人。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子。
老苍头一开门,吓得直接跪地上了。
爹见了也慌了手脚,跟着就要跪。
那白面官人却笑了笑,声音尖细:“哪位是徐如风啊?”
爹赶紧应声:“是…是小人…”
官人上下打量他几眼,点点头。
“嗯,跟咱家走一趟吧。”
爹腿有点软:“去…去哪儿?”
官人还是笑着:“宫里。陛下想见见你。”
我站在爹身后,感觉爹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他赶紧扶住墙,才没摔倒。
“陛…陛下?”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
官人似乎见惯了这场面,依旧笑眯眯的。
“快着点吧,别让万岁爷等急了。”
爹慌里慌张地整理那身破衣服,怎么整理也还是那样。
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恐慌和无措。
“儿啊…爹…爹去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会点头。
那官人催了一句:“走吧?”
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走了。
院门关上,我腿一软,也坐地上了。
皇上…要见我爹?
因为我爹想去给女王当男人?
这事咋想咋离谱。
我在院子里来回转磨,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
老苍头也吓得不轻,缩在墙角,不敢看我。
时间过得特别慢。
太阳从东边慢慢爬到头顶,又一点点往西斜。
爹还没回来。
我急得嘴里起了泡,一口东西都吃不下。
眼看天都要擦黑了。
院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还有爹说话的声音,听着…好像还挺兴奋?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爹走了进来,脸上通红,眼睛亮得吓人,走路都有点打晃。
那个白面官人也跟着,脸上还是那副笑模样。
“徐相公,那就这么着了。”官人对爹说话,居然挺客气,“明儿个一早,咱家再来接您。”
爹连连点头哈腰:“有劳公公!有劳公公!”
官人笑了笑,又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院门一关,我立刻冲上去。
“爹!咋样?皇上说啥了?”
爹猛地一把抱住我,哈哈笑起来,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儿啊!咱爷俩!发达了!”
他松开我,激动得在原地转圈。
“皇上!皇上见我了!”
“就在那个…那个好大的殿里!金光闪闪的!差点晃瞎我的眼!”
我急着问:“皇上说啥了?”
爹兴奋的直比划,“皇上问我…是不是真想去南疆…”
“我说…草民愿意为大齐分忧!为陛下分忧!”
“皇上就笑了!说我有胆色!”
他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晃。
“皇上答应了!让我作为大齐的特使!去南疆!给女王贺寿!”
我懵了:“特…特使?”
爹拼命点头。
“对!特使!王爷…秦王殿下亲自带队!我跟着一起去!”
“皇上还说…给我个身份!不能丢了大齐的脸面!”
他神秘兮兮地又从怀里掏出个东西。
是一块木牌子,上面刻着字,还有红漆。
“瞧瞧!瞧瞧这是什么!”
我接过来看,看不懂。
“啥啊?”
爹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得意。
“和硕王!皇上亲口封的!虽然是个虚衔…但也是王爷!”
我手一抖,木牌子差点掉地上。
王…王爷?
我爹?逃荒的徐如风?成了王爷?
爹赶紧把牌子抢回去,小心擦擦,揣好。
“明儿个…明儿个就有人来接咱!”爹激动得语无伦次,“接咱去馆驿!换新衣裳!学规矩!”
他看着我,眼睛放光。
“儿啊!爹说过啥?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这步棋,爹走对了!”
我站在原地,还是觉得像在做梦。
一夜没睡踏实。
天刚蒙蒙亮,院门外就来了马车。
还是那个白面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
“王爷,请吧?”公公笑着对爹说。
爹听到“王爷”俩字,身子一飘,差点绊门槛上。
我和爹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着,穿过还没睡醒的街道,最后在一处挺气派的院子前停下。
门口挂着牌子:四方馆。
里面早有几个人等着。
有教礼仪的师傅,有裁缝,还有伺候洗漱吃饭的下人。
我和爹被按在椅子上量尺寸。
裁缝拿着软尺,在我身上比划。
爹那边,礼仪师傅正板着脸教他怎么走路,怎么拱手,怎么说话。
“王爷,腰挺直!步子稳一点!”
“见礼不是这样!重来!”
爹学得满头大汗,但劲头十足。
我看着爹穿着新做的、绸缎料子的衣服,虽然还不合身,但人靠衣裳马靠鞍,居然真有了点…人模狗样?
下人们端来了饭菜。
四菜一汤,白米饭管够。
我和爹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跟我说:“儿啊…看见没…这就叫…一步登天!”
吃完饭,爹又被拉去学规矩。
我没事干,在馆驿院子里瞎转。
走到一处窗根下,听见里面两个小太监在低声说话。
“听说了吗?就里头那位…新封的什么和硕王…”
“咋能没听说…逃荒来的…走了狗屎运了…”
“哼…什么特使…不就是送去给那蛮子女王当男人的?”
“嘘…小声点…听说那女王克夫…都死四个了…”
“可不…这位…怕是也长不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
刚才那点兴奋和欢喜,一下子凉了半截。
我慢慢走回给我和爹准备的房间。
爹刚学完规矩回来,累得瘫在椅子上,但脸上还是美滋滋的。
“儿啊!爹学得咋样?像不像个王爷?”
我看着他那张兴奋得发红的脸,犹豫了一下,小声问:“爹…那女王…真克夫啊?死了四个了…你不怕?”
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
“怕啥?”
“那四个…是他们没福气!没本事!”
他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新衣服的领子。
“你爹我…跟他们不一样!”
“富贵险中求…懂不懂?”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又冒出那种我熟悉的、不管不顾的光。
“等爹真当了王夫…咱爷俩…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到时候…给你也找个南疆的漂亮媳妇!”
我看着爹,心里那点担忧,到底没再说出口。
爹已经走上这条道了。
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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