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纸鸢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727哑着嗓子说。
　　我顿时感到血液不畅通了，气儿也喘不上，她很少消极待事，她一直是我的稳定器，从来都是。上次她这幅情形还躲着不见人，我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虽然我反驳她我不是精神病，但我这种货色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什么正常碳基生物该有的样子。727从来都是支撑着我，使我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保持一种稍显稳定的精神状态，而她不好的时候会通过外耗他人，大部分时间绝不内耗。
　　看看她，面色蜡黄——这小学校的食堂难吃的很，比泔水好些而已，眼眶青黑——自从初二她的入睡就变得很困难，虽然每天高强度用脑，但放松意识还是让她耗尽心力，双眼皮都成单眼皮了。我为她的痛苦而不安，因为我们对彼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离，除非精神失常——当然，727现在的状态早就已经称得上精神失常了。她精神虽然从没正常过。周日留在学校的只有家不在本市或家里没人照顾的，我没有选择回去，父母还要照顾爷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一层楼里只剩下我们了。727烦躁焦急地揪住头发，用力地扯着，桌上没做完的物理和数学题还摊开着。我清楚她现在怎么样，顾不得有些缺氧的大脑和不停突突的太阳穴，阻止着。
　　今天是我农历生日，是立秋，正式开学的第一个周日。我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连拖带拽把她带下去，顺手拿了根蜡烛、一盒火柴，兜里揣了些钱。女宿舍楼下不远，有个杂货铺，卖各种日用品和各种蛋糕、面包之类的。我买了一块提拉米苏，在不远处的小亭子里点起蜡烛，一勺一勺的喂给727。“蜡也为我伤心么，不然这泪水怎么是滚烫的？”
　　瓢虫还没到泛滥的时候，蚊虫却不停盘旋，鸣蝉早已迎来生命终结的跫音。耳畔有嗡鸣声回荡，我无所适从。这的确不是很好的感受，只能依靠着想要给予他人的才能昂扬起来的人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727或许明白吧，她旅游或者假期总是想着给人带礼物，即使除了376没人和她关系密切，甚至376都称不上关系很近——毕竟初中才认识，不补课就不会在一个补习班，又正好碰上网课，真正相处的日子不足一年整。她玩游戏的时候会突然放下或者关掉设备，用拳头锤自己的头，若是旁边有一度坚固的墙，她甚至径直撞上去。她手劲很大，有时也会给自己几巴掌。她在惩罚自己的不够优秀，不够完美，不够坚强，不够实现她曾许下的美好的愿望。
　　727整个初中都是一种将自己隔离开的状态，体育课的时候会和其他几个女同学聊天，但也只是偶尔，大部分时候她和我一起绕着操场走圈。那时和我们一起上体育课还有另一个班，有好几个女同学会开玩笑似的跟在我俩后面，“咯咯”地笑，说些“火车到站啦！”之类的。他们班认识727的一个同学，还问她怎么报名“七个小矮人旅行团”。727和我去年五一的时候去了省会150市，逛了四次谷店、一次漫展，拢共买了一张相卡、两张放胶片拍立得、无个58的、两个75的、三个色纸和两张烫金拍立得，自己只留了一个吧唧，剩下都送出去了，其中一半多都用来当无料了。我们买谷也很有原则，但是钱包是没有原则的，看见好价——指的是海鲜市场上已经大几百，店里只要一百来元——都是在“便宜”的定义里。她觉得她精打细算，虽然的确是这样，但钱包不这么觉得。在她精细包装，把礼物全送出去后，我表达了内心的不解，“没有什么意思，只是看见她们╰(*°▽°*)╯惊喜的样子我很快乐啊。这或许应该叫一种虚荣心吧。”她当时是这样回应我的疑惑的。
　　我哥当年是在150市上的私立，初中和高中连着上，7年间不常回来，和家里人似乎毫不熟悉。他高考后那个暑假，727还有些愤愤地吐槽他啥也不干——至于后来他大学开学英语测试只得了B等都是后话了——只是凭借刚高考完的智商巅峰帮我爸看自习，收了我一个小学同学来当学生，赚点外快。他的确和家里很疏远，送他上大学的旅程中发现，我们才发现他把我们全家朋友圈都屏蔽了，以至于后来十一假期他和同学的计划，都是我妈从他高中同学家长那里听来的。我和我妈信誓旦旦不会像他那样，但未来如何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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