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答题在冥府苟命

　　谢予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那间摇摇欲坠的察孽司值房，身后枉死城的怨毒窥伺感如跗骨之蛆，直到她猛地撞上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才被勉强隔绝在外。

　　“大人！您可回来了！”老冯鬼那颗脑袋差点从手上跳起来，虚淡的脸上写满了后怕，“刚才那边怨气冲天，小的还以为……”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清了谢予安的样子。

　　魂体比离开时更加透明模糊，尤其是右手，几乎溃散得看不出形状，周身气息紊乱不堪，嘴角还残留着魂力逸散的淡薄雾气。整个人（鬼）像是刚从绞魂架上被卸下来，只剩一口气吊着。

　　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是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后、被某种冰冷硬物强行撑住的锐利。

　　“大人！您这……”老冯鬼慌忙想上前。

　　“闭嘴。”谢予安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她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魂体撕裂般的痛楚。左手却死死攥着，指缝间隐约露出一点焦黑的金色和一抹令人不安的苍白。

　　【魂体受损严重，建议立即进入沉眠休养。强行维持活动将加剧损耗，并持续扣除功德以维持基本形态。】
　　【当前功德余额：-3402。（持续维护损耗：-1/刻）】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计算着她的狼狈。

　　沉眠？她现在敢闭眼，能不能再醒来都是问题。

　　功德还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下跌，-3403，-3404……像细沙流淌，生命随之流逝。

　　老冯鬼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出声。

　　谢予安艰难地抬起剧痛模糊的右手，尝试调动那点微薄的魂力进行修复，但收效甚微。反噬的伤害远超想象，镜鬼最后爆发的怨毒几乎伤到了她的本源。

　　就在她感觉意识都要开始模糊时，左手掌心那截判官笔残骸突然再次传来那股冰冷彻骨的触感！

　　不同于之前的狂暴涌入，这一次，那能量变得极其细微、缓慢，如同冰冷的溪流，一丝丝渗入她即将枯竭的魂体。

　　【警告！未知能量持续入侵！属性解析中……】
　　【解析失败……能量适配性：1.7%……魂体修复效率：+0.001%……】

　　效率低得令人发指，而且伴随着针扎似的细微痛楚，仿佛灵魂在被冰针强行缝合。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0.001%，配合着系统扣除功德带来的维持力，竟然真的让她溃散的边缘暂时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剧痛虚弱，但至少不再继续恶化。

　　谢予安喘匀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她缓缓摊开手掌。

　　那枚烧得变形的金钗头滚落在地，沾满了灰烬。

　　而那一小截苍白骨片，则静静躺在她掌心，表面那些细微的符文在值房昏黄的光线下，似乎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旋即恢复死寂。那冰冷的触感依旧，却不再主动抽取或灌注能量，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老冯鬼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他好奇地凑近，待看清那骨片时，虚淡的身体猛地一抖，脸上露出极度惊惧的神色，嗖地一下缩回角落，差点把脑袋塞进墙缝里。

　　“大、大人……那、那东西您从哪儿弄来的？！”他声音发颤，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捡的。”谢予安言简意赅，目光没离开骨片。老冯的反应证实了这东西绝不寻常。“你认识？”

　　“不！不认识！小的什么都不知道！”老冯鬼把脑袋摇出了残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过，“大人您快把它收起来！晦气！太晦气了！”

　　谢予安皱了皱眉，没再逼问。她重新攥紧骨片，那冰冷的触感似乎能让她的剧痛稍微麻木一点。她靠着门板，闭上眼睛，全力对抗着魂体的虚弱和疼痛，同时分出一丝心神，感受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来自骨片的冰冷修复力。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功德一点点下跌：-3410，-3415……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更久。就在谢予安几乎要撑不住沉入黑暗时——

　　笃。

　　又是一声轻响。

　　来自门外。

　　不同于上次放置木牍的轻巧，这一次的声音更沉，更像是什么重物被不轻不重地顿在了门口。

　　老冯鬼吓得一哆嗦。

　　谢予安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殿门。

　　没有怨气，没有鬼嚎，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堵在门外。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失败了。最终只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再次艰难地推开那扇破门。

　　门外，依旧空无一人。

　　但门槛外，放着的不是黑色的任务木牍。

　　而是一个半旧的食盒。

　　通体漆黑，材质非木非铁，触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盒盖中心嵌着一小块暗沉的墨玉。

　　谢予安愣住了。

　　食盒？

　　在这冥府之地？给谁？

　　她迟疑着，伸手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珍馐美馔，甚至不是任何已知的食物。

　　左边一格，放着三枚龙眼大小、色泽灰白、表面粗糙如石子的丸子，散发着极其微弱的魂力波动。

　　右边一格，则是一小叠裁切整齐的深黄色纸张，纸张空白，但质地特殊，隐隐有流光闪过。旁边还有一支秃了毛的、笔杆开裂的旧毛笔，以及一个干涸见底、只剩一点朱砂痕迹的小碟子。

　　【检测到低劣魂粮（劣品）x3。服用可加速魂力恢复（效果微弱）。】
　　【检测到基础符纸（劣品）x10。】
　　【检测到报废的描魂笔（无法使用）x1。】
　　【检测到干涸的朱砂印泥（无法使用）x1。】

　　系统的鉴定结果及时出现，带着毫不掩饰的“劣质”评价。

　　没有署名，没有来源。

　　就像是被谁随手清理出来的垃圾，施舍般丢给了她。

　　谢予安看着食盒里的东西，又抬头望了望空茫的、只有灰雾流淌的引魂道深处。

　　是谁？

　　那位“阎王”大人？还是其他什么存在？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将食盒拿了起来。

　　“垃圾”也好，“施舍”也罢，她现在需要任何能让她活下去的东西。

　　合上盒盖，她抱着食盒退回值房内，再次关上门。

　　老冯鬼惊疑不定地看着食盒，又看看外面，大气不敢出。

　　谢予安靠着门板坐下，打开食盒，拿起一枚那所谓的“低劣魂粮”。入手冰凉坚硬，确实像石子。

　　她放入口中。

　　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即化为一缕极其微薄、甚至夹杂着些许杂质的冰凉气流，汇入她干涸的魂体。

　　【服用劣品魂粮。魂力恢复+5。】
　　【当前魂体状态：重度损伤（修复中……）】

　　聊胜于无。

　　她又拿起那叠符纸和报废的毛笔。笔是完全不能用了，符纸……或许有点用处？还有那点干涸的朱砂……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左手紧握的判官笔残骸上。

　　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脑海。

　　她拿起一张符纸，摊开。然后，用那截苍白骨片尖锐的一端，小心翼翼地蘸取了一点干涸小碟里仅存的、几乎看不见的朱砂残迹。

　　她能感觉到，当骨片尖端触及那点朱砂时，那冰冷的笔骸似乎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仿佛久旱逢甘霖的饥渴，虽然那“甘霖”少得可怜。

　　她凝神静气，回想着前世那些早已模糊的、关于符箓的记忆碎片，尝试将一丝微弱的魂力注入笔骸，然后朝着符纸落下——

　　就在骨片尖端即将碰到符纸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截笔骸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她体内本就微薄的魂力瞬间被抽走一大截！【功德-15！】

　　同时，笔尖那一点可怜的朱砂残迹猛地亮起刺目的血红光芒！

　　“嗡——！”

　　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团灰烬！

　　而一道歪歪扭扭、却蕴含着远超预期能量的血色符文，竟脱胎于灰烬，悬浮在半空之中，闪烁了一下，才不甘地消散。

　　【尝试绘制‘未知符箓’失败。材料不兼容，能量失控。】
　　【警告：判官笔残骸（未知）与劣质朱砂产生剧烈排斥反应！】

　　谢予安被抽得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但她看着那瞬间燃尽的符纸和消散的血符，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

　　排斥反应？不，更像是……庙里的木雕神像，受不了乡野粗陋的供奉。

　　这判官笔残骸，哪怕只是碎片，也绝非这些“垃圾”配得上的。

　　它渴求的，是更高阶的东西。

　　比如……功德？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一寒。

　　她低头看着再次恢复死寂的笔骸，又看了看食盒里剩下的两枚魂粮和九张符纸。

　　前路漫漫，而她拥有的，只是一身巨债，一间破殿，一个胆小的老鬼，一盒“垃圾”，和一支不知是救命稻草还是催命符的……残笔。

　　殿外灰雾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淡、若有似无的冷哼。

　　谢予安猛地抬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请注意，下一案件将于十二时辰后送达。请保持魂体稳定，准时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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