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回到那个嘈杂的工位，我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

　　电脑屏幕上，还打开着那份倾注了我心血、如今却可能将我职业生涯彻底断送的方案文档。
　　我盯着它，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

　　嗡嗡——

　　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婆婆】两个字像催命符一样跳动。

　　划开屏幕，是那条长达59秒的微信语音。刚点开，那尖锐而不耐烦的吼声彷佛就要刺破耳膜：

　　“你死到哪里去了？！啊？！孩子哭得快背过气了！这死丫头片子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再看着了，奶瓶的奶也不吃就一直哭！你赶紧给我死回来！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上班？上个屁班！赶紧给我回来哄孩子！！！”

　　我听完这段闭上眼睛，缓缓趴倒在冰冷的办公桌上，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任凭手机不停的震动。

　　（家庭的战场的硝烟尚未散去，职场的冷箭已透心而过。我被两面夹击，腹背受敌，遍体鳞伤。接下来的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在这绝望的时刻，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我身旁响起：

　　“林薇？看样子你遇到麻烦了？”

　　我猛地抬头，看到一双深邃而带着些许关切的眼睛。

　　来人竟是公司主管业务的运营总裁李哲。
　　他年纪不过三十五左右，身材挺拔，穿着合体的定制西装，气质儒雅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

　　他是公司里无数女员工的梦中情人，也是全公司业务能力的标杆。

　　“李…李总好。”我慌忙站起身，下意识地想遮挡电脑屏幕，神情狼狈。

　　李哲的目光快速扫过我屏幕上打开的方案、红肿的眼眶... 他的目光在我屏幕上那个独特的物流成本优化模型上多停留了两秒。

　　“去年年会，你做的那个关于东南亚跨境物流的短报告，观点很犀利。里面提到的风险对冲模型，稍微调整就能套用在欧洲线路上，很有启发性。”
　　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也看过你之前做的西班牙市场初步研判，也很有锐气。可惜后来你休假了。”
　　“公司里有些事...比较复杂。”他左右环顾了一下降低声音，
　　“尤其是现在，张总监急需一个新项目来巩固地位，他手下的人，难免会急功近利。”
　　这句话像是一句随口的点评，又像是一句关键的提示。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递过来一张质感很好的名片。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给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说完，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总监办公室紧闭的门，然后对我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仿佛只是路过打招呼。

　　留下我捏着那张沉甸甸的名片，愣在原地。
　　心头涌上一种混合着茫然、警惕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

　　“李总为什么...”
　　我喃喃自语，心想他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打印机的嗡嗡声和同事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让我意识到这里不是发呆的地方。
　　我迅速将名片收进钱包最里层，仿佛藏起一件珍宝。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闪烁着【婆婆】两个字。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妈，我这就回去。”我抢在她开口前说道，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半小时内到家。”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连串的抱怨，但我已经挂了电话。

　　收拾东西时，我的手不再颤抖。

　　李哲的出现像一针强心剂，虽然不知是福是祸，但至少让我意识到一件事——我不是完全孤立无援。

　　走到电梯口，恰逢宋敏和张总监并肩走来。两人谈笑风生，姿态亲密得不似普通上下级。

　　“薇薇，这就走了？”宋敏故作关切地问，“听说你今天身体不适，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张总监在一旁点头：“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项目的事有Mandy先顶着呢。”

　　我看着宋敏搭在张总监臂弯上的手，心里一阵恶心。

　　“谢谢关心，只是家里有点事。”我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明天我会准时到岗的。”

　　电梯门关上前，我瞥见宋敏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得意笑容。

　　回家的地铁上，我反复回想李哲的那个眼神。
　　那不是普通的同情，而是一种...审视和评估。
　　（他为什么特意来找我？真的只是惜才吗？）

　　推开家门，婆婆的抱怨如同预料中一样劈头盖脸砸来。

　　安安在她怀里哭得小脸通红，声音已经嘶哑。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妈一个德行！”婆婆不耐烦地晃着孩子。

　　我一阵揪心，快速上前接过女儿：“妈，我来吧。”

　　“你来？你怎么来？你的奶水都不够她吃！”婆婆冷笑着，“钱，钱挣不来，现在连孩子都喂不饱，真不知道娶你有什么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起李哲，那是个可能的翻身机会。

　　“妈，”我转身，语气平静却坚定，“下个月开始，我会负责家里所有开支。包括您的药费和债务。”

　　婆婆愣住了，随即嗤笑：“就凭你？”

　　“对！就凭我！”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但前提是，您得帮我带孩子。这是咱们之间的交易，不是请求。”

　　不等她回应，我抱着安安走进卧室。孩子的哭声渐渐止息，在我怀里寻找着安慰。

　　（原来，职场和家庭并无不同，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易与博弈。只是这里的筹码，不再是柴米油盐，而是前途和命运。）

　　那天晚上，我把安安哄睡后，拿出手机盯着李哲的号码看了很久。最终没有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精心措辞的短信：

　　【李总，感谢您今天的关心。关于西班牙项目的数据来源，我有些情况想向您汇报。您方便时请联系我。——林薇】

　　整整一夜，没有回复。

　　第二天上班，我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份项目资料。
　　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最新的竞争对手分析报告，里面恰好有能够佐证我数据来源的公开市场信息。
　　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谁放的。

　　手机这时震动收到一条短信。【下午1点，地下停车场D1区44号——李哲】

　　午休时，我如约来到地下停车场，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缓缓降下车窗。

　　“上车谈五分钟。”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坐进副驾驶，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香和他身上的雪松调古龙水。

　　“你知道张志远和宋敏的关系吗？”他开门见山。

　　我怔了一下，老实回答：“有所察觉，但没有证据。”

　　“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尤其是上下级之间。”李哲直视前方，
　　“你的数据来源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但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的心跳加速：“什么忙？”

　　“我需要知道张总监在项目审批中是否对宋敏有特殊照顾。”他转头看我，眼神锐利，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你已经有充分的动机去调查他们。”

　　原来如此。我不是遇到了贵人，而是成了别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为什么选我？”我问。

　　“因为你无路可走，”他的直言不讳刺痛了我，“而且我了解过你的工作能力，你不是会甘心被埋没的人。”

　　他递给我一个U盘：“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背景资料，下周五前给我结果。”

　　回到办公室，我看着那个U盘，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向前是未知的危险，向后是万丈深渊。

　　下班时，宋敏意外地邀请我一起喝咖啡。

　　“薇薇，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她搅拌着拿铁，语气亲昵得令人不适，
　　“张总也是。昨天的事别往心里去，合规调查只是走个形式。”

　　我不动声色地喝着咖啡。

　　“其实，”她压低声音，
　　“我可以帮你跟张总说说情。毕竟咱们女人在职场不容易，应该互相帮助。”

　　我看着她手腕上那块与张总监同系列的女表，忽然明白了什么。

　　“谢谢小敏，”我露出感激的笑容，“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宋敏的笑容加深了：“正好，有份文件需要张总签字，但我马上要开会。能帮我送一下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那是份供应商合同，但金额处有一个明显修改过的痕迹。

　　这就是李哲要的证据，也是宋敏给我的试探。

　　“没问题，”我说，“我现在就去。”

　　走向总监办公室的路上，我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场危险的游戏。

　　（既然你们都想把我当棋子，那就看看，最后是谁棋高一着。）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在伪装。而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比他们更会演戏。

　　敲门的那一刻，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张完美的面具。

　　“张总，小敏让我来给您送个文件，说是需要您签字。”

　　我推门而入，声音甜得发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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