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又死了?!

作者:浊华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005


      铃铃铃——
      考试铃惊醒了趴在课桌上熟睡的季屿。
      考试铃?
      不对啊,循环的开始不该是英语听力考试结束的录音吗?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自己仍旧在熟悉的考场。正疑惑着,后背突然被人用笔尖戳了几下,“诶,交卷了,干嘛呢?”
      “哦哦哦。”他糊里糊涂地接过一沓试卷,低头看向桌面,发现自己的卷子上只写了两道英文听力选择题。
      前面同学开始催他,他胡乱把自己空白的卷子夹在中间,传了上去。
      什么情况?英语考试结束了?
      时间循环的起始点,延后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还在循环里?难道白芷还是没有活下来吗?
      台球厅出事后,李思文也被警察抓了起来,在他隔壁的房间接受审讯。如果白芷被人杀死了,那凶手肯定不是李思文。难道是他错怪李思文了?
      那凶手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对一个清白无辜的高二女生下手?
      季屿百思不得其解,回过神来的时候,考场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学校虽然是重点高中,但条件跟其他普通中学没什么区别,食堂每天都供不应求。这些饿死鬼投胎似的高中生一下课就会冲到食堂抢饭,跑得慢的根本吃不到肉,剩下的只有清汤寡水和一堆白米饭。
      一般来说,季屿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食堂,但今天他没有什么食欲。循环没有结束,他没有心情吃饭。
      他走到墙角捡起自己的书包,心不在焉地走出教室。
      没走几步,就听见不远处女厕所传来了凌夕沫的声音,“呦,是谁走路不长眼睛?原来是你啊,白芷……诶,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小苒,你去把厕所门锁起来。”
      季屿突然想起来,在某一次循环中,他好像无意间听见过这段对话。
      “我听说啊,你最近好像跟思文老师走得很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心里龌龊的想法。你不就是想要博得关注吗,我可以帮你呀!来,把她的衣服给我扒.....”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
      凌夕沫正指着白芷的鼻尖骂得起劲,忽然就被夺门而入的季屿打断了。他冷冷扫了一眼凌夕沫和跟在她身后的短发妹跟班,把摔倒在地的白芷给扶了起来。
      “阿屿……你怎么帮她啊?”凌夕沫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季屿突然注意到,凌夕沫跟白芷穿着一模一样的粉红色外衫。
      难道这就是她霸凌她的原因吗?
      他不想理睬凌夕沫,扶着白芷离开了女厕所,走了一段路之后,女生把手从他的臂弯里抽了出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谢谢你,季屿……”
      “白芷,你听我说。”他双手扶住女孩纤薄的肩膀,目光真挚严肃,“今晚台球厅会有人闹事,你千万别去上班,在家里好好待着。”
      女生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目光有些仲怔,“……啊?”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赶紧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昨天路过台球厅的时候,听到门口有群小混混在那儿说,要明天砸了店铺,让老板偿命什么的。我记得你在那里上班,所以想提醒你一下。”
      “这样啊……”女生似乎还没从低迷的情绪走出来,弱弱地说道,“谢谢你提醒。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女生刚走远,身后的走廊便传来了阮明明的喊声,“阿屿!”季屿转过头,看见阮明明朝自己小跑过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你怎么过来了?”
      “沫沫把我紧急传唤过来了,说你欺负她。”阮明明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沉得像是只肥猪,“哥们儿,你胆子可真大,欺负谁不好,干嘛欺负她呀?”
      “我欺负她?”季屿有种哑巴吞了黄连的感觉,“你好好问问她吧,到底是谁欺负谁?”
      阮明明察言观色了一下,意识到季屿有点生气,赶紧放软了态度,“阿屿,发生什么了,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跟我说说。”
      季屿眯着眼睛打量他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凌夕沫,把白芷堵在女厕所,脱她的衣服拍照。”
      “啊?这么过分……”阮明明似乎不是很吃惊。
      季屿望着他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之前告诉阮明明自己暗恋白芷时,对方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跟他反复确认是不是认真的。他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冷笑了一声,“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啊,你别冤枉好人……”阮明明眼神躲闪,根本藏不住谎。
      “凌夕沫霸凌白芷,不是第一天了吧?”
      “呃……”
      “你不是凌夕沫的青梅竹马吗?她的事你难道不知情吗?”
      “阿屿,他们二班的事情,我们就别掺和了吧……”阮明明试图搪塞过去。
      季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说实话,他生气的不是阮明明偏袒凌夕沫,而是阮明明知道霸凌事件的存在,却装作毫不知情。阮明明可以选择不作为,但他既然知道季屿喜欢白芷,就不应该把季屿蒙在鼓里。
      他把事情瞒下来,避免了凌夕沫和季屿的冲突,让自己不必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似是个聪明的做法,但实际只是想逃避责任罢了。他理所当然把白芷默认为了牺牲品,丝毫没有顾及季屿的感受。
      季屿坐在天台上生了半天闷气,可气着气着,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这是第几次循环了?他都已经数不清了。
      好笑的是,他没有抓紧时间赶紧思考如何离开循环,而是选择坐在天台生阮明明的气。每次循环中,他都会见到阮明明,他会跟自己说同样的话,瞒同样的事。难道他每经历一次循环,都要骂一遍阮明明吗?
      说白了,阮明明对他而言就像是个NPC,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NPC。
      道貌岸然的李思文是,面善心恶的凌夕沫是,甚至连白芷也一样是。
      他没有必要在每次循环中都对他们投入真实的感情,没有必要每次都为白芷的死亡痛心,反正周而复始,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一次次循环下来,被消磨殆尽的只有自己。
      “季屿……”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留着刘海的短发女生从楼梯间钻了出来。
      他认出了她是凌夕沫的跟班,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季屿,我可以在你旁边坐一会儿吗?”女生唐突地问道。
      季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里默念着对自己最新的14字箴言:能动手,绝不动口;能动心,绝不动心。
      但下一秒,女生猝不及防的问题就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季屿,你是不是喜欢白芷?”
      季屿:“呃……”
      “没关系,你不用回答。”短发女生在他身旁的水泥地上坐了下来,“说实话,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白芷,她是个好女孩,真的不该被那样对待。”
      “谁都不该被那样对待。”季屿冷冷说道。
      “你说得对。”女孩抱着膝盖,盯着水泥地上爬行的蚂蚁发呆,“其实我很后悔,我总是在想,要是我不帮凌夕沫做那些事情,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些事情……听她的描述,发生的事情似乎不止一件。
      “但有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不帮凌夕沫,也总有人愿意。而我,就会成为被他们欺凌的对象。如果不做猎手,就会沦为猎物……”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把头转向他,“季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季屿不想浪费感情思考这个问题,“我不做选择。”
      “不做选择,那你就是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咯。”短发女生笑了笑,眼里却疏无笑意,“能置身事外的人,都是幸运的。我没有那么幸运,白芷没有那么幸运,陶英……她也没有那么幸运。”
      陶英?
      这个名字他记得。
      高二上半学期,二班有个叫陶英的女生自杀。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校方把事情压了下来,对外宣称女生只是退学了。回想起来,这件事好像是凌夕沫告诉他和阮明明的。
      “陶英的死跟霸凌事件有关?”季屿铁着脸问道。
      女生垂下眼眸,鼻头有点泛红,“凌夕沫说没有,但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毫无关联。我总是梦见陶英蜷缩在厕所的角落,哭着向我们求饶的模样。你知道……”她的尾音带上了哭腔,“你知道,我有多害怕,白芷会成为下一个陶英吗?”
      季屿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他再次望向女孩,认真把她打量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施小苒。”
      “小苒,你能告诉我,陶英是怎么死的吗?”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她死的前一天还在学校上课,放学后,凌夕沫让阿昊带着人在校门口找她的麻烦。后来发生什么我不清楚,我有事先离开了。第二天陶英就没来学校,又过了一天,班里有人传她在家里自杀了。”
      “阿昊?也是凌夕沫的跟班?”
      “嗯,阿昊也是我们班的,他全名叫黄昊。他喜欢凌夕沫,什么脏活都愿意为她做。他跟学校门口的那几个混混关系很好,我听他们都叫他昊哥。”
      季屿思索了片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凌夕沫有没有可能杀害陶英?”
      他的逻辑是,如果凌夕沫有可能杀害陶英,那么她也有可能杀害白芷。
      说实话,他觉得凌夕沫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施小苒把被霸凌者比喻成了猎物,但这样的比喻其实不太恰当,更贴切的比喻应当是玩具。
      施暴者享受玩弄带来的愉悦和优越感,但他们通常不会毁掉自己的玩具。原因很简单,人人都怕麻烦,要是玩具坏了,就得花时间和精力再去找一个新玩具了。
      施小苒低着头,小声嘟囔,“凌夕沫,应该不至于做那样的事情吧……”

      在上一次循环中,李思文有不在场证明,说明杀死白芷的另有其人。
      通过跟施小苒的对话,现在又出现了两个嫌疑人——凌夕沫和阿昊。
      凌夕沫平日经常霸凌女同学,或许她不再满足于厕所里的小打小闹,对白芷起了杀心。
      黄昊,是凌夕沫的跟班,平时跟地痞流氓走得很近,是个不折不扣的不良学生。他或许受凌夕沫的指使,杀害了白芷。
      说实话在循环开始之前,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同校的高中生,可能是个潜在的杀人犯。在他的认知里,高中生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他们都还没有成年,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充其量是些低级趣味的恶作剧罢了。
      但现在他的看法变了。一方面,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对象,就算对方是高中生,他也会同等怀疑。他一定要找出杀害白芷的凶手,帮助自己摆脱循环。另一方面,这几次的循环让他逐渐意识到,他身边的同学们,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坏人不会在18岁的那一刻突然变坏,很可能在他们成年以前,就已经道德沦丧了。他们穿着校服,披着青涩稚嫩的皮,隐藏在芸芸学子之中。大人们会像季屿一样天真地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孩子而已。
      他只是个孩子而已,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他没有恶意的啊。
      他只是比较顽皮,喜欢传同学的谣言而已,不至于想把他们害死啊。
      如果一个人被谣言逼上绝路,那也只能说明他的内心不够强大,怎么会是造谣者的错误呢?网上随便一个论坛,都是铺天盖地的恶评,如果造谣者有罪的话,难道成千上万的评论者都该进监狱吗?
      施小苒离开后,季屿又在天台待了一会儿。他用手机翻阅学校论坛的帖子,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陶英的内容,可能当时校方把有关的帖子全部删禁了。
      他在校外的网站上搜索“桐华一高”,“陶英”,“霸凌事件”,“自杀”之类的词条,找了半天,只搜到了一个发布在校外论坛的帖子,创作者ID是283498,一看就是系统自动生成的编号。
      【标题:求份桐华一高在校教职工名单,带头像和背景资料(有酬金,私聊)】
      【内容:如题】
      帖子无人问津,点击量少得可怜,一条回复都没有,也不知道帖主最后有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
      这条帖子跟陶英的死亡事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季屿觉得奇怪,学生自杀,这么大一件事情,为什么在社会上没有任何关注度?
      还是说,学校为了控制舆论,把消息封锁了?不仅新闻没有报道,也没有任何相关论坛讨论这件事情,学校有这么大的权利吗?难道学校的背后有相当厉害的人物?
      下午考试季屿没有参加,他打算去盯梢怀疑对象。
      凌夕沫和黄昊,他只能盯一个人。他选择了凌夕沫,原因很简单:不管最后是谁动的手,始作俑者都是凌夕沫。擒贼先擒王,他要从源头上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可惜的是,他在考场外鬼鬼祟祟蹲了半天,被走廊里的巡考老师逮了个正着,遣送他回了考场。他只能盯着李思文那张讨厌的帅脸,煎熬地度过漫长的化学考试。不过李思文倒是给了他启发,在他侦查新嫌犯之前,他应该先把眼前这个祸害给解决掉,以免旁生枝节。
      考试结束铃打响,他趁着那群女生还没围上来,先把李思文给截胡了,问他能不能十分钟后在体育活动室棒球见面,有私事想跟他说。
      李思文不愧是个“好老师”,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都答应了。十分钟后,李思文真的出现在了活动室的门口,被门后伏击已久的季屿,用棒球棍一棍子打晕了。
      他用跳绳把李思文绑得结结实实,然后找了块体育器材的防灰布,把他罩在了里面。考试期间没有人来体育活动室,把他藏在这里很安全。但保险起见,季屿还是去旁边的美术教室找了个大号的透明胶带,把李思文的嘴贴上了。
      很好,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绑匪了。
      季屿返回考场,耽误了一刻钟时间,学生们已经陆续离开了。他在教室里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凌夕沫。他刚从后门离开,就一头撞上了阮明明。
      他想继续往前走,对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阮明明是体育生,快到1米9的高个子,一双大手特别有力,他想甩开都没辙。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对方说话,“干嘛?”
      阮明明很火大:“干嘛?哥们儿,你吃错什么药了?我中午给你发了那么多条信息你都没回我。”
      季屿搪塞道:“我没看手机。”
      阮明明:“你去哪儿了?考试迟到,结束铃一响你又没影了。”
      他明明就在讲台边找李思文说话,估计周围人太多,这小子没注意到他。
      季屿没回答他,转移了话题,“你看见凌夕沫了吗?”
      “你找她干什么?”阮明明狐疑起来,“你不会是因为中午的事情,想找她不痛快吧?”
      阮明明的第六感还是挺强的。季屿嘴角抽了抽,“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阮明明更加怀疑了,“你昨天不是还说要今天跟那谁表白吗,计划取消了?”
      要不是阮明明提醒,他都忘了这茬。
      他本来想找个借口说不去,但转念一想,反正要去台球厅,不如拉上阮明明这个武力值担当,也许有他的用武之地。“去,她7点在台球厅上班,我晚上过去。”
      “你怎么怪怪的?”阮明明从上到下打量他,用手使劲扯了扯他的脸,“是不是被偷梁换柱了。”
      季屿拍掉他的手,严肃了表情,“说真的,凌夕沫到底去哪里了?我怀疑她要出事。”
      准确地说不是要出事,而是要闹事。
      “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阮明明一下子就变了脸,显然知道点什么。
      季屿半晌没有应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阮明明皱起眉头,想了想,忽然说道,“我就知道她肯定被人给骗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她给我打了电话,语气特别兴奋,跟我说她有个喜欢的人,约她明天出去玩。我问她是谁,她死活不肯说。”
      约会?如果凌夕沫真的去约会了,那她就有不在场证明。
      季屿:“她去哪里约会了?”
      阮明明眉头皱成了一个死结,“不是哥们儿,你能不能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她连是谁都不告诉我,怎么可能告诉我地点?咋地,给我截胡的机会啊?”
      季屿反问道,“你想截胡吗?”
      “谁要截她的胡?白送给我我都不要。”阮明明切了一声,“你为什么觉得她要出事啊?”
      季屿斟酌了一下,决定编个故事套他的话,“中午施小苒来找我了。”
      阮明明不解地挑起眉,“你认识她?”在阮明明的视角里,季屿从来没有跟施小苒说过话。
      “不认识,可能是看我帮了白芷,特地来找我说话的吧。”季屿说,“施小苒跟我说,凌夕沫之所以欺负白芷,是因为白芷到处找她的麻烦。”
      他打量着阮明明的表情,确信对方没有对这个故事起疑,“你还记得二班上学期自杀的那个女学生吗?白芷是她的朋友,转学来这个学校,就是为了找凌夕沫复仇。”
      “复仇?沫沫跟这件事情又没有关系,她有点无理取闹吧……”阮明明话说出了口,才突然想起白芷是季屿的心动对象,赶紧闭嘴,“我可什么都没说。”
      季屿:“我也是这么问施小苒的,你猜她怎么说?”
      阮明明异常专注地看着他,似乎非常在意他的回答。
      “她说凌夕沫并不是毫无关系。陶英死的前一天晚上,凌夕沫让黄昊带着混混去找她闹事,第二天,她就在家自杀了。”季屿面无表情地陈述道,就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阮明明的神情有点怪异,他显然知道点什么,但在季屿面前却不得不做出震惊的模样。然后摇着头坚决否定,“不可能的事情,施小苒疯了吧?敢这么造沫沫的谣。”
      他眯起眼睛,“你为什么觉得她不敢?”
      阮明明被他犀利的眼神吓到了,有点生硬地转移话题,“阿屿,你今天真的不太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了?”
      季屿没有追问下去,“总之,施小苒告诉我,白芷今天对凌夕沫放了狠话,说会让她为自己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阮明明拖着下巴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阿屿,你还打算去跟白芷表白吗?”
      “当然。”季屿笑笑,眼里却疏无笑意,“我又不信施小苒说的是真的。”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阮明明神情有些复杂,“我可以当你僚机。”

      两个人去咖啡店坐了一下午。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埋头刷手机,没有一句对话,气氛莫名有种剑拔弩张的紧绷感。大概到了6:35,季屿抬起头,朝阮明明扬下巴,“该走了。”
      阮明明“哦”了一声,拍拍屁股从软木椅上站了起来。
      他们并肩走在街上,阮明明似乎想调节一些气氛,没话找话,“你打算怎么表白啊?”
      “不知道。”他看了阮明明一眼,“我在想一件事情。如果白芷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还会不会喜欢她。”
      “你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阮明明打趣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爱她的全部吗?”他望着前方的路面,唐突地问道,“如果她做了错事,你该原谅她,甚至包庇她吗?”
      阮明明应该听出了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我会。”没想到,阮明明没怎么犹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就好比你逃课抄作业,我也会帮你隐瞒一样。”
      “如果是更严重的错误呢?”季屿语气淡淡的,“如果她犯罪杀了人,你还会爱她吗?”
      “啧。”阮明明仿佛被踩了尾巴,忽然生气道,“我跟你说了,凌夕沫没有杀人,你为什么老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我没有在说凌夕沫。”他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仿佛在说:你怎么对号入座了?
      看来,阮明明是真的喜欢凌夕沫。而且,他真的会帮她隐瞒罪行。
      季屿心里倒是没什么触动,他已经对这一切都麻木了。他现在想的是,如果凌夕沫真的是凶手,该怎么利用阮明明对凌夕沫的溺爱,阻止凌夕沫动手。
      不过他现在的所有猜忌都没有根据。说不定凌夕沫真的像阮明明说的那样,跟别的男生约会去了,根本没闲工夫管白芷。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台球厅。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屏幕,7:06。
      推门而入,白芷不在柜台,一个陌生的前台代替了她的位置。看来白芷真的听从了他的忠告,没有来上班。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身旁的阮明明,琢磨着该怎么骗这家伙留下来。
      “等一会儿吧,她可能上班迟到了。”他笑着指了指台球桌,“要不我们打一局?”
      “行。”阮明明心不在焉地应道。
      季屿开了一桌台球,跟阮明明对战的时候,注意力一直在门口,时不时地瞥向手机的时间。
      7:10,李思文没有出现在台球厅,很好,希望他继续老实待在学校的体育活动室里,不要给他整幺蛾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台球厅冷冷清清,除了他们这桌,只有角落里的两个男客人。安静的球厅里只有台球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没有节奏的摆钟在计时。
      7:25,白芷仍然没有出现,看样子今晚她是不会来了。季屿稍稍松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在第一次循环和第四次循环中,台球厅都被人砸了。可惜出事的第一时间,他都不在现场,没有见过肇事者的真实模样。
      砸台球厅的人,极有可能便是从背后偷袭他,也是杀害白芷的凶手。白芷今晚不会来台球厅上班,但凶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今晚一定会来这里。只要季屿继续待在台球厅,他就有机会直面真凶。
      也许,凶手已经来到现场了?
      现场除了他和阮明明,只有前台小姐和那两名男客人。前台是白芷的替班,前几次循环中都没有出现,不可能是凶手。两个男客人似乎在第二次循环中出现过,其中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还好心地过来帮他解了围,不太可能是凶手。另一个矮胖男人没有跟他说过话,身份未知。
      “喂,不是哥们儿,你能不能专心点?”阮明明不耐烦地口吻打断了他的思绪。
      “到我了?”季屿看了一眼球桌上的局势,他的花色球还剩三个,阮明明的纯色球只剩一个了。
      “任意球,便宜你了。”阮明明把白球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她估计不会来了。”
      “唉,太可惜……”
      “可惜”两字还没有说完,被戛然噎在了喉咙口。季屿皱着眉头,将唇打成一道直线,表情复杂地望着台球店的大门。
      透过深色的玻璃,他已经看到了一抹浅粉色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她还是来了吗……
      “咦,这不是沫沫吗?”阮明明也注意到了门外的身影。
      沫沫?这不是白芷吗?季屿眯着眼睛细细打量,发现来者的身形确实不像白芷。凌夕沫比白芷更高一点,棕色的及腰长发。白芷头发有点自来卷,喜欢把头发扎在脑后。
      两人的神态步伐也很不一样。凌夕沫走路带风,背挺得比衣杆还直,修长的脖颈总是高高扬起,像是只优雅高傲的白天鹅。白芷喜欢低头走路,步伐轻盈快速,目光不会与路人有过多接触。
      可能两人都穿着那件淡粉色的外衫,才导致季屿认错了人。
      “不会吧。”阮明明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她的约会对象,不会是……”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季屿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厕所冲。
      “怎么了?”季屿一脸不解。
      “不能让她发现我在这里。”阮明明神色复杂,“如果她真的和那个人约会,应该不想被熟人看到,尤其是我……”
      他把季屿拉进厕所,关上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是谜语人?”季屿无语地看着他,“她到底要跟谁约会?你能不能说清楚?”
      “你难道不知道这家台球店是谁开的?”阮明明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谁开的?”季屿还真不知道。
      “李思文他爹啊!”阮明明有点激动,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之后,赶紧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们化学老师,李思文!他是富家公子,你居然不知道这事?他舅舅是咱们学校的校长,他爹是娱乐产业的大老板。这家台球店是他爹开的,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店。凌夕沫说要约会,却跑到这里来,还能见谁?肯定是李思文啊!”
      季屿懵了,他根本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会是这样的。
      难怪李思文会把白芷介绍到这家台球厅来做兼职……原来他是这家店的老板。有意思的是,他居然脚踏两条船?
      两个人还都是高中没毕业的女学生?
      行,真的很刑。
      “天哪,凌夕沫天天念叨李思文,没想到居然成真了。他堂堂一个男老师,怎么会约女学生出去玩啊?凌夕沫不知道是非对错,他一个成年人,难道拎不清吗?”阮明明眼中的惊愕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天哪,我好难受啊,哥们儿你懂吗,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季屿默默腹诽——兄弟,你吐槽的这些,我在第一次循环的时候就震惊过了。
      而且在上一次循环中,他告诉阮明明,李思文跟白芷谈恋爱的时候,对方也没那么大反应啊。
      果然自己喜欢的女生被男老师玷污,感受还是不太一样的。
      阮明明忍不住咒骂起了李思文,季屿在心底暗笑了一声,已经脑补出了故事接下来的走向:
      如果自己没有干扰这次循环,凌夕沫应约来到台球厅,应该会遇见李思文和白芷,李思文脚踏两条船的事情不攻自破。凌夕沫因妒生恨,情杀白芷,并且把罪名栽赃到了路过的季屿身上……
      所以,台球厅是凌夕沫砸的吗?她看着挺苗条的,破坏力这么惊人吗?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厕所里的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把门开了一道小缝,向外窥探。有一群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冲进了台球厅,为首的流氓看着有点眼熟,也就高中生的年纪,却长着一张比成年人都凶神恶煞的脸。
      他此时正揪着前台小姐的衣襟,一脸坏笑地问道,“小妞,你们李老板呢?让他出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
      “李……李老板不在啊,我打个电话给他。”前台小姐害怕得声音都发颤了。
      “阿昊?”一旁的阮明明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阿昊……季屿望着那张满脸横肉的面孔,终于把姓名和长相对应起来了。这个混混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也是施小苒介绍过的,凌夕沫的跟班——黄昊。他的身份不干净,没少替凌夕沫做一些仗势欺人的坏事,也许还跟陶英自杀一案有牵连。他很危险,是杀害白芷的主要嫌疑犯之一。
      前台小姐打给老板的电话没有通,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手机那头响起嘟嘟嘟的忙音,黄昊没有生气,反而松开她的衣领,露出一个耐心寻味的笑容,像是暴风雨前的前兆。
      那笑容维持了短短几秒,就蓦然变了脸色,他忽然抄起前台桌上摆设的招财猫,狠狠地砸道地上,怒吼道,“老板不在,那就把他的店面给我砸了!砸到他出来见我为止!”
      手下的一帮小混混闻言立即动起手来,抄家伙的抄家伙,砸东西的砸东西。店中央那盏浮夸廉价的水晶灯率先遭了殃,被一柄球杆扯了下来,碎成一地。台球店立即陷入了昏暗之中。
      “阿昊,住手!你想干什么?”混乱之中,凌夕沫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黄昊刚掀翻一张台球桌,转眼却看见自己的老大一脸铁青地出现在身后,非但没有惊讶,还一副情理之中的模样,“施小苒跟我说你要跟这个老男人约会,你果然在这里。”
      “阿昊,你皮痒了是不是?”凌夕沫面对着比她高一个头的混混,眼里没有丝毫没有惧怕,“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老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唯独今天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黄昊冷笑了一声,一脚把面前的龟背芋盆栽踢翻在地,“李思文什么德行,我在道上混了这么久,可比你了解得更清楚。你绝对不能跟这种没底线的老男人在一起。他敢碰你一根手指,我就敢把他的店给砸了!”
      季屿在厕所看爽了,心里的这口恶气,总算是有人替他出了。
      “阿昊,你住手,你别砸了!”凌夕沫见自己的话没用,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不让他继续往前走。可黄昊这次是铁了心要砸场子,硬生生掰开凌夕沫的胳膊,把她像小鸡崽一样甩到了旁边的地上。
      “沫沫……”一旁的阮明明见凌夕沫被欺负,坐不住了。他刚想要冲出厕所,却被季屿拦了下来。
      季屿嘘了一声,“你要相信凌夕沫,她本事大得很,说不定一会儿反杀了……你就看着吧。”
      季屿这波预判没错,凌夕沫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脸色变得阴沉万分。
      黄昊抓起一个球杆,正准备把窗户玻璃捅碎,却听见身后传来女生阴恻恻的声音,“阿昊,你爸,是不是快要出来了?”
      黄昊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凌夕沫微微抬起下颚,嘴角微微一勾,眼里充斥着上位者的不屑与傲慢,“你不想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年吧?”
      “凌夕沫,你……”黄昊气得直接叫了对方的全名,“老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你居然对我说出这种话!”
      “我逼你做那些事了吗?”凌夕沫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不是你心甘情愿做的吗?”
      黄昊又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气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指着面前傲气凌人的女孩,眼眶都红了,“是,心甘情愿!老子是他妈的心甘情愿的!因为老子瞎了眼,喜欢你这个臭婊子!所以老子就算被你逼疯,也是他妈的心甘情愿,也是他妈的活该!”
      凌夕沫冷漠地抱臂打量着他,她的云淡风轻,显得对方更加气急败坏。
      黄昊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微平静了一些,却透着悲凉绝望,“凌夕沫,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追到你。是,我是甘愿被你利用,因为我想让你开心。但我错了,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人看,在你眼里,我就是你的一条百依百顺的哈巴狗。凌夕沫,老子他妈的不是一条狗,老子是个人,你凭什么用鼻孔看老子?”
      凌夕沫依旧无动于衷,挑衅地扬起眉毛,仿佛在说——那又如何?
      黄昊的眼神彻底绝望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的苦笑了一下,“也罢,我算是看明白了,是我自作自受。我不管你了,你爱跟谁过跟谁过,你愿意给你的老师生猴子,你们就他妈的造动物园去吧。但从今以后,你别想再得到我的任何帮助,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明白,我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是老子对你的馈赠,不是理所当然!”
      撂下这句话后,这个八尺男儿就扔掉球杆,对手下人比了一个手势,扬长离去。那些小混混狠狠地瞪了凌夕沫一眼,用眼神向她发出最后的警告,才尾随着他们的老大离开台球厅。
      台球厅终于恢复了清净,四周已是一片狼藉,前台小姐忍不住后怕地抽泣起来。角落里的那两个男客人对视了一眼,赶紧买单,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凌夕沫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向吧台。高跟鞋踩在玻璃上,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响,可她却如履平地,悠悠地开口道,“我想喝酒了,你们这儿都有什么?”
      “酒吧……酒吧十点之后营业。”前台小姐泣不成声地说道,“您要不还是先回去吧,我们老板今天应该不会来了。”
      “思文老师……”凌夕沫捻起一个高脚杯,踱着步,漫不经心地挑选起橱柜里的酒品。
      她莞尔一笑,“他不会放我鸽子的。至于你……”她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前台,“这里不需要你了,滚吧。”
      前台小姐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凌夕沫,小跑着推门出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台球厅,凌夕沫心情似乎很愉悦,竟然哼起了歌。她的歌声很好听,就像她的外表一样致命,美艳而充满迷惑性。
      她给自己倒了一点威士忌,没有找到制冰机,无奈地笑了笑,只能仰头干了那杯常温的威士忌。她闭着眼睛细细品味,似乎不太满意,又在酒柜上挑挑拣拣,寻找一款更加好喝的美酒。
      她太过专注,压根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从台球厅的里间走了出来,绕开地上的玻璃碎渣,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朝她的后颈举起了手中的物品。
      台球厅昏暗的空间中,物品折射出银白色的反光,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阮明明猛地从厕所里冲了出去,以惊人的速度扑向黑影,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但为时已晚,剔骨刀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凌夕沫的皮肤里。一根血柱瞬间溅射而出,将墙面染得一片斑驳。凌夕沫手中的高脚杯滑落在地,摔碎了。她转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偷袭者,想要说话,声带却已经被剔骨刀刺穿。
      只听见一阵闷响,她便不省人事地趴倒在了血泊之中。
      阮明明将袭击者扑倒在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剔骨刀,扔到远处。对方力量非常羸弱,在阮明明的暴力制服下,很快就放弃了挣扎。阮明明死死扼住对方的脖子,额头上青筋暴起,目光里充斥着猩红的杀意,恨得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你是谁……”
      他一把扯掉对方的口罩,在看清对方的面孔后,他脸上的愤怒转变为了震惊。
      就在这时,厕所却传来了几声鼓掌,看了半天戏的季屿终于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呵呵笑道,“真是一出好戏。”
      他早就该想到,死在台球厅的压根不是白芷,而是凌夕沫。第一次循环中,他看见死者穿着淡粉色的外衣,就误以为对方是白芷。却忘记了还有另一个女生,也穿着同一款粉色衣服。
      当白芷始终没有出现在台球厅的时候,他便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之所以没有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是因为他不想救凌夕沫。
      没错,宁愿多经历一场循环,他也要目睹一次凌夕沫的死亡。
      看完之后,只能说……大快人心。
      “这位导演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应该是施小苒小姐吧?”
      “季屿……你早就知道?”阮明明眼眶通红,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好友,“你们俩是一伙的?”
      “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季屿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趁着阮明明被分散注意力,女生赶紧掰开他的手指,从他的钳制下逃了出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她摘下黑色卫衣的帽子,露出了自己的面孔。黑色短发被冷汗打湿,刘海黏在她的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的眼神冰冷坚决,与以往的形象判若两人,对自己杀人的行为,没有丝毫悔意。
      “没错,是我。”施小苒冷笑了一声,声音异常平静,“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了两个人。”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似乎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施小苒,你和沫沫关系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她?”阮明明的目光愤恨而难以置信,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沙哑。
      听到阮明明的话,施小苒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跟凌夕沫关系好?真不愧是你啊,阮明明,你是真瞎,还是装瞎啊?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被逼的吗?你以为我跟她一样,喜欢霸凌别人,喜欢把人逼到厕所的角落脱衣服拍裸照,把快乐建立于别人的痛苦上?”
      她的笑容有点破碎,“她是恶魔,我不是。她做这些事情感到快乐,我只感到害怕!我害怕那些被霸凌的人,会做出跟陶英一样的选择。我怕她们变成怨鬼来找我索命!我害怕……”
      “陶英的死跟沫沫没有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阮明明皱着眉头,厌恶地看着她,“你霸凌同班同学,却又害怕被报复,你不是自作自受吗?”
      “我自作自受?”施小苒又被气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选择吗?我要是不帮她,下一个被霸凌的人就是我!”
      “沫沫没有霸凌同学,她只是喜欢恶作剧……”
      “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她吗?”施小苒气急败坏地打断了他的话,“阮明明,看起来,你跟她是一样的人。我该把你也一起杀了!”
      阮明明一听这话,火气蹭得便窜上来了,疯了似的朝施小苒扑了过去,一拳砸在了她苍白的脸颊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施小苒被他这一拳揍得七荤八素,脸颊上映现出触目惊心的红印。她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沫,歇斯底里地对着阮明明的耳朵大吼,“没听清是吗?我说,你真他妈的该死,和那婊子一样的该——”
      “死”字还没有蹦出口,另一拳便朝她的脸呼了过来。她眼皮一翻,歪头倒在地上,没有了动静。
      阮明明本还想揍她第三拳,可对方弱不经风,已经晕了过去。他一个体育生,平时收敛着还好说,真让他使出全力,能把人活活揍死。施小苒杀了凌夕沫,还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导致他一时间情绪失控,暴力执法了。
      但这个施小苒……真他妈活该!
      他铁青的拳头在空中举了片刻,终于放了下去,随机整个人像是松了发条的木偶,瘫坐在地,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其他人不了解凌夕沫,他了解。她根本不是他们口中的恶魔。他们不知道,她是在怎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她虽然家境优越,但她的父母偏爱男孩。她想要获得什么,必须拼尽全力地去抢、去争,才能从她的两个哥哥手里分到一点清汤寡水。她从小就很强势,因为如果她不这样,她就只有被两个哥哥欺负的份。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别人。她渴望关注,渴望权力,因为只有对他人的掌控,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学校嘛,不就是一个浓缩版的社会?她没做错什么,她只是用她习惯的方式,去获得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罢了。那些经不住她欺负的人,本来也都是一群怂货,步入社会后,照样会被其他人凌辱欺负。陶英抗压能力差,抑郁症自杀,跟凌夕沫本来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最可恨的就是像施小苒这样笑里藏刀的人,表面上卑躬屈膝,背地里痛下杀手。她自己没有能力,却硬要狐假虎威,想要上位者的快乐,却又不愿承担责任。
      陶英出了事之后,她为了摆脱负罪感,就把锅甩给凌夕沫,假装自己是受害者,卖惨装可怜。她简直有被迫害妄想症,到底谁要害她?
      她才是最恶毒的那条蛇蝎。
      可惜凌夕沫防得了别人,却防不住身边的小人……
      一场闹剧落幕,昔日的好友反目成仇,鲜活的生命化为尘埃。真相随着鲜血涌现,那原本刺向他人的利刃,终究反噬自身。
      季屿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麻木冷漠。经历了这么多次循环,他已经学会了脱离当事人身份,以第三人称视角冷静观察。
      他之所以猜到施小苒是凶手,还是阮明明给了他启发。
      阮明明伪造了白芷的笔迹,邀约他来台球厅与白芷碰面。施小苒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法,伪造李思文的笔迹,把凌夕沫骗来台球厅。
      她再转告黄昊,凌夕沫打算赴李思文的约,利用对方的嫉妒心,造成矛盾的升级。
      她知道黄昊早就对李思文不满,因此断定他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一定会来台球厅大闹一场,跟凌夕沫撕破脸皮。等黄昊离开之后,她再暗中出手,杀死凌夕沫,把罪名嫁祸给黄昊。
      只不过第一次循环中,季屿倒霉地路过了台球厅,代替黄昊成了替罪羊……
      但现在有一件事情他没有想明白。
      这场闹剧,自始至终跟白芷没有关系。不仅是白芷,连李思文都不知去向,他们肯定在混混们闹事后离开了台球厅,才给了施小苒单独暗杀凌夕沫的机会。
      最终警方只在现场看见了凌夕沫的尸体,没有其他人,也证明了白芷和李思文并没有牵扯到案件之中。
      他们极有可能还活着。
      那么问题来了,打破循环的方法,难道不是拯救白芷,而是救凌夕沫?他的解题思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跟凌夕沫毫无瓜葛,为什么选他当循环的倒霉蛋?阮明明才是更好的人选。看来,他真的是大怨种没跑了。
      很显然,这次循环已经陷入死局,他只能下次努努力。剩下的时间……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7:52。
      距离本次循环结束还剩下4个多小时,不过去江边吃点关东煮打发时间吧。
      阮明明抱着凌夕沫的尸体,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季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心地替他报了警,随后气定神闲离开了一片废墟的台球厅。
      他走了十分钟,来到之前跟白芷一起去过的那家便利店,又买了关东煮。上次的鱼豆腐挺好吃的,他报复性地一口气连买了十串,不图别的,单纯吃东西解压。
      在老板探究疑惑的目光下,季屿霸气地把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扔下一句“不用找”,头也不回地潇洒走人。
      吹着江边凉爽的晚风,吃着热腾腾的关东煮,季屿的心情变得愉悦了许多。
      对面的江岸华灯初上,商铺五颜六色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烁,游船响起悠长的鸣笛声。
      就在这一派祥和的景象中,一声女人的尖叫撕破安宁,回荡在江堤的上空。
      “死人了——死人了——”
      不远处,一个女人惊慌失措地指着江面,歇斯底里地大喊。旁边的路人纷纷循着她手指的方向往江面望去,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季屿也循声望去,可就在他目光触及江面的刹那,手里的纸杯失手掉在了地上,汤汁四溅。
      江面上,漂浮着一个淡粉色的身影。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048272/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