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的欢乐中秋节

　　霄明的学习状态突然发生变化，上课开始心不在焉，成绩慢慢下滑。霄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几经询问无果后，背着霄明偷偷找到章老师寻求帮助，希望老师能跟孩子谈一谈，因为她最听章老师的话。

　　章老师欣然应允，在她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一个优秀的学生进入瓶颈期或心态波动，作为班主任和深受信任的老师，她有责任进行疏导和鼓励，她将其归因于学业压力、青春期的烦恼，但是永远也绝不会想到这是因为前段时间袭击事件带来的后续影响。

　　于是，在一个课后的傍晚，霄明被叫到了语文教研室。

　　办公室裡只剩下师生两人，夕阳透过窗户，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却不真实的金光。一向干脆利落的章老师的语气一反常态的温和，带着并不常见的关切：“霄明，你妈妈很担心你，我也注意到你最近状态不太好。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可以跟老师说说吗？高三很关键，要尽快调整过来。”

　　这关怀备至的开场白，落在霄明耳里，却像是一场审判的前奏。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最渴望靠近的人，此刻正以最“正确”的理由，关心着她最“错误”的心事。

　　“我能说什么？”霄明心想

　　“难道要说，我的崩溃是因为发现您有人接送，意识到自己所有的担心和守护的念头都可笑至极？”

　　“难道要说，我成绩下滑是因为每晚都在反复咀嚼那份无望和失落，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霄明所有真实的痛苦，在她与章老师之间这堵名为“师生”的厚墙面前，都成了无法言说、甚至羞于启齿的秘密。她只能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更深地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讷讷地回答：“没……没什么，就是最近有点累，我会调整的，谢谢老师关心。”

　　章老师又温和地鼓励了霄明几句，说了些“有困难一定要找老师”、“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之类的话。

　　霄明全程机械地点头，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觉得章老师每一句善意的、程式化的关怀，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慢慢地磨。她宁愿章老师严厉地批评她，也不愿承受这份她拼命渴求却又完全货不对板的“关心”。

　　谈话终于结束了。

　　霄明如蒙大赦般逃出办公室，心里却比进去时更加荒凉。

　　她也再一次知道了：在章老师的世界里，她霄明，还是一个“需要被引导和鼓励的学生”。那些惊涛骇浪的情感，对方一无所知，也永远不会知道。霄明并没有得到救赎，反而被更深地推回了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黑暗角落。

　　但是，有一句话霄明还是听进了心里——“老师真的是把你当作尖子培养的，一直盼着能收到你的一本录取通知书，这是老师唯一的心愿。”这句话，像黑暗中唯一透进的一丝光，成了她全部的意义。

　　霄明年轻但混乱的世界仿佛瞬间被重新校准了坐标：既然无法成为老师生活里特别的人，那就成为她职业生涯里最得意的作品；既然无法给予她任何世俗的陪伴与守护，那就用一份最耀眼的成绩，去成全她“唯一的心愿”。

　　章老师的这个“心愿”，成了将霄明从泥沼中打捞起来的唯一动力，也成了将她推向另一种极端投入的枷锁。她收起了所有涣散的心神，不再去琢磨那些让她痛苦的无解问题，把自己变成了一台学习机器，目光只锁定在分数线和那座遥远的大学。她告诉自己：老师想要的我必须做到，这是我唯一能给她的东西，我必须要看到她为我露出的那个得偿所愿的笑容。

　　霄明凭借着这股近乎偏执的信念，真的撑过了最后那段枯燥煎熬的冲刺时光。当她最终捧回那份沉甸甸的一本录取通知书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章老师。她想象着对方看到它时欣慰、骄傲甚至激动的表情，她觉得过去所有的隐忍、痛苦和自我压抑，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

　　毕业典礼上，霄明抱着花束、通知书和纪念册找到章老师，章老师笑着在她的册子上写下“前程似锦，未来可期”几个刚劲有力地字，又给了她一个属于师长的拥抱。那个拥抱很短暂，却像一颗烧红的烙铁，烫得霄明落下泪来，这份认可，是她用这场漫长暗恋换来的一枚苦涩却光荣的勋章。

　　而当时霄明并不知道，知女莫如母，那句将她从深渊拉回、支撑她走完最后征程的“老师唯一的心愿”，其实全然出自她焦急的母亲之手，是那份被精心撰写好的“谈话稿”里的核心句子。章老师，只是出于老师的善意和责任，复述了一遍而已。

　　霄明最终倾尽所有心力去完成的，并非章蓝老师的夙愿，而是自己母亲的一场救赎计划。她以为自己在为灯塔奔跑，却不知那光亮，只是至亲之人在岸边为她举起的、一只临时的手电筒。

　　这个她暂时不得而知的真相，给这份最终的成功笼罩上了一层近乎悲情的孤独色彩。她献祭了所有情感，最终只是她的母亲，以及这整个世界，能给予她的、最温柔也最残酷的保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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