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是帝国公爵

　　“发什么呆呢？轮到你了，西泽。”

　　肩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西泽转过头，恰对上芬恩那张带着爽朗笑意的脸。

　　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方才竟望着测试台恍惚了片刻。

　　今天是军区莅临测试精神力等级的大日子。对于扎根在贫民窟的家庭而言，这无疑是改换门庭的唯一途径。一旦被测出资质，敲开军队大门，便意味着稳定的军饷和配给，足以让全家挺直腰杆。

　　测试点被围得水泄不通，每一道目光都炙热地钉在台上，仿佛那机器真能凭空变出通天的阶梯。

　　西泽挤开拥挤的人潮，一步步走向测试台。所过之处，无数道轻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偷的儿子能有什么出息？"人堆里飘来几声讥笑，"瞧他那阴森森的眉眼，跟他爹当年一个德行。这种骨子里带着脏血的孩子，精神力等级能有C都算老天开眼喽！"

　　尽管话音压得很低，但那些恶意的字句还是钻进了西泽的耳朵。对此，他早已习惯了。父亲不光彩的案底如同洗不掉的烙印，让他自幼便活在这种视线里。

　　唯一为他打抱不平的只有芬恩，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是少数能毫无芥蒂地站在他身边的人。

　　“西泽，别理他们！”芬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那个混蛋老爹干的事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一股无声的暖意漫过心底，西泽脚步一顿，随即更加坚定地走向场地中央的测试仪，指尖触及冰冷的头盔，缓缓将其戴正。

　　几秒后，随着“滴”一声锐响，清晰的电子播报响彻整个场地：

　　“精神力等级：S。”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抽在每个人脸上。

　　死寂仅仅持续了一瞬，便被芬恩激动到破音的呐喊悍然撕破：“卧槽——！西泽！牛逼！我就说你肯定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西泽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喜悦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他想冲下去和芬恩击拳庆贺，但被簇拥而上的工作人员吞没。他只在人缝尽头，瞥见芬恩雀跃跳起，用力挥舞手臂的身影。随即，他便被军官们不容分说地带离了这片场地。

　　……

　　“先生，您的孩子若能进入帝国军校，他的未来必将一片光明，我们希望您能珍惜这份难得的天赋。”

　　“呃……军校？”男人打着酒嗝，不满地嘟囔，“老子可没那个闲钱供他。”

　　“费用您不必担心。军校愿意承担全部学费和食宿开支。”

　　“免学费？”男人嗤笑一声，声音粗嘎，“就算你们倒贴钱，老子也不同意！这小子走了，谁给老子洗衣服做饭？谁去赚钱给老子买酒？”

　　军官微微一怔，心底复杂。他见过太多贫民窟的家庭，尽管生活困顿，无不把为孩子谋取一个好的的未来视为头等大事。可眼前这位父亲，眼中却只有那点即刻的劳力和买酒钱，仿佛孩子只是件属于他的工具。这种全然漠视子女人生可能性的态度，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

　　这孩子若留在这里，不仅天赋将被埋没，更可怕的是，他作为“人”的尊严与未来，也将被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一点点磨灭殆尽。

　　他决定自作主张一次。

　　短暂的沉默后，他温声道，“我明白您的顾虑。既然您担心的是家务和收入，不如这样——我以个人名义给您一笔补偿，足以保障您今后的生活。”

　　“作为交换，请允许我带这孩子离开，给他一个新的家。我会好好栽培他，让他不辜负这份天赋。”

　　“……”

　　声音隔着门闷响，模糊成片。后来他们说了什么，西泽没再仔细听。

　　他懒得听，也不想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军官打开房门，发现了蜷在墙角的西泽。

　　“事情已经谈好了。”他蹲下身，让视线与少年齐平，“你父亲同意让你去军校上学。他收下了一笔安置费，自愿将监护权移交给了军方。”

　　同意？安置费？

　　这几个字在他脑中嗡嗡作响。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竟然真的用他换了一笔钱。尽管早已习惯了拳脚和辱骂，但当“被卖掉”这个事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胸口还是传来一阵钝痛。

　　西泽猛地向房间内望去，只见男人正捧着一张卡，疯疯癫癫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个短命婊子留下的种，还能换这么大一笔钱，我这辈子都不用愁啦……”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西泽眼睁睁看着这个给予他生命的人，为摆脱他而欣喜若狂。

　　似乎察觉到西泽的目光，男人醉眼朦胧地瞥来，顺手抄起桌边的空酒瓶就狠狠砸过来：“看什么看，小兔崽子？滚！别碍老子的眼！”

　　酒瓶呼啸而至——

　　电光石火间，一只戴着军用手套的手稳稳接住了它。军官高大的身影护在西泽面前，如同一道坚固的屏障。

　　他随手扔掉酒瓶，瓶身在墙角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叫卡尔文，第三军团第七侦察队的队长。”军官轻轻握住西泽冰凉的手指，声音低沉而温暖，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我家。”

　　“……从今以后，我会照顾你。”

　　从指尖传来的暖意，和那句掷地有声的承诺，仿佛穿透了漫长时光。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

　　西泽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是梦……”他低声自语，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怎么还会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

　　他微微偏过头，循声望去，一台治疗仪静立床边，透明导管正将莹蓝色药液缓缓输入他的手臂。此刻药液即将见底，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借着仪器幽幽的冷光，他瞥见一旁散落的手稿与古籍，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陌生的静谧里。

　　最让他心惊的是，周身剧痛竟不翼而飞，只剩下愈合的微痒。这快得反常的恢复速度，绝非寻常。

　　这是在哪里？

　　正当他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房间的门滑开了。

　　那个不久前在奴隶市场见过的孩子，正抓着啃了一半的面包倚在门框上，“哟，醒得挺准时，为了把你从那鬼地方无声无息地捞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劲……”

　　西泽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时间想去扯掉输液管，打破这受制于人的僵局。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导管的刹那，床测突然伸出两只机械臂，将他牢牢按回床榻。

　　“真是热情啊。”孩子紫罗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早有预料的笑意，“不过，我建议你别轻易打断治疗。毕竟，能让这么严重的伤势在十个标准时内愈合如初的好东西，可不是随处都能尝到的。”

　　十个标准时？西泽紧皱眉头，他居然昏睡了这么久，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吧？

　　与德利卡的赌约……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究竟是什么人？”西泽戒备地盯着眼前的人，“我知道你绝非普通孩子。”

　　“哈……容我失礼，还没自我介绍。”对方唇角轻扬，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叫墨库斯，来自一个长寿种族。以我族的尺度衡量，确实还算年幼。但若换算成你们的纪年……约莫有二百多岁了。我地身份是一位星盗头子，而这里是我的船。”

　　“星盗？你把我带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目的？”墨库斯轻笑一声，“这么说倒也没什么毛病。我对你很感兴趣，在黑牙星这种地方，自身难保却还想着‘路见不平’的傻子，可不多见。”

　　“本来我只是想扮作被骗的孩子去找点乐子，没想到被你搅了局。既然坏了我的兴致，你总得表示表示。”

　　“我看你身手利落，骨子里透着韧劲，正好我的船上缺个能打的。”他歪着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如何？有没有兴趣加入‘虚空之鲸’？待遇优厚，工作刺激，还能免费游览各大星域……这可是星际旅行家的终极梦想。”

　　虚空之鲸？这名字有点耳熟。之前他在舰队上和自己的副官闲聊时，他好像和自己提及过一嘴。

　　就在西泽回忆时，墨库斯已经走到医疗仪旁，背对着他，手指在面板上点了几下。

　　“生命体征稳定，精神力阈值也在回升……”他像是在核对数据，随后语气自然过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对了，以后最好注意点。别让懂行的人随便扫描你的后颈。”他指尖点了点自己颈后对应位置，“‘源初’系列机甲的七代标准接口留下的生物电疤痕太独特了，跟签名没两样。”

　　墨库斯慢悠悠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你说是不是……西泽·加西亚将军？”

　　“我们星盗的情报网里，都在传你在边境一同殉国了？呵……现在看来，这比酒吧的小道消息还不靠谱。”

　　西泽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凝固——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更一语道破了“永夜”的接口型号。

　　他剧烈的挣扎了几下下，试图挣脱束缚。但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冰冷的禁锢依然纹丝不动。

　　“你究竟……”

　　“别激动，将军。”墨库斯摆摆手，“真想对你不利，你昏迷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消失。可我呢，不仅把你治好了，还顺手清掉了黑牙星那帮蠢货给你打的神经毒素残留。”

　　“毕竟，允许自己的作品，以及它那位堪称完美适配的操作者被伤成这样，可不是我的风格。”

　　西泽的呼吸猛地一窒。

　　“自己的作品”？

　　难道……

　　墨库斯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怀念：“虽然被帝国那帮家伙改得面目全非，但核心骨架我可认得。这是我早年随手画的草图之一，没想到他们真鼓捣出来了。”他耸耸肩，“说实话，我没太当回事。”

　　这句话彻底坐实了西泽脑中那个荒谬的猜想，眼前这个看似孩童的星盗，竟然就是那位隐姓埋名、不知所踪的源初系列机甲奠基人！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失语，停止了挣扎。

　　墨库斯凑近些问道，“说起来，你那台‘永夜’伤得怎么样？”

　　西泽沉默片刻，很快接受了这离奇的事实。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痛楚，回答道：“为了创造逃生窗口，它耗尽了所有能量。外壳和传动系统全毁……只剩下陷入沉睡的AI核心。”

　　墨库斯打量着西泽的神情，恍然明白了那台机甲于西泽，早已超越了工具的定义。而是一位曾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

　　他收敛了玩笑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愿意留下，我可以修好它。甚至顺手提升它的性能，没人比它的‘造物主’更懂它了，哪怕是个不怎么称职的。”

　　他稍作停顿，给西泽留出思考的空间，“当然，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这笔交易。”

　　墨库斯抛出的筹码，击中了西泽的软肋。

　　西泽垂下视线，思绪翻涌——既然帝国已将他定为叛徒，一次灭口未成，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他们找不到尸体，这场追杀便永不会停止。至于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分别？

　　“……我需要做什么？”西泽开口问道。

　　墨库斯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首先，通过我的入门小测验，不是谁都能在我这儿混饭吃。”

　　“好，我接受。但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墨库斯抢先打断他，显然看透了西泽的话，“先完成我派的活儿。通过了再说。”

　　随后，墨库斯话锋一转，忽然说道：“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有人在追你？”

　　西泽一怔，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眼睛……比较特殊。”墨库斯耸了耸肩，“在我眼里，生物的肌理与机械的构造，都以能量的形式流淌。我能“看”到生命的温度，也能‘听’到机械的脉搏。”

　　“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发现在你外套内衬里，有一个微型追踪器，它在你身上，就像一个冰冷的寄生体，格格不入。”

　　追踪器？

　　果然！德利卡才没那么好心和自己玩那个游戏。

　　“不过嘛，别担心，我已经给它找到了一个好去处，”墨库斯声音雀跃，“我把它黏在一只蟑螂身上了，现在不知道在那个下水道里闲逛呢。”

　　西泽：“……”

　　所以，德利卡暂时应该是找不到他了。

　　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心头——他竟还会在意那家伙的事情？西泽暗自嗤笑。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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