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叶

　　时间回到现在，叶贺清搬了把椅子坐在男人面前，似乎是担心带有腐蚀性的血滴沾上他的长裤，他竟翘起了二郎腿
　　“你年轻时由于品行不端被家里人赶了出来，可又怕你真的死在外面，家里人牵给你一只羊”
　　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可你仍执迷不悟，仗着家人对你的关心和愧疚，你不断地向他们索要着一切”
　　男人的脸变得煞白，他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大雨般落下
　　“你……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如梦初醒般望向村长，似乎是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姐夫……你为什么要告诉这个外人？你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他挣扎着向村长扑去，村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叶贺清仍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男人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趴在地上大口地个喘着气
　　叶贺清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自顾自地讲着
　　“金钱，女人，工作……你向他们讨要走了一切”
　　“可忴的老夫妻到死都觉得对不起你这个儿子，可你对他们的死不仅毫不关心，还在他们死后占据了他们的房子”
　　“你坤有了一切，却仍不满足，因为你就是个无所事事的废物，你喝酒、家暴、打牌、赌博……给你的家人带来的无尽的伤害”
　　村长皱着眉头，他知道男人不是个好人，但关于这些事……连他都不清楚，这个新来的道士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正想着，便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叫喊
　　“汪！”
　　牙牙从门外跑了进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它欢快地跑到众人面前，在叶贺清的示意下将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趴在叶贺清的脚边“呜呜”地叫唤，仿佛是在邀功
　　众人看着那堆东西:借钱的欠条，劣质酒的酒瓶，带着土和血的女装……
　　“有一次你和爱人大吵了一架，失手将她打死，然后你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怎么办呢？”
　　叶贺清边讲，边摆出思考的姿势
　　“不让别人发现就好了，对吧”
　　他转过头，望向已经被吓破胆的男人，继续道“你把爱人的尸体切碎喂给了羊，将她的衣服埋进土里”
　　“你以为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然后你发现，那只羊变了”
　　“它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含情脉脉……至少你是这么认为的”
　　“然后，一个没有女人的饥渴的男人和他认为含情脉脉的母羊之间发生了什么呢？”
　　(审核员您好，此处的“母羊”为妖精设定，具有人类的意识，并非违禁题材)
　　叶贺清起身上前，蹲下身子从口袋中取出一把小刀，从上到下一点点地划开了黑羊的肚子
　　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幕还是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一只婴儿大小的生物蜷缩在那，身上布满了湿哒哒的黑色皮毛，羊的脑袋长在男婴的身体上……一切仿佛不言而喻
　　众人惊得说不出话，女孩更是双手死死地捂着嘴蹲下身子颤抖着哭泣
　　她因母亲的死而哭，更因父亲的罪而感到恶心和痛苦
　　“爸爸……你怎么能？”
　　同样震惊的还有村长，他摇着头不停地向后退去，嘴里喃喃道
　　“难怪你不肯让我杀了那只羊……”
　　男人趴在地上，平生头一次感到羞愧难当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耻辱感像毒蛇一般爬上了他的脊梁，让他整个背像火烧一般热得吓人
　　“爸……你怎么能……”女孩哭着喊道，但她很快就闭上了嘴，因为她清楚地看见——被剖腹取出的怪物此时竟然，动了一下
　　半人半羊的怪物缓缓睁开眼看向男人，它的嘴唇动了动，喊了句“爸……爸……”
　　男人被吓得发了疯，他不停地后退着，似乎想否认这个事实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只半人半羊的怪物竟翻了个身，脐带朝下，四脚在地，一步步地向男人爬去
　　“啊！！”男人大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掉了
　　叶贺清看了男人一眼:“死了，太激动导到血液流速加快，被羊的口水毒死了”
　　他用手撑头“真是的，他是真不知道羊被换了，还是装不知道啊？”
　　村长不解“羊被换了？”
　　“可能是在他杀了妻子之后，血腥味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更早……我也说不清”
　　村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了口气“哎，这也算是他的报应吧”
　　他不再说什么，卷了根烟点燃，无声地吮吸着，一阵阵烟气入了肺，让他感到难得的安心
　　叶贺清站起身，手里晃悠着那把小刀走到怪物身前，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孩竟起身拦住了他
　　叶贺清歪了下头，不解地问道“小姑娘，你不是要为这个怪物求情吧？”
　　女孩摇了摇头“怎么说它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想亲自跟它做个了断”
　　叶贺清看着她:双目无神，身子骨瘦得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连站立都有些坚难
　　但她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个要求，叶贺清没理由不答应
　　他点了点头，将刀递在女孩手中，不再做什么，只是对她说道“实在下不去手就步给我”
　　女孩点了点头，一步步木讷地走到怪物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它
　　“虽然你是我父亲的孩子，但我并不想把你视作我的亲人”
　　“你身上流着的血，一半是那个杀了我妈妈的罪人；一半是那个妖怪，我恨他们，也恨你！”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现在，就让我来改正它吧”
　　说罢，便用刀尖刺入怪物的心脏
　　怪物却意外地没有喊叫，它的语言系统还不支持，只是无声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叶贺清这才上前，轻轻捂住女孩的双眼“哭吧，哭吧”
　　少女仰着脸，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过了一会，两串温热的水滴从他的手掌内流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向屋内，似乎在宣告着这场闹剧的终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