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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局試探,步步為營
冷宮的天氣愈發陰沉,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似乎要把整片宮牆都壓垮。牆角殘破的瓦片縫隙裡積滿了寒霜,風一吹,便有細碎冰粒掉落,發出清脆聲響。溫阮坐在屋內的破桌前,眼神專注,指尖緊緊捏著毛筆,在一張舊簿上記錄時辰、人名、動作,每一筆都沉穩冷靜。
這已經是她重生後的第五天。她知道這一日極為重要,因為敵人已經開始動作,而她也必須主動出手,不再被動承受。
阿瓔在一旁燒著一小爐火,灶裡的柴是從院牆後頭撿來的枯枝。火光忽明忽暗,她緊張地看著主子:“主子,您一夜又沒合眼吧?這樣身子怎麼受得住?”
溫阮沒有抬頭,只是淡淡說一句:“身子再差,也比前世等死要強。只要我還能提筆,我就能活下去。”
阿瓔聽得心頭酸澀,眼眶泛紅:“主子,妳何苦?上世妳已經受盡苦楚,這世還要如此拼命。”
溫阮終於抬起眼,目光清冷:“若不如此,我們只會比前世更快死。妳記住了,這冷宮裡沒有人會來救我們,能救我們的,只有自己。”
阿瓔咬緊唇,點了點頭。
——
辰時,宮裡傳出新的風聲,說太子近來夜不能寐,怒氣難消,御廚方子日日更換,藥材反覆下人。人人自危,傳到冷宮時,已經被添油加醋,說得驚心動魄。
阿瓔聽得心慌,臉色發白:“主子,這是不是因為咱們前日把食盒交給羅太醫,才惹怒了殿下?”
溫阮放下筆,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正因如此,才證明我們的試探起效。只要他們慌了,就會自己露出馬腳。這是我們的機會。”
她從袖中取出一只細瓷瓶,瓶口用紅線繫得極緊。阿瓔看見後嚇得瞪大眼睛:“主子,這是什麼?”
溫阮低聲說:“這是羅太醫特意配的辛溫逆性藥粉,只要一點點灑進去,就能逼出慢藥的副效。一旦藥效暴露,他們就會心慌,慌忙改方。改方,就是最大的破綻。”
阿瓔渾身一震,聲音都顫了:“這樣做會不會太兇險?萬一被人查到……”
溫阮把手覆在她手背上,語氣卻極堅定:“我們不是要害人,而是要保命,要留下證據。妳要記住,只要他們敢再伸手,我就敢讓他們自己斷掉手指。”
阿瓔咬牙,終於點頭:“我聽主子的。”
——
巳時未到,冷宮門口便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三下,不急不緩,正是繡房嬤嬤教的起針手訣。阿瓔心頭一緊,小聲說:“又是溫姑娘。”
溫阮眼神一冷:果然,她不會停下。
門打開,杏黃色的身影走了進來。溫芷今日穿著湖藍繡裙,外披薄裘,面上掛著笑,眼角卻掩不住倉皇。她提著一只漆食盒,笑聲婉轉:“表姐近來可好?我聽說妳夜裡多夢,特意又求了御廚方子,給妳送來。”
溫阮站起身,眼神平淡:“妹妹一向關心,真是辛苦。”
溫芷把食盒放到桌上,眼神掃過案上的舊簿,微微一怔,隨即掩飾過去,裝作不經意問:“表姐在寫什麼?”
溫阮笑了笑,合上簿子,隨口應道:“不過是記些瑣事。冷宮無事,只能以此解悶。”
溫芷眼中閃過一絲探究,卻未再追問,只是溫聲道:“這藥湯是殿下吩咐御廚所配,養心安神極好。表姐若能日日服下,定能心神寧靜。”
“殿下”二字被她說得極輕,卻又刻意放得清楚。溫阮心底冷笑:正是她要聽見的話。
她端起一碗湯,在燈下晃了晃,聲音不高:“既是殿下吩咐,妹妹何不先嘗一口,讓我安心?”
溫芷臉色一僵,帕子在手心裡攥得緊緊,正要推辭,忽然阿瓔在一旁慌手慌腳,打翻了一只小碟子,碎聲響亮。溫芷立刻借勢退後:“表姐,我今日身子不適,不敢爭這口藥。”
溫阮把碗放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果然,她慌了。
溫芷急忙收回神色,強笑:“表姐莫怪,我改日再陪妳喝。”
溫阮只是微笑不語,目光卻已經像刀鋒般刺在她心口。
送走溫芷之後,阿瓔關上門,緊張問:“主子,這怎麼辦?咱們要不要把湯倒掉?”
溫阮冷聲說:“收著。等她們以為得手的時候,我們才拿出來。這是我們的證。”
她又把袖中那只瓷瓶取出,讓阿瓔灑下一點粉末,聲音低沉:“這樣一來,他們今晚就必會改方。”
——
果然,入夜後,顧行止派周成送來一紙札,上只寫兩句話:東宮果然改方,庫簿筆跡異常。
溫阮看完,心口冷笑:狐狸已露尾。她把紙條投進火盆,化為灰燼,只留一句回話:“回稟顧大人,局已動。”
周成看著她,神情複雜,像是第一次真正正視她。他點頭收下,轉身離開。
——
次日清晨,溫芷再次匆匆來到冷宮。這一次,她再無昨日的從容,眼神慌亂,聲音顫抖:“表姐,妳怎能把食盒交給羅太醫?妳不怕殿下震怒嗎?”
溫阮平靜地看著她,淡聲說:“若真是御廚之方,殿下怎會震怒?若真有問題,那震怒的應該是下藥之人,不是我。”
溫芷面色蒼白,帕子幾乎被撕碎:“表姐,妳別逼我!”
溫阮聲音冷如寒鐵:“是妳先逼我。上世我日日喝下妳送來的藥,最後形銷骨立。臨死之時,妳還在我耳邊說——這就是我的命。”
溫芷猛然抬頭,眼神驚駭:“妳在說什麼?”
溫阮只是轉身,沒有再解釋。背影冷冽堅定:這一世,她絕不再任人擺布。
——
辰時,顧行止親自來到冷宮,隨從寥寥,氣息卻沉得壓人。溫阮迎上去,欠身:“顧大人。”
顧行止直直看著她,目光如刃:“昨夜的事,妳早已料到。”
溫阮淡笑:“不是料到,是他們心虛。只要推一把,就會自己露出破綻。”
顧行止沉默半晌,忽然道:“妳不像冷宮之人。”
溫阮迎上他的眼,目光堅定:“若還像冷宮之人,我早已死了。”
兩人對視,無聲的火花在空氣裡炸開。
顧行止移開目光,冷聲道:“此案我會追查。但妳要記住,若妳踏錯一步,沒人能救妳。”
溫阮語氣堅決:“所以,我不會踏錯。”
——
夜裡,冷宮的燈火仍舊亮著。溫阮伏案,繼續把所有時辰、人名、事件一絲不漏地記下,字跡沉穩有力。阿瓔雖困,卻仍強撐著守門,外風聲呼嘯,宮鐘低沉響起。
溫阮放下筆,指尖按住鎖骨邊的朱砂,眼神清冷,低聲喃喃:“這一次,輪到我設局。我要讓他們一步一步隨我走。”
她望著窗外的夜色,眼裡燃起冷烈火光——那是屬於獵者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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