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咸鱼,但开团就跟

作者:茉莉鲜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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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花烛


      穆额齐望着那道疤,轻声道:“爷是为社稷效力,真正的勇士不畏生死,留点疤算什么呢?想必在背后钦慕您勇毅的,远不止妾身一人。”

      她想起草原上的一句谚语,想挤狮子的奶水,就要有斗狮的胆量。而她眼前的这位,便是曾亲手搏杀过雄狮的勇士。

      穆额齐心下确是钦佩的。大清三征噶尔丹,战事绵延八年,彼时他尚未及弱冠便已奔赴沙场。这道疤痕便是明证——他未曾因天潢贵胄的身份安居中军,而是实打实地亲临战阵,挥戈浴血。

      胤祺脸上的热意蒸腾,抬手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醒酒茶,一饮而尽。

      “这紫禁城里,真心话反倒成了稀罕物。”他目光幽深地看向她,“福晋可知,这道疤为四哥换回一条命。葛尔丹一战后,连太医院的人都讳莫如深,无人敢提为爷祛疤之事。”

      他再清楚不过这道疤在皇阿玛眼中的意味——既是军功的烙印,亦是容颜的损毁。他自幼养在太后膝下,身后站着科尔沁,本就引人侧目,如今面容有损,那九五至尊之位,便可顺理成章地与他无缘了。

      太医院那些精于揣摩圣意之人,不过是顺势而为。

      穆额齐听出了他话语深处的波澜,声音放得愈发轻柔,却字字清晰: “老话说,福兮祸之所倚。有时,最显而易见的‘缺憾’,反而比无瑕的完美更令人……心安。”

      也让她,以及她身后的家族,在这波涛暗涌的皇城之中,更添一分安稳。

      “经葛尔丹一役,四贝勒欠您一条命,皇阿玛更要赞您肝胆相照、手足情深,谁又敢真正嗤笑这道疤呢?”

      胤祺眸光微动,审视着灯下这张明丽而沉静的面容。这道疤,的确成了他如今的护身符,让许多人对一个“破相”的皇子放松了警惕。

      见他不再开口,夜色已深,穆额齐轻声道:“贝勒爷,时辰不早,明日还需入宫,咱们早些安置吧。”

      胤祺与她对视片刻,那目光深沉难辨:“是该歇了。”

      躺下后,穆额齐想起一事,于黑暗中低声问道: “明日入宫,妾身需额外准备些什么吗?”

      宫里最护着爷的,当属太后娘娘,她只在选秀时见过一面,不知其性情究竟如何。

      “皇祖母偏爱爽利性子。”胤祺的声音带着一丝将睡未睡的慵懒,“明日路上提醒爷一声,捎些民间小吃。她总念叨宫里的点心过于精巧平淡,失了真味。”

      话音落下,胤祺起身,吹灭了桌上最后一盏烛火,绕过八仙桌走向里间,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背对着穆额齐解开了寝衣的系带。

      这动作不经意间便将穆额齐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这位爷不愧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身形挺拔,肩背宽阔,腰身劲瘦……

      她像是看入迷了,连胤祺倏然转身都没收回视线。

      朦胧的月光隔着窗纸透进来,打在胤祺的身上,勾勒出他寝衣下肌肉的轮廓,行走间带着一种内敛而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始终锁在她脸上,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让穆额齐突然醒过神来。

      然而,来不及了,他已经俯身下来,修长的手掐住她细弱的后脖颈,缓缓凑近她的脸庞,呼吸都近在咫尺。

      穆额齐被激得屏住了呼吸,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的手强制的拉了回来。

      他温热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的脸颊,如同野兽在进食前确认猎物的鲜活,思考一会儿该从哪里下口吃掉她才会更不费力气。

      他忽地扣住她的手腕,立起身来,将她的手按在他腰腹间一道凸起的疤痕上,那里滚烫而狰狞,让人恍惚间以为是条活物,吸满他的鲜血,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穆额齐却觉得这人腰腹充满力量,摸起来也……

      “怕了?”他的鼻梁擦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喑哑,“你方才打量爷的眼神,可比太医处理伤口时用的烈酒,还要灼热三分。”

      胤祺看她没有被吓到,便引着她的指尖,顺着那道狰狞疤痕的走向缓缓抚过。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轻笑:“好看吗?”

      穆额齐看着他凑近的脸,呆了呆。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下的合卺酒作祟,她盯着那双略微泛红的漂亮眼睛,吞了口唾沫,缓慢点了点头。

      男人眸光微沉,高大的身子沉压压上来,压得她往下陷,仿佛陷进云朵里。

      今夜喝进去的酒仿佛被他的唇点着了,穆额齐几乎被他夺去了所有呼吸,此刻仅存的理智让她紧要关头忽而大口呼吸起来,鼻息间都是他身上微苦的沉香气味,清淡冷冽的味道勾得她浑身燥热。

      身体像被点燃的信子,渴求着他的滋润。她整个人软弱无力的瘫在他身下,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手指顺势插进他浓密的头发里,压低了他的头,再次凑上去与他纠缠,吸吮着他的味道。

      --

      翌日辰时,穆额齐在闻敏的再三催促下方才起身。云嬷嬷禀告,贝勒爷卯时便已前往练武场。

      卯时?穆额齐微微一怔,昨夜他歇下时怕是已近四更…… 这精力着实惊人。

      想到今日入宫少不得一番跪拜,她忙让闻敏用热巾子敷在膝上,只盼能稍缓今日的“辛劳”。

      用过早膳,登车前穆额齐不忘提醒胤祺昨夜所言。一行人先绕道鼓楼西街,买了驴打滚、糖葫芦并几包炙子烤肉,方才入宫,直奔慈宁宫。

      还未踏入殿门,便听得里头传来太后欢畅的笑语:“哎呦,这胖乎乎的小手举了半晌还不肯放下,可把哀家笑得肚子疼。”

      接着是太子胤礽凑趣的声音:“皇祖母您是不知道,孙儿看着他手叫叶子划了道浅痕,不过是破了点皮,便这般举着一路从御花园到寿安宫来给您瞧了。”

      太后强忍笑意的声音随之响起:“好孩子,再慢些,等到了哀家这儿,你这伤口怕是都要愈合喽!”

      “弘皙,阿玛问你,如今可还寻得见自己的伤口在何处?”太子戏谑道。

      弘皙虽年方四岁,口齿却清晰:“回阿玛,找不到了,阿玛快帮帮弘皙。”

      此时,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传来,出自宜妃之口:“唉,这般模样,可真跟我们小九幼时一个样。有一回他胳膊稍稍抻了一下,便一直端着不动,臣妾观察了半日,只当是脱了臼,急忙忙请了太医来,结果太医也摸不着头脑呢。”

      殿内的欢笑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穆额齐敏锐地察觉到,身前的胤祺在宜妃提及九阿哥后,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那挺拔的背影瞬间浸染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寥。

      她在宫中待选时,耳闻过不少琐碎消息。其中之一便是宜妃娘娘爱子如命,九阿哥但凡有丝毫不适,必定指名要太医院院正亲自料理。至于五贝勒……关于他与宜妃娘娘的闲言碎语,倒确实鲜少听闻。

      她默然陪着他驻足片刻,视线越过他肩头,落在院中一株古树上。一只圆滚滚的麻雀正为雏鸟梳理羽毛,须臾,那麻雀仿佛察觉了她的注视,抛下雏鸟,倏地蹦跳着藏入更密的枝叶间,只留下一阵窸窣轻响。

      他们并未停留太久。几乎是同时抬步,逆着殿内阵阵笑语,在太监的通传声中,踏入了慈宁宫暖阁。

      一番依礼跪拜寒暄后,穆额齐献上精心准备的针线活计与吉祥祝语。

      刚被胤祺虚扶着起身,便见太后娘娘笑容满面地招手,用蒙语说道:“好孩子,快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穆额齐一时语塞,她听不懂这般复杂的蒙语,今日这“嘴甜的爽利人”怕是做不成了。

      胤祺在她身侧低声提点:“皇祖母让你过去坐。”他声音虽轻,奈何满屋皆是耳聪目明之人。

      太子胤礽离得最近,闻言唇角微勾,清了清嗓子:“五弟倒是细心。”

      宜妃眼波微转,暗中挑了挑眉梢,心道这媳妇瞧着,倒颇合老五的心意。

      她将胤祺的举动用蒙语转述给太后,语带感慨: “老祖宗,您瞧瞧,奴才平日里可少见咱们老五这般体贴人呢。”

      太后听罢,面露欣慰,二人又用蒙语低声交谈起来。

      穆额齐夹在中间,依旧是一头雾水,只能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胤祺似未察觉兄长与母妃的调侃,自顾自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窸窣展开。“皇祖母,您孙媳特意催着孙儿绕道鼓楼西街,给您捎了民间小吃。您瞧,这驴打滚还带着热气呢。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为着您的脾胃,只能浅尝两口,解解馋。”

      太后娘娘眼中顿时漾满笑意,睨了他一眼,接过油纸包:“哀家还纳闷呢,怎的你一来,就嗅到一股子香甜的豆面味儿。嗯~这豆香醇厚,甜得也实在,比御膳房里那些花架子强多了!来来,你们都尝尝?”

      御膳房也不敢给您做太甜的啊,您脾胃弱,甜腻之物容易助湿生痰,过耗肾精更有损康寿,太医们巴望着您能忌口呢。

      宜妃浅浅咬了一口。

      宜妃依言浅尝了一口,随即悄悄用绢帕细致地揩净沾在指尖的豆粉,脸上笑若春花:“臣妾今日可是沾了老祖宗的光了。这还得谢皇额娘,为小五选了这么一位玲珑心肝的佳妇,瞧瞧,多会体贴人呐。”

      太子胤礽拿起一小块驴打滚,蹲在弘皙面前,故意张大嘴咬了一口,看得小家伙直咽口水。

      胤祺也蹲下身,抚了抚弘皙的发顶,从袖中取出另一个油纸包:“弘皙乖,喏,五叔这儿还备着一份,你阿玛是同你开玩笑呢。慢慢吃,仔细别噎着。”

      他抬眼看向太子,语气恭谨: “太子殿下若觉适口,臣弟明日再遣人送些到毓庆宫。”

      太子爷缓缓起身,姿态优雅地掸了掸袍角。他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旁人的越俎代庖。这个五弟,平日瞧着温和寡言,如今封了贝勒,倒也敢插手他毓庆宫的事务了。

      “五弟有心了。”太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只是莫要惯坏了弘皙。他最近在长牙齿,太医特意叮嘱要忌口。这点心……还是留给宜妃娘娘享用吧。”他们毓庆宫,还不缺这点东西。

      胤祺面上笑意未减,却淡了几分: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是臣弟思虑不周了。”他转向弘皙,面露歉意,弘皙倒也懂事,虽恋恋不舍,仍将油纸包递回,小声说:“谢谢五叔。”

      胤祺转身,对太后温言道:“皇祖母,孙儿记得您小厨房制的奶饽饽,既软糯可口,甜味也清淡,或许正合弘皙阿哥此刻食用。”

      “嗯,老五思虑得是比哀家周到。”太后娘娘从善如流,“弘皙出来有些时辰,想必也饿了,是该用些点心垫一垫。”她话音甫落,身旁的阿林嬷嬷已会意,蹲身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去安排。

      “五弟如此体贴入微,倒显得孤这个亲生阿玛疏忽了。”太子爷似笑非笑地看向胤祺,随即轻拍弘皙后背,语气微沉: “还不快谢过你乌库玛嬷与五叔?”

      弘皙依言躬身,奶声奶气道:“弘皙谢乌库玛嬷,谢五叔。”

      宜妃用绢帕轻掩唇角,笑道:“老五向来性子沉闷,不成想如今也懂得疼惜孩子了。”

      太后娘娘抬眸,目光淡扫过宜妃,缓声道:“哀家却觉着他性子沉静,心性纯善。这孩子,跟他皇玛法一样,疼人都疼在实处——当年在葛尔丹战场上,他满脸是血,还记着给哀家捡草原上的白石头呢。”她话语微顿,意有所指, “如今他身边多了位知冷知热的福晋代为张罗,哀家这心里,也宽慰不少。”

      宜妃,你既未曾在他需要时尽心,往后,也无需你再多操心了。

      宜妃闻言,脸色一僵,低头掩去了眼中复杂的光芒。

      穆额齐始终敛息静气,在这天家骨肉言笑晏晏之间,她更像是一笔极淡的衬色。

      她初来乍到,多看少说总是没错的。视线无意间掠过身旁,胤祺那总是微弯的背脊,在满殿人和乐融融的映衬下,莫名透出股孤寂。她眼睑微垂,将这瞬间的感触轻轻拂去,如同拂去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微尘。

      在这宫里,懂分寸有时候比热心肠更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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