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荷池

作者:kuuuuuuuu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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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花风动起涟漪


      京中最负盛名的荷池在廷家的径溪园林,覆地四里,孟夏始时,池中荷花便陆续开始绽开。自仲夏后,四里方池早已盈满潋滟的荷花,粉白参差,俏然伫立在一顷碧叶中,宛若神妃仙子。风吹过时,她碧绿色的裙摆就会随风而动,扰得满池碧波荡漾。
      虽是私家园林,却也允许外人进内赏玩。园中曲水兰亭、乱石竹林、雅致楼阁应有尽有,素来是文人雅士集聚之地。但径溪今日却难得闭门谢客了,石板小径中只有照诗花草的下人在走动。
      “门房那边没有消息吗?”廷晖一旁的园林总管,自他十五岁起,廷震就将这园林交给廷晖打理,如今这里已是廷晖的私人园林,他将这儿的人几乎都换了一遍,这位园林总管是他特地寻的江南人士。
      “回大公子,未曾有。”园林总管低着头,“即将辰时了,少爷不如去那边的凉亭等一会?”
      廷晖摇头,而园林总管识趣地退下了,匆匆去门房问话。
      “殿下,属下认为不去见廷大人为好。如今您羽翼未丰,又深受皇上怀疑,此举未免太过冒险。”芊素站在池何的右手边,看向在一旁候着的曾柏,又看向池何。
      池何望到十字窗纹后青葱翠叶,只觉得此时阳光极好,一旁鹦鹉的叫声将他的目光拉回来,那鹦鹉用它独特的叫声重复着:“冒险。冒险。冒险。”
      池何用金制的细汤匙将鸟食塞进鹦鹉的嘴里:“就你话多。不知侍弄你的是哪个宫人,届时本王就让他每日将你这嘴给绑住。”
      那鹦鹉或许真的开了些灵智,听后竟吱哇乱叫了起来,甚至在架子上扑腾翅膀,进一步以示不满。
      池何没有过多理会它,只将鸟食一下又一下喂给鹦鹉
      芊素看着池何逗鸟的身影也不知该说什么,默默地轻叹。她是崔家的家生子,幼时得崔将军照拂,和池何一同送去私熟习了几年书,而后被派到池何身边做事。她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池何赴约。若是池何要去,便也没人能拦得住他。
      “王爷,太后娘娘今日要您去陪她用早膳。”芊素道。
      “难得陪哀家用膳,怎么心不在焉的?”当今太后,崔家长房的嫡次女,及笄之年便与时为太子的昭仁帝成婚,昭仁帝在位时,帝后和睦举案齐眉,是为一段佳话。她夹起一块鱼肉置于池何碗中,大拇指戴着一枚和田玉扳指。她保养得极好,岁月都不曾在她的面容上留下太重的痕迹。
      “姨母说笑了,我怎么敢。”池何扬起笑容,将碗中的鱼肉吃了 。
      “有什么你不敢的,哀家看着你长大,倒没见过有你不敢的事。”太后道,她抬眼看向池何,“心思都到九霄云外去了。你说罢,你要什么姨母都给你拿来。”
      池何听着恍惚又酸涩。大齐往昔边境并不安宁,,战事时时发生,因此他的母亲与父亲常年远在边疆,便也没太多精力照顾他。很多时候,都是姨母在顾着他。他自小被接进宫里,衣食份例皆是按皇子位阶来。小时候闯祸了,都先哭着喊姨母,再喊爹娘。
      “姨母,我想出宫。”池何迟迟道,他抬眸看向太后,但她的眼眸中只有一池碧波,一如既往地温和地包裹着池何。
      “这有什么难的,你拿着姨母的令牌,自出宫去。”太后递了个眼神给身旁掌事宫女,翠微很快便将一玉制令牌呈给池何。
      太后看到了池何迟疑的神情,了然:“哀家把你叫回京中,就是想教你松泛些。哀家每每想起你在岭南那烟障之地,哀家就心慌。可怜你这孩子了,竟要堪受这等苦楚。”她握住池何的手,轻柔地安抚着他,“你且出宫去,哀家为你担着,没人敢拦你。不过宫门落钥前你得回来,陪哀家用晚膳。”
      “好。”池何说。
      巳时七刻,一驾宫车驰出了宫门。
      “岭南王还没来吗?”廷晖再次问。
      “回公子,尚未。”
      廷晖低头不语,南风吹过,掀起一翻浪涌。他顺着风走,被风裹挟走去连桥,荷香阵阵,一枝菡萏斜倚在雕栏,时而与风嬉戏,时而舞姿自起,引得廷晖驻足垂眸。天上浮云为太阳披了一件白衣,午后日光竟也弱微,薄薄的一层依偎在艳艳欲滴的花瓣之中,艳煞旁人。
      廷晖俯身,宽袍大袖拂上石栏,他折下这枝亭亭玉立的花朵,绿茎上的水意在修长青葱摩挲下悄然攀上指尖。
      廷晖取出丝帕,将绿茎上的水拭去。忽地一阵急风吹过,桥上人的裙袂翻飞,怀中荷花更是花容失色,堪堪欲泣。廷晖将其护在怀中,侧过身去,却仍是阻挡不了乱吹的大风,一片粉玉色的花瓣如一叶扁舟悠扬又凌乱地驰向荷池的岸边,廷晖看着那孤泣的小舟,注视着它,目送它远去。顺着它看去,是掩映在垂柳后的廊腰缦回,在转角处,有几枝被折下养在花缸里的荷花探出头,不知是否是因风掠过,摇晃着。
      廷晖望着那出头的荷花有些愣神,总觉得那廊柱后有人在,怀中花香飘透那处,正踏步欲前,急雨忽至,先而稀落,遂而明珠落地,浇得人失落不已。
      池何也摸不透自己为何要偷摸进来这径溪园林,又为何寻至此却不敢往前。
      桥上君子采荷弄意,南风往,吹退我心。廊下窥光芙蓉笑,高柱盘,掩映我影。更有天公作怪,珠雨落,阻我行。岂是王母垂恩,告我离,了余情。
      廊边恰有为来往观游者准备的伞,池何抽出其一,侧身重新看出去,却望到廷晖的背影,只有倚靠在廷晖手臂上的那支荷花,怜惜地与他对视。
      池何将伞扔回原位,大雨覆盖了所有声音。未沾雨水的油纸伞站立不稳,连带着伞筐都在左右摇晃。不过这都无人在意了。
      池何看着雨幕中,渐远的模糊的身影,面上苦笑。
      罢、罢、罢,潇湘妃子泪空垂,几世轮回恩难还,苦作休,花缚栏。岂有相思梦,盈水竹篮亭上月。叠叠休休,明明灭灭,三序春秋恨磨长。
      池何离开了,带着一袭潮意湿衣。
      不必再于此间琢磨,远山千重,沟壑成渊。天堑莫如此,更无飞鹊桥。

      廷晖坐在荷池中央的亭子里,茶童呈上热茶。
      亭外雨声明晰,落在亭檐上,落在荷叶上,落在池水中。那枝见到了岭南王落魄失魂模样的荷花,现下也安静地与廷晖一起等待雨停,等待人来。
      但即使夜半,那位来客始终未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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