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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八衢县署外。
有好事者聚集在此,将县衙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赵兄,听说了吗,今天一大早官兵就冲进张记客栈抓人,看来之前传言张记客栈吃人肉的传闻都是真的!难得官府真的做出些实事来。”
“王兄,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吧,听说被抓的可不是张氏夫妇,而是一名骑铁驴的妖女。”
“开什么玩笑,铁做的驴如何行走?”
“此话当真!昨天我上街亲眼所见,吓得以为撞见鬼了,这不今天一早起来想着去寺庙拜佛辟邪来着,这才听说妖女已经伏法的消息。”
这人压低了声音:“横着抬进去的,身首异处,血都流干了。”
“啊?!”
这番言论引起了边上人的注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故事拼凑得越来越离谱。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死的人是一男一女,今早进城的人在城外发现荒坡上发现的。”
“好像就是畏罪潜逃的张氏夫妇呢?”
“不会吧?”
“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说妖女和张氏夫妇之间到底什么状况?”
“管他们这许多呢!恶人自有恶人磨,依我看,都不是什么好鸟!”
“就是就是,平时仗势欺人惯了,别忘了自己也有栽坑的一天!”
人群中附和声频起,个个做义愤填膺状。
也有精明的人看出商机,在人群中穿行推销:“喊了半天渴了吧,来根井水拔过的黄瓜润润嗓子吧,一文钱一根,便宜又清凉呵。”
“还真的有点渴,我来一根。”
“给我也来一根。”
这人一边收钱,一边掀起篮筐的隔层的垫布,神神秘秘地说:“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老儿本不应泄露天机,不过谁叫与诸位投缘呢。
诸位有所不知,那妖女修行功力可是不低,昨夜又逢十五月圆,是一个月里阴气最重的时候,与妖女共处一地,保不准已经邪祟入体了呀!
小老儿不藏私,正巧多年前向高人求的平安除魔符,对此症恰有奇效,只是可惜数量不多了呀……”
有人被说动心了:“这个怎么算?”
“一吊钱一枚,已经是友情价了。”老头一脸真诚道。
“老骗子快滚吧,哪个冤大头把一吊钱别在裤腰上出门啊。”
众人哄笑。
阿兰坐在一棵大树下,远远看着这番混乱,气鼓鼓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强忍着心中冲动不去和他们争论。
你们这群人懂什么!
余青姐才不是什么坏人呢,也不是妖女邪祟!
如果不是余青姐出手惩治恶人,你们这群人保不准哪天醉倒在路边睡大觉的时候,被张氏夫妇运回家剁成几块煮了吃掉都不知道呢!
阿兰眼巴巴地望着衙门大门的方向。
余青姐答应她会很快出来的,她相信余青姐。
再等等。
.
新来了性质恶劣的命案,刚刚偏厅的一行人都被主簿带去县令那边处理正事了,只剩下贺涧书一个大闲人。
他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信步在前,为余青引路。
“不知道余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看此地乡邻和睦民风淳朴,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哈哈哈,夸断魂坡和睦淳朴倒还真是少见……姑娘如此盛赞,我定会如实转告姐夫的。”
“贺公子,我才刚开始经商,许多事情没什么经验,因此想请你帮我拿拿主意。”
“哦?”
“你说如果有人不守诚信,拿了钱却不做事,是不是应该算上利息加倍讨回来?”
余青暗讽贺涧书昨晚扮乞丐拿她封口费的事。
“江湖一贯强者为尊,也得债主有能力讨回来才行啊,不然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贺涧书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给出了回复。
不过看余青面露不豫之色,很有眼色地改口问说:“那余姑娘以为,加到多少倍利息才能算有诚意呢?”
怎么,说得跟你真会还一样?
异装癖尚且算个人爱好,余青一个现代人不是没有包容心态的,但她最讨厌这种倚仗权势暗示送礼的二代子弟。
余青被激起叛逆心,随手指向贺涧书腰间的玉佩,“至少也得这种程度吧。”
贺涧书闻言忽然止步,折扇“哗”一声合拢在掌中,余青跟在后面差点撞在他身上。
没等余青反应过来,贺涧书用扇子前端勾住余青的衣带,使了一个巧劲,将二人一前一后带到了小路旁边的景观处。
四下里无人,孤男寡女,小树丛。
贺涧书上手开始解腰带。
这人什么毛病!!!
饶是余青再淡定一个人此时也忍不住了,袖中手腕一翻,扣住了藏在里面的电击器,警惕心骤起。
“你要干什么?!”
贺涧书手上动作依然没停,满脸清白无辜:“你说的啊,拿了玉佩可不许再生气了。”
说着,解下玉佩强塞在余青掌中。
余青:“?”
这是个什么路数?
余青满脸莫名其妙,但还是不由自主被玉佩吸引,忍不住举起来细细打量。
这玉佩通体洁白细腻,入手有温润质感,在光下泛出似透非透的内敛光泽。
余青一向对珠宝配饰没什么研究,但也能感觉到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开店的启动资金这不是说来就来了!
虽然不知道贺涧书真的是钱多烧的慌,还是背地打什么算盘,余青可不会跟钱过不去,于是笑眯眯地赶紧收下生怕贺涧书反悔。
余青心里止不住地开心,连带着看贺涧书竟也顺眼了几分。
贺涧书敏锐捕捉到余青的情感变化,这女子变脸真的比翻书还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贺涧书风流洒脱地行了一礼。
“物有所用,方得其所,这块玉佩能换得美人一笑,也算得上一件美事了。”
“余姑娘,后会有期。”
.
阿兰远远看到余青的身影,再也忍耐不住,向衙门大门冲了过去,被左右持长枪的兵丁拦下。
阿兰却全然不在意,扒着长枪跳起来朝余青挥手示意。
“余青姐,我在这儿。”
余青迈过门槛,兵丁自觉退后放行。
阿兰一下子扑过去拥抱住余青,明明才分离一个时辰不到,心底却已生出无尽思念。
“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很快就出来了?”
余青笑着摸了摸阿兰的小脑瓜。
阿兰用力点头,承诺道:“以后全听余青姐的。”
余青看阿兰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听这口气像是永远不要和她分开似的。
感觉自己收获了一个自动跟随的小尾巴,像是动物小幼崽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作妈妈一样。
其中流露出的依恋与信赖,让余青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到温暖。
是朋友,也是家人。
跃过阿兰,余青看到县衙外层层围住的看客,心中猜到个大概。
散播流言、极尽妖魔化之能事的这些人,眼下看余青竟然全须全尾地从县衙里面走了出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且余青看起来也不似传说中那般青面獠牙、凶恶狰狞,只是个柔弱单薄的年轻女子而已。
人们充满好奇地打量余青,像是在努力判断这人究竟有什么神通,还是一个被动卷入灾祸的小倒霉蛋罢了。
余青倒也不生气,吃瓜是人类的本性。
不过眼下大好的宣传机会不用白不用,于是大大方方地拱手抱拳。
“各位乡亲,原张记客栈实乃我家祖产,幸得官府老爷主持正义还了个公道,现下已经收回,小店即将重新开业,到时敬请诸位捧场。”
围观群众第一次见到从官府出来,却如此坦荡之人,心道应该是一位不好惹的主,赶紧点头如捣蒜,心虚应下。
众人火速散去,该摆摊的摆摊,该买菜的买菜,不约而同装作很忙的样子谨小慎微起来,不敢再以多欺少。
余青牵住阿兰的手,相视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一名老汉逆着四散的人流迎了上来,拦住二人去路。
这老汉看起来似乎有点文化,但现下处境十分落魄。
颧骨突起,两颊凹陷,下颌还长着稀稀拉拉的山羊胡,衣衫,手臂上挎着竹篮。
一眼看过去,唯独对他那双雪亮的眸子印象深刻。
他也不说话,把脸凑到很近,对着余青看了又看,如果不是阿兰伸手拦着,像是还要上手来摸的意思。
山羊胡看了半天,也没勾起余青好奇发问,自觉无趣,于是自己推进度,故意摇头叹气道:
“姑娘相貌不凡,资质上佳,只可惜命不久矣!”
阿兰连忙“呸呸呸”,怒瞪回去。
“臭老头别瞎说,你才命不久矣呢!”
“余青姐别理那个人,我刚才还看见他说你的坏话,借机吓唬别人卖符咒呢,这老骗子可是惯犯了。”
原来正是前番在人群里卖黄瓜那人。
阿兰拉着余青几步快跑,转进小巷,山羊胡年老体衰,没两步便气喘吁吁跟不上了。
“呼哧,哎别走啊……小老儿不是要买你们符,小老儿是诚意想谈合作呼哧呼哧……”
山羊胡跑得嗓子都冒烟了,实在喊不出声也追不动。
眼见二人跑没影了,山羊胡尴尬地摸摸鼻子,从篮子里摸出没卖掉的最后一根黄瓜,路边找了块石砖坐下,一边喘粗气一边大嚼特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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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街过巷,再转了几个弯。
一块高高挂起的红布出现在眼前。
到家了。
早起没来得及吃饭,便被迫应对接二连三的跌宕起伏,余青长舒一口气,终于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咕噜噜。”
空荡荡的巷子里阿兰听个真切,笑嘻嘻地说:“余青姐,你肚子响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咕噜噜”。
这轮到阿兰了。
“这又是谁的肚皮呀?这里只有两个人,但我知道不是我,好难猜哦。”余青笑着揶揄。
阿兰红着脸扭头不答。
“等下想吃什么,甜的咸的酸的辣的?”
余青也不多逗她,转而讨论也不知道是应该算午饭还是晚饭上。
反正手握外卖系统,几秒钟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二人正说着,余青眼尖注意到客栈的门——是半掩着的。
余青一把拦住阿兰,食指竖在唇前示意阿兰不要出声。
阿兰则皱着眉对余青摇了摇头,她很确定自己走前把门从外面锁好了。
难道遭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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