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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梦
漫天都是风雪,狭窄而覆满雪的小巷,连青撑着伞走过。
两侧灰白的石墙上生长着碧绿的青苔,砖瓦间偶有裂隙,古朴而典雅。
雪落在微微倾斜的伞上,顺着伞页,重重滑下,跌落在地上,成一座小山模样。
连青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巷子的尽头是一扇木门,并不平整,甚至遗留着几道刀剑的划痕,清楚彰显着过去的经历。
连青一步步往前走,渐渐靠近那门时,想要伸出腿踹门。
谁知腿还没有碰到门,门就从另一头打开了。
连青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眉如远山,眸如桃花,明明蕴含千万种风情,却被眼前人冷淡的神色遮住。
“戚成山?”连青语气略带疑惑,他不知道戚成山如何恰好地开门。
戚成山看着眼前人的眉眼,淡漠的眉眼微挑,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嗯,算出来的卦象。”
后半句显然在回应连青的心声。
连青淡淡“呵”了一声,尾音带着笑意。
不怪别的,只因戚成山永远能猜出连青心中所想,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毫无介怀,坦然地将自己剖开在他人面前。
只是,那是戚成山……
连青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平日纨绔桀骜的大少爷此刻却异常安静。
“走吧。”师父还在院中等待,戚成山不想耽搁太久。
虽然连青平日张扬,对同辈的人都不太尊重,但对于师长,他还是有一分敬畏之心。
于是便也乖乖跟在戚成山身后,在漫天风雪里,缓缓前行。
戚成山没有撑伞,乌黑的发丝上挂着细细的雪,片刻白头。
雪化开分明是冷的,可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受什么所触动,连青走快两步,把戚成山纳入伞下,不让雪跌落在那人发间。
戚成山回头看连青,深黑色的眼眸里不只是什么情绪。
连青仓皇移开视线:“淋雪伤身,你不会想生病的。”
“嗯。”戚成山神色淡淡,视线却一直落在连青身上。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几步,戚成山忽然抓住了伞柄,途中擦过连青的手。
连青僵了一下,收回手,撑伞的人变成了戚成山。
风雪里,两人渐行渐远。
白茫茫的雪地里,有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随着时间流逝,脚印被新落的雪覆盖,再无踪迹,好似那段少年时光。
……
冷风吹入屋中,榻上人霎时睁开眼。
屋内没有留灯,还是一片漆黑。
连青从床上坐起来,用手抚着额,梦中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连青许久没做过梦,也没想起过那个人,梦中情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企图要告诉他什么。
可连青不愿再想,他不想,也不能够再去怀念往日的温情。
手中已经沾染足够多的鲜血了,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将江湖这盘棋打碎、重构。
至于其他,便无必要。
连青起身,走到床边。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入目之处,皆是白茫茫。
站在高处,连青俯瞰鹊京各处。
雪后,路上行人很少,多是在为生计奔波。
那场梦仿佛是引子,连青不禁想起往日。
那不是个下雪的日子,应该是在春日,春水城的花朝节,很热闹。
那时,连青和戚成山一起,坐在春水城一座高楼的屋顶。
手中一坛酒,一把刀,四周锣鼓喧天,欢歌笑语。从未曾有过的欢喜。
是将近十年的旧事,明明应该忘却,却还是让人怀念。
连青垂眸,不再去看窗外景色,窗户合上的那刻,寒风被阻拦在外,室内很不容易地多了些温暖。
黄粱一梦终须醒。
梦是梦,是回不去的过往,亦是不可强求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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