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的他

　　林书敲於蓝大门的时候，门很快就开了。

　　“於总。”他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

　　於蓝挽着自己的袖口，她半眯着眼：“时间、地点都再确认一遍。”

　　“中午十二点钟，文兰饭店。”林书补充道：“是您之前常去的那家。”

　　“我知道了。”於蓝说。

　　二人很快上车，半小时的车程，着实有点无聊，於蓝问他：“都顺利吗？”

　　林书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很快摘了几个要点汇报，并向她做了个总结：“一切都好，请您放心。”

　　“沈总那边是什么意思？”

　　於蓝指的，就是一会要去赴宴的沈总。

　　“沈总目前的意思，便是看中了我们对于科技市场的潜力，想要与我们合作，共同开发江沪薄弱的科技市场。”

　　“……合作吗？”於蓝喃喃自语。

　　“不过在此之前，沈总想让您请他吃一顿饭。”

　　於蓝应下，她做过背调。
　　沈华青是常居国外的华人，自她上一次回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对于这样的人，吃一口国内菜是不错的。

　　而沈华青所在的国家饮食油腻又重口味，带她去吃江沪独有的地方菜，是再好不过的了。

　　“於总，我们到了。”

　　於蓝轻轻点头，她摘下墨镜，从黑色商务车上一跃而下，在林书的遮阳伞下移步到了前厅。

　　她们在座位上没坐多久，十二点的秒针堪堪过去，一道清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於总。”

　　於蓝站起身和她握手，“您好，沈总。”

　　沈华青擒着笑坐下，於蓝将手中的菜单跳好给她，她正反面各看了一遍，递了回去：“今天是於总请客，就没有我挑三拣四的道理。你想吃什么，都随意。”

　　“那我就挑着好吃的点了。”

　　服务员接过菜单，转身离去。大厅的灯不是很亮，半昏半暗的灯光下，似乎给沈华青那张脸戴上了一层面纱。

　　等沈华青抬起眼，正好对上於蓝的目光时，於蓝笑了下，说：“不知道今天中午，沈总对什么比较感兴趣？”

　　沈华青也笑了，她用手掩着嘴，“我感兴趣的事情不少，於总。高尔夫、排球、游泳，我都很喜欢，但你也知道，喜欢和真正愿意去投入是不一样的……”

　　“这是当然。”

　　於蓝不置可否，“那不知道沈总是否满意我们今天的菜了。”

　　沈华青靠着手，“拭目以待。”

　　话音刚落，服务员上前，向她们介绍今天的第一道菜。

　　直到沈华青吃完，於蓝也觉得她今天对自己投来的视线都有血奇怪，她开门见山道：“沈总，有些话你不妨明说。”

　　“哦，没有，怎么会呢。我当你是我的朋友、合伙人，那自然是倾囊相助了。”

　　沈华青一边矢口否认，一边又撑着手微笑看着她，“於总，我记得你们有个产品是你们的招牌，是从法吉港采购的原材料，对吗？”

　　“是的，我们电子轮椅的原材料用的就是法吉港的特殊材料，在当地……”

　　“於总，我在法吉港定居多年，你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你们的电子轮椅是走在江沪前沿的，不光是它的使用度还是性价比，采用的材料……”

　　沈华青说：“我都知道。”

　　沈华青这番说辞实在是太奇怪了，饶是於蓝也忍不住想去提问。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若是让我挑一个的话……我喜欢那个黑色的。”沈华青说。

　　於蓝终于顺着沈华青的目光看向身后，对面看到她好像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带着尴尬的味道。

　　於蓝抿了抿嘴，回头叫出他的名字：“……应水砚。是你。”

　　“呃……”

　　在她身后的人，不是应水砚又是谁？！
　　於蓝吃下一惊，难怪方才沈华青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奇怪，原来是知道她和应水砚的关系。

　　应水砚就在於蓝和沈华青身后两桌，以正对她们的位置坐着，而面对他背对着她们的，是一个女人。

　　那个人也显然是许灵。於蓝想。

　　昨天提的离婚，今天就和她在这家餐厅吃饭。
　　应水砚，你真是好样的。

　　沈华青盯着於蓝的表情，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随即收回目光，低下头，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於总，”她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一丝微妙的好奇，“遇到熟人了？”

　　於蓝硬着头皮应道：“是。”

　　“似乎，是您的丈夫？”

　　於蓝没有回应了。

　　沈华青：“早就听说於总英年早婚，像於总这么优秀的人，我一直想知道能与你走到结婚路上的，究竟是什么人。”她将用过的纸巾叠好放在餐盘上，撑着手道：“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见。”

　　於蓝僵硬地转过身子，将头发捋回耳后。

　　“不过於总放心好了，我是因为你们公司，而不是因为你的花边新闻而来。如果真要如此，我还不如做个广告公司呢。你说是吧？”

　　於蓝连忙附和道：“想来沈总也不是这样无聊的人。”

　　沈华青微微笑了一下。

　　吃完饭后，於蓝照例起身去送一下沈华青，行至门口时，沈华青亲昵地拍了拍於蓝的手臂，又凑近她身旁小声耳语了几句。

　　退回身时，於蓝轻轻“啊”了一声。

　　沈华青：“相信我，是的哦，我看得绝对没错哦。”

　　於蓝笑着摇摇头，“那你也是弄错了。”

　　这一幕，被一直在座位上偷看他们的应水砚看在眼底。

　　送走沈华青后，於蓝转过脸，正好撞见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意，以及一道阴沉的视线。

　　他走过来时，於蓝没好气地问他：“有事吗？”

　　“敢情这是早看见我了，装都不装了？”
　　应水砚冷笑一声。

　　於蓝点头：“抱歉，没有和你打招呼的义务。”

　　应水砚抱着手，没忘记於蓝刚才的冷嘲热讽：“我还想问你有事吗？我跟别人吃个饭你都要跟着。”

　　於蓝皱着眉说：“我什么时候跟着你来吃饭了？”

　　“难道不是吗？我刚坐下你人就到了，还说不是跟着我？”

　　“那就是吧是吧。”
　　於蓝再次没好气地回他，她撂下这句话甩头便要离开，却突然感受到自己手臂一沉。

　　於蓝转过头，看着应水砚抓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叫他：“应水砚，放开。”

　　应水砚神色凝重，手却丝毫没有松懈下来，若不是许灵哒哒哒跑过来，於蓝便这要信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

　　“於蓝，你怎么在这里？”

　　“——放开。”於蓝不想跟许灵说上一句话，她指着应水砚抓着自己的手，“三、二、一……”

　　时间到了，应水砚还是没有松手。

　　於蓝用力甩了甩手腕，可应水砚的手依然纹丝不动，似有千斤的重量。於蓝微带嘲弄地说：“你想要去哪里吃饭，都和我没有关系。”

　　应水砚：“……”

　　“……但你能别在这家吃吗？”

　　於蓝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我不想跟你吵，但应水砚，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餐厅。”

　　这句话轻地像是一声叹息，却沉重得像千斤的铁锤，应水砚拽着她的手骤然松了力度，连带着他方才还带着刺的话语也失了重量。

　　应水砚：“……好。”

　　於蓝最后一眼看向应水砚，他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许灵，她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明天上午，民政局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一次都没有回头。

　　*

　　“抱歉於总，下次绝对出现这种情况。我会向餐厅申请包间，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准备包场。”

　　林书的声音在於蓝的办公桌旁边回荡，於蓝的头晕乎乎的，声音似乎像云一样在她的脑子里绕来绕去。

　　於蓝摇了摇头，说：“别，不行。不能因为我自己的好恶，这么铺张浪费。”

　　林书：“好的，於总。”

　　林书又说：“不过於总，我在飞机上和沈总交谈过。我能感觉到沈总找我们，不仅是公司的缘故。”

　　“嗯，我知道。”於蓝会意。

　　林书试探地开口道：“应该是……”

　　於蓝叹了口气，几乎和林书异口同声：“我的家族。”

　　“您的家族。”林书说。

　　於蓝低着头，正在写一份记录，她说：“家族不家族的，有什么关系呢。既然她们愿意通过这条线去攀上於家，自然就是在於家那么多继承人中，选择了我。”

　　“她们需要我，我需要她们。”於蓝诚恳地点点头，“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的。”

　　林书说：“当然，我也认为，她们的眼光非常敏锐。”

　　“嗯？”

　　林书推了推眼镜，他看着於蓝：“我相信於总能在这十几个继承人之中打败他们，成为於家的首席继承人。”他重申了一遍，“唯一的。”

　　於蓝忍不住笑了，“你对我的信心未免也太大了。”

　　“我相信於总。”

　　“她们给我的信心，要么是买股，要么是资源。林书，你身为秘书，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您的，比他们大得多的多……”

　　於蓝点到即止，转移话题，嘟囔道：“丁莱人呢？今天都没见到她。”

　　“她正在自己的办公位。需要我叫她过来吗？”

　　於蓝一摆手，打断了林书，“不用了，我亲眼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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