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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台裂缝
极东,昆仑绝巅。
晨雾尚未散开,飞升台已在云海之上露出青灰色轮廓。
那是一座由整块玄玉凿成的圆台,直径九丈九,
台面浮刻万灵朝宗图,四角镇着青铜龙首。
此刻,龙首口中衔着的日晷指针却停在了“卯”与“辰”之间,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折断。
江照立于台心,玄衣猎猎,衣角结着碎冰。
谢行之在他右侧半丈,银发被山风扬起,
锁骨处的龙血纹在冷光下像一条伏眠的赤龙。
两人脚下,裂缝正悄然蔓延——
先是一道发丝细的银线,
继而分叉、交错,
眨眼间织成蛛网,
自台心向四面八方辐射,
发出极轻的“噼啪”碎响,
仿佛玄玉内部有千万根冰针在崩裂。
裂缝深处,传来潮汐般的低语。
不是风,不是雷,
而是亿万条数据流在玄玉纹理里奔涌的嗡鸣。
江照俯身,指尖触及裂缝,
一股森寒顺着经络直窜心脏。
他的眼前闪过一瞬光怪陆离的画面:
雪原列车在冰下疾驰、
火刑架上的玫瑰被火舌舔成灰烬、
深海逃生舱的玻璃寸寸碎裂……
所有曾经历过的副本,
被压缩成极短的帧,
在裂缝里疯狂倒带。
谢行之半跪,
掌心贴地,
龙血纹渗入玄玉,
像赤金熔浆灌进冰缝。
裂缝被灼得发红,
却又迅速冷却成更深的青黑。
他低声道:
“这不是山裂,
是界裂。”
飞升台边缘,
立着一块残碑,
碑面刻着上古天规:
【凡登临者,须忘凡尘,
凡回首者,必坠无间】
碑脚却被新添一行小字,
笔锋凌厉,
与旧约血刻并存:
【欲破天规,先破此台】
字迹未干,
墨迹在寒气中凝结成冰珠,
像玫瑰在雪夜里突兀盛放。
江照认得出,
那是谢行之的字。
他侧首,
紫眸在晨光里透出一点倦意,
“登台前,
我刻的。”
卯时一刻,
晨钟终响,
却带着破音。
钟声里,
昆仑弟子鱼贯而上,
白衣如雪,
手捧玉简、金灯、朱印。
长老立于台东,
须发皆白,
声音却如洪钟:
“祭三牲,开天门!”
然而祭坛刚启,
裂缝猛地扩大,
青铜龙首发出一声哀鸣,
龙角齐根而断。
日晷指针彻底崩碎,
铜屑四溅,
在阳光下像一场金色的雪。
弟子们仓皇后退,
有人踩到裂缝,
鞋底瞬间覆霜,
寒气沿腿而上,
眨眼间整个人被冻成冰晶雕像。
江照与谢行之对视一眼,
同时踏前一步。
裂缝在他们脚下绽开一道漆黑裂口,
深不见底,
却透出幽蓝光晕。
光晕里,
隐约可见一座倒置的城池——
飞升台的镜像,
却由纯粹的数据流构成。
城墙是流动的代码,
街道是闪烁的光栅,
行人是无脸的像素幽灵。
谢行之抬手,
龙血纹化作一道赤金光柱,
射入裂口。
光柱与幽蓝光晕相撞,
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整座昆仑山随之震颤。
积雪崩落,
如万马奔腾,
却在触及裂缝时被瞬间吸收,
连雪粒都未溅出。
裂缝深处,
幽蓝光晕凝聚成一只巨眼,
瞳孔是旋转的日晷残影。
巨眼睁开,
射出一道苍白光柱,
直指江照眉心。
光柱所过之处,
空气凝固成冰晶,
时间像被按下暂停键。
江照抬臂,
龙鳞匕首横挡,
刃口与光柱相撞,
发出金属碎裂的脆响。
匕首寸寸崩裂,
碎片却未落地,
而是悬浮在空中,
像被无形之手托举。
谢行之闪至他身后,
掌心贴上江照背脊,
龙血纹汹涌注入,
赤金熔浆与苍白光柱在空中僵持,
迸溅出漫天星火。
僵持不过三息,
裂缝突然开始合拢。
幽蓝光晕如潮水倒灌,
巨眼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低吼,
瞳孔碎裂成无数光屑。
江照与谢行之一同被吸入裂口,
眼前的世界骤然颠倒:
昆仑山在脚下远去,
数据海在头顶翻涌,
飞升台成了悬空的孤岛,
而他们正坠入那座倒置的城池。
坠落中,
江照看见飞升台的背面——
那里没有万灵朝宗图,
只有密密麻麻的符文锁链,
锁链尽头,
系着一枚小小的芯片,
芯片上刻着一行小字:
【重启键】
谢行之伸手,
指尖触及芯片,
龙血纹与芯片产生共鸣,
发出极轻的“滴——”。
芯片亮起幽蓝光芒,
整座昆仑山随之震颤,
裂缝在光芒中缓缓愈合,
仿佛从未存在。
晨光破晓,
飞升台恢复如初,
青铜龙首重新衔起日晷,
指针却指向一个全新的刻度。
积雪覆盖裂缝,
像为旧伤覆上一层柔软的绷带。
江照与谢行之立于台心,
脚下裂缝已合,
却留下一道极细的银线,
像一条无法愈合的伤疤。
长老率弟子再登台,
却发现祭坛上多了一行新刻的字:
【天规已破?飞升台裂?人间可回】
字迹由赤金与幽蓝交织,
像龙血与冰晶的共生。
江照与谢行之并肩而立,
脚下银线微微发光,
像一条通向未知世界的裂缝。
谢行之轻声道:
“飞升台裂缝,
到此为止。”
江照把掌心覆上银线,
声音被晨风吹散:
“不,
是刚刚开始。”
飞升台裂缝,
至此合拢。
而新的世界,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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